那我爹呢?!
那澗魔界呢?!
遲風不可置信,他幾乎馬上就要反問,只是話到邊,對上的卻是穆清沅清冷的面龐,他突然失了聲。
母親的這個神姿態,他曾經見過無數次,卻是對外人的,今天他突然發現換了自己。
他心里驟一酸,酸楚難以自抑,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或者說,他意識到,說什麼都沒用。
所有這一剎翻滾涌起的緒,連同先前的所有,如同遭遇了冷風雨的隔夜炭盆,碎屑紛飛打落在地,一下子變冰涼。
他的心像破了一個大,冷颼颼的。
其實,是他自欺欺人。
早在一百多年前,不告而別的那一刻,所有的東西都有昭示。
是他不愿面對現實,從來不肯往這方面想,甚至還擔心遇險,和他爹來回反復不眠不休把整個王都掀了個底兒朝天。
“你已經大了,母親有母親的事。”
他怔怔聽著穆清沅在說,穆清沅最后給了他兩本魔修功法,一本古老的線狀書籍功法一本簇新,裝在一個小匣子里。
清冷的夜風拂過,薄薄的古籍一頁頁翻起,這是一門澗魔界失傳已久的功法。
上古時期,修魔者亦可以飛升的,只是失傳功法后的澗魔界卻越走越偏,固然強悍無匹,但修途卻斷在最后一階,無法飛升。
在東極洲靈氣未曾出現問題之前,東極洲能飛升,澗魔界的魔修卻是不能的。
仙域卻沒有這個問題,穆清沅在澗魔界時花了二十年的時間研究遲氏的至高功法,再結合早年遍閱道魔妖功法,一一糾正調整,再回到仙域又查補缺了幾年,才最終書。
另外一本舊的則是仙域魔修原來的高階飛升功法,以供遲風參考。
“回去吧,別再來了。”
謝菀珍正在找的冒犯者,應該就是他,此地不適合再久留。
實在不行,穆清沅最后說:“你只當我去世了。”
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了。
穆清沅把耗費極多心的兩本功法連匣子一并塞進他的手里,話罷,毫不遲疑轉。
清涼淡然的聲線戛然而止,冷風拂雪袂,不染塵埃的背影,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溪澗瀑布的水霧鋪面而來,他怔怔的盯著他手里的那兩本冊子,匣子非舊也非全新,明顯已經準備多時了。
他看著看著,眼前模糊,水霧蒙住了眼睛,他僵著匣子,手無法抑制地抖起來。
但那個雪白影已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山麓的岔道之后。
……
“遲風?遲風?你怎麼啦?”
遲風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來了。
陸霜雪抱著金壇跑到小橋附近,又不敢靠太近怕打攪母子重逢,于是留在一里地外的澗水轉彎的位置。
人腰肩高的長草,漉漉的,陸霜雪找了個平坦的地方,隨手了個清潔咒,坐在溪畔等著,時不時往那個方向張。
一同坐著的,還有遲旌。
這個向來頹然爛醉的男人,今夜卻是清醒的,風拂起他有些凌的長發,那英俊的面龐上篆刻上細細的紋路。
其實以他的修為,本不應該有這些紋路,大乘修士壽元一千二百,他才四百多。
他不醉的時候,是那樣的清醒,當他的孩子回到他面前,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他的不對勁。
“和你說了些什麼?!”
其實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可這一刻,難以抑制的憤怒,遲旌霍地站起。
“別去!”
遲旌未肯停,遲風大喊一聲:“我說不要去!!”
“你去什麼,”他問,“去給侮辱嗎?”
遲旌頹然已久,上連裳都是皺的,讓他們父子保留最后一點尊嚴不好嗎?
遲風眼眶一片熱,風一吹臉面冰涼,原來已落下淚。
“沒用的,真的沒用。”
遲風傷心,他失,他一直強忍著,聲音都變了。
遲旌停下來了,他頹然蹲下,抱住頭,“孩子,是爹不好,是爹的不好!”
是他這個當爹的沒做好,讓你這麼傷心難過。
在這個涼夜,父子兩人,難以自抑地,掩面落淚。
眼睛赤赤一片,心臟哽痛,以至于眼前耳邊模糊,如同浸水中,連嘩啦啦的風聲和溪澗聲都不再清晰。
可這一層的隔,在下一刻就被陸霜雪打破了。
一把就將遲風拽了起來。
“哭什麼?!”
是這樣的說的。
“你做錯了什麼?”
“怎麼就沒有用了?!”
氣得不打一來,不狠狠出了這口惡氣,那人還以為自己很對呢!
……
遲風不愿意,但陸霜雪力氣很大,一拖一扯,毫不猶豫拉著遲風往小橋方向飛奔而去。
拉著遲風穿過小橋,沿著山道追去,追上左側的岔道,很快追上了穆清沅!
穆清沅在山道上緩行,不知道想什麼,蹙眉回頭。
被陸霜雪兜頭甩了一個耳。
“啪”一聲!
陸霜雪鮮打過別人耳,谷虞秋除外,因為說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打人不打臉,這不是英雄好漢的行為。
穆清沅是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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