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不小心忘了。

他原諒這一次。

誰讓他曾經是沈小殿下，大人有大量。

哼。

金子送出去了。

臭丫頭很喜歡，對他的態度好得不得了。

原來是個財迷。

沈明朝放心了

——反正他多的是金子。

大家一起喝酒聊天，一起去看峰頂月亮，各自許下聽起來有些稚的心愿，最後醉倒在草叢中，沉沉睡去。

其實也有沒睡著的。

那一晚，沈明朝清楚的看見那兩隻螢火蟲。

真漂亮。

他偏著腦袋，過草葉間的隙瞄著手捧螢火的。

只可惜，不是給他的。

……

因為桑念，沈明朝有了一群好朋友。

雖然他們總是把他落在原地。

他還是很滿足。

他們一同去吹夢樓吃飯喝酒放煙火。

等到深夜，一同醉醺醺並排走在街上，說著自己也聽不懂的胡言語，旁人回答得同樣風牛馬不相及，但到底是回應了。

他們一同參加群英會，打敗妖救出朋友，得到第一。

一同在夕沒地平線的最後一刻站在廢墟前留影。

大風吹起他們的髮帶與擺，而他們正當年。

沈明朝以為，往後的日子會和那張合影一樣，永遠不會變。

他真的是這樣以為的。

可命運急轉直下。

朋友一個接一個離開。

到最後，當初一起出發的六個人，只剩他一個回到了逍遙宗。

他除了這兒還能去哪兒呢？

至這裡還有一個吃豆角的五長老等著他。

可再後來，五長老也死了。

仙門與魔族開戰，他們奔赴戰場，沒過多久，五長老便死在了他面前——

為了救他。

從此以後，沒有人會再拉著他去吃那些難吃的豆角了。

沈明朝收殮了他的骸送回宗門，在他墳前坐了一天一夜，對著那座墳塚磕了三個頭，又回到了戰場。

他本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裡，可是，桑念來了。

他為收拾了營帳，等了很久很久，終於等到出現。

他沒忍住，抱了一下，很快便鬆開。

又被他嚇了一跳，但沒有再像從前那樣和他吵架了。

瘦了一大圈，臉也不好看。

沈明朝便知道，這些日子，過得也很辛苦。

好在，的病已經好了，只要他用心養一養，還是會回到從前那樣的。

桑念沒給他這個機會。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死了。

謝沉舟殺的。

偏偏是謝沉舟。

一個朋友殺了另一個朋友，他夾在中間，連恨也彷徨。

可他不能不恨。

否則，他還能靠什麼活下去？

……

孤竹峰峰頂多了一座冠冢，就在他們曾經看月亮的地方。

最初，沈明朝常常會去那裡坐一坐。

後來，沈明朝了人盡皆知的沈師兄，已不大上那兒去了。

只是，偶爾路過孤竹峰時，他還是會恍神。

今年是死後的第幾年？

十年，百年？

記不清了。

自走後，他的時間總是模糊。

沈明朝忍不住想，若是回來見到他如今的樣子，還能認出他嗎？

他現在可是靠譜又穩重的大師兄了。

……

真的回來了。

命運終於眷顧了他一次。

這一次，他能保護了。

沈明朝想，他可以，也有資格保護了。

他從來不是個勇敢的人，這點從當初在懸崖下只會哭就能看出來。

可是，這一次，他想勇敢一次。

他闖過重重危險，在蓬萊一境找到了能治眼疾的夜幽檀，等待歸來。

然而，又站在了謝沉舟邊。

勝負已定。

黑夜如，沈明朝無聲無息碾碎掌心靈植，揚手拋進海中，任憑海浪將它捲走。

花染了滿手，淡淡藥香瀰漫。

很快，一個淨塵施下，掌心恢復清爽乾淨。

不留下一痕跡。

聲依舊，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琉璃月說得對，他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在一個人和一群人之間，他選了後者。

——放棄一個人，得到包括在的一群人，這個選擇不難做。

沈明朝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誰。

從小到大唯一的一次心，怎麼能不清楚。

偏偏對方是桑念。

那個早就遇見了謝沉舟的桑念。

所以，有些，最好還是放在心裡，永遠，永遠不要說出來。

他努力說服自己。

可另一個聲音響起——

自己這麼好，半點不比謝沉舟差，萬一就喜歡上自己了呢。

哪有什麼萬一。

那兩個人之間，從來不是他能橫進去的

好在，他還有一群朋友。

只是，很久以後，曾經那個張揚任的沈明朝了人人景仰的沈大宗師。

可當年他口中的那些對手，聞不語，蕭濯塵，謝沉舟，一個都不在了。

似乎大家兜兜轉轉，總是會將他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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