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他面前,圓杏眼紅紅的泛著水,鼻尖像掃了一抹胭脂,再近一步,腦袋埋在了他口。
「薛慎。」
「嗯?」
「薛慎。」
「嗯。」
細弱的肩頭起來,薛慎口的襟暈開一片,正不知要哭到何時,那芙蓉人面揚起,眼睫淚珠如碎星子,綻出個笑來,「你真好。」
江水粼粼,映著婆娑樹影。
他的小娘子終是氣消,踮起腳抱抱他,臉龐在他臉頰上,輕得像一陣春風。
第37章
薛慎將值守安排空出兩日, 回程便不如來時匆忙。鷺津渡在鷺洲,不設宵,夜市繁華, 聽聞今日正逢本土節慶, 有風俗舞蹈遊街而過。
兩人商量了下, 當夜留在鷺洲遊玩再回皇都。
唐瀘街夜市, 燈火輝煌,賣聲不絕於耳。
孩們手持晶瑩紅潤的糖葫蘆,群結隊, 穿過這條巷,跑過那條街, 到夜市口的大樹下拐彎,又原路嘻嘻哈哈地跑回。
跑得太快那個,撞上一雙長,將他猛地彈回去, 摔了個屁墩兒, 糖葫蘆掉在地上。
小一扁, 哭嚎涌到嗓子裡, 瞄到對面的人,男人穿一黑,高得抬手就能到遙遠的青酒旗,正面無表,把鐵鉗般的大掌來。
小哭嚎戛然而止,倒吸了一嚨北風。
小夥伴們七手八腳,將他拉起來, 逃也似地,遠離了看似要下黑手的男人。
薛慎準備要扶人的手滯了片刻, 又收回。
他表尋常,仿佛不是頭一次經歷這樣的事,俞知只好牽著他繼續走:「薛慎,你別不高興,鷺洲的小孩怕你,但我家小表弟可崇拜你了。」
「在皇城時,還不至於這樣。」
「為何這麼說?」
「巡邏護衛皇城,多是青天白日,又多騎馬佩刀,小男孩喜歡威風的人。」
兩人說話間,經過賣儺面的地方。
俞知隨手拿起來一枚彩鮮艷的儺面,又驚訝道:「這麼沉?」
「這是香樟木雕的,放在箱籠里,還能驅蟲防霉,小娘子隨意挑選。」老闆熱介紹。
俞知選了兩枚,一枚給薛慎,一枚自己戴。
還沒研究出來怎麼套上,鷺洲巡邏夜市的衙差過來了,徑直問他們:「二位看著臉生,不是本地人?通關文引拿出來看看,來鷺洲做什麼?」
俞知看向衙差來的方向,巷子口幾個小孩正撲閃著眼睛,張地盯著看,真把薛慎當壞人了。
薛慎沒帶文引,只給出金吾衛令牌。
衙差拿到商鋪匾額旁的紅燈籠下辨別,認出了真偽後,雙手回去:「近來鷺洲在抓拍花子,就查得嚴格了些,爺還請勿怪。」
衙差走後,鷺洲本地特的驅邪舞蹈就來了。
俞知定睛一看,驅邪舞隊裡,人人都戴了與他們相似的面,敷彩上漆,而且也都穿一黑舞服,窄袖束,與薛慎慣常穿的有幾分相似。
舞隊涌到了夜市大街上,將路人隨意裹挾。
他們選中特定幾個,圍繞著對方騰轉舞蹈,以傳達新年趨吉避兇,掃除厄運的寓意。
俞知和薛慎分別被舞者圍攏。
朝薛慎的方向咧出一個笑,目就轉到眼前舞得賣力的舞者上,驅邪舞似拳法非拳法,似舞蹈非舞蹈,激昂的節奏里迸發出歡騰的活力。
舞者手臂展,齊齊在面前豎起,擺波浪,再一鬨而散,去找下一位有幸被挑選的路人。
俞知再去看薛慎,人卻不見了。
在原地等了等,出行是元寶替收拾的,上沒有帶錢財,就連剛剛兩個儺面,都是薛慎付錢買的。在原地徘徊許久,正左右為難,想要不要回客棧時,街邊一家賣糕點餞的店小二喊。
「小娘子,你是不是同你夫君走散了?坐這里等吧?站著怪累的。」店小二搬出一張竹凳。
「我站著好,怕坐下來他瞧不見我。」
俞知向店小二道謝,又觀察這家鋪子,還有二樓看著像是住人的地方,小竹梯修在店鋪外圍,通往的是有雕花欄桿的臺,臺後著燈。
「小二哥,我能上去看看嗎?視野更廣一些,沒準能找到我夫君在哪?他應該就在附近。」
「二樓是咱掌柜在住,我得問問。」
店小二很快上樓下樓,從櫃檯里夾出兩塊晶瑩剔的馬蹄糕,拿荷葉紙裹好,「小娘子上去吧,我們掌柜說可以,還你拿些糕點墊肚子。」
俞知著糕點道謝,登上二樓。
憑欄後的門扉半掩,約能看見有一對母在燈下,母親正在教兒剪紙花,輕聲細語的氛圍。
俞知咬了一口糯清甜的馬蹄糕,馬蹄脆脆的口在舌尖滋啦啦開,有幾分悉。
顧不上多想,一雙眼睛往街上看,燈火闌珊中,果真看到一個高挑拔的影。薛慎已摘下來面,正往走散地方的更遠去,同樣在找。
俞知握著憑欄,喊了一句「薛慎!」。
薛慎回首,朝的方向大步跑來。
門扉後哐當一聲,像是把剪子掉在地上,掌柜兒稚的聲音響起:「阿娘……」尾音突兀地沒了,俞知著半掩的門扉往裡看,卻見掌柜捂著自家兒的,湊在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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