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母命人搬來幾張椅凳,一家圍坐,賞月賞花。
他們說了好一會兒話,待散去時,要把祭月供品都分了。皇都習俗里,貢品沐浴在月中,到月神的賜福與保佑,祭月者分食也可跟著分福運。
「阿娘,我想要兩個石榴,兩個柿子,還有兩個月團。」俞知站在祭月臺旁,乖乖出一雙手。
阿娘都依,只叮囑:「這麼多,那笙笙要記著要吃掉,吃不完放壞了不好的。」
「吃得完的,不是我一人吃,有份是留給薛慎的。」一提到那兩個字,有說有笑的家裡人一靜。
俞知用披帛兜著阿娘給的瓜果月團,小小聲但堅持道:「我有預,薛慎他很快就會平安無事地出來,沒準,沒準今晚我就能夠見到他了。」
爹娘兄嫂看的目都出些不忍,仿佛不願意打破的幻想。爹笑,「笙笙可是許願了?」
他沒敢告訴親閨,人在牢獄裡待了這麼多天,金吾衛都轉移到常勝手底下,要能出來,早出來了。
俞知沒有辯解,回了自己的院子。
將祭品都擺在打開的窗臺上,浸潤在月里,等到了亥時快過,都沒有等到薛慎的影。
小娘子雙手托腮,眼地盯著院門方向,直到困意上涌,才鑽進了布置得溫馨舒適的架子床里。
這一閉眼,夢見了還在將軍府時。
就像以往共度的漫漫長夜那樣,男人向索吻。
薛慎令人安心的氣息將麻麻籠罩,滾燙的一遍遍廝磨,碾過的,將吻得快不過氣。
俞知鼻子一酸,心頭沒由來一陣恐慌。
既怕是夢,又怕夢醒得太快。
可腔發漲到無力的覺愈發強烈,竟像是真不過氣似的,得睜開了眼。床頭一盞小燈昏昏,勾勒覆在前的男子廓。
俞知心跳如擂鼓,要把他推得遠些,好確認這不是夢,薛慎的手箍著的腰,分寸不讓,似已久的旅人汲取甘清泉,不徹底解不願停下。
「薛慎……」
良久才尋到間隙,撇開臉去,被他吮得滿是頹靡艷,了口氣去擰他臉頰,「你是真的平安無事出來了嗎?痛不痛?我不會在做夢吧。」
薛慎臉頰一側,輕咬指尖,啃噬出痛,「痛不痛的,擰我怎知道?」
是痛的。
薛慎真的回來了。
回手,去他的臉,英武剛毅的臉龐瘦削了一些,因長期關在暗無天日的大理寺獄裡,竟然比分別時,還白了兩分。
俞知在他鬢髮到一點氣,才察覺薛慎穿著一往日沒見過的燕頷藍廣袖領袍,上混著沉香和丁香的味道,是俞府的澡豆香氣。
「你這裳怎麼……」怎麼像是嫂嫂進來給阿兄添置的新秋衫,阿兄還沒來得及穿過一回。
「是問你阿兄借的。」薛慎蹭了蹭掌心,「在他院子沐浴了才來,省得招笙笙嫌棄。」
將軍府被封了,陛下派人去解封和重新打理。
他急著見俞知,一凌就來到俞府門前,把俞家人嚇得以為他逃獄出來了,不敢告訴俞知,只把人藏進來問清楚。若非有歸還的腰牌和葉聿錚提前寫的調令,只怕三言兩語,俞家人輕易不肯相信。
俞知靜了靜,這些天在心裡想了很多。
葉聿錚在紫宸宮對說過的話,薛慎在大理寺獄的叮囑,薛晴說的崔家與安親王。有模糊的猜測,卻得不到證實,一直靠著縹緲的希在等。
「你既和陛下謀劃好,為何不提前告訴我?祈福大典前,還說要給我帶山。」
「那時,我確實還不知。」
是他去看過俞知,夤夜趕到皇寺做安防排查時,才察覺手底下崔四郎神異常。他早知崔家有異心,沿著崔四郎負責檢查的地方,找到了證據去問,才得知崔家打算借祈福大典除掉他,以便掌控宮的武衛,與安親王世子的兵馬裡應外合。
炸藥威力和炸時機都是提前算好的。
為的是讓常勝救駕立功,而他被革職清查。陛下一番權衡後決定將計就計,魑魅魍魎都浮出水面。
俞知聽薛慎解釋來龍去脈,聽得一口氣提在心尖,「陛下不怕出意外嗎?萬一真把他炸傷了……」
「安慶王和崔家更怕陛下出意外,真到那時候,趕來京中爭奪的勢力遠不止他。」何況,還有金吾衛提前做的防護,連炸藥的量都減半了。
「我曾勸過陛下。」
「他如何回應?」
「說自年登基,無日不險,無日不懸命。」
俞知還在愣怔,薛慎手掌過臉蛋,揮滅了床頭那盞昏暗無力的小燈,「陛下的安危自有皇后去關心,笙笙不該關心我?去年今日,此時此刻,我與笙笙在做什麼?還記得?」
當然記得。
去年金秋桂月,戰戰兢兢地嫁過來將軍府,在薛慎的瞪視下,食不知味地喝了兩口雜菜粥。
他們分榻而睡,想給他披件披風,他提放得很,把當賊一般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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