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陳伶收起短刀，深吸一口氣，“我先考慮一下吧。”

    楚牧雲緩緩靠回椅背，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也沒有挽留，隻是平靜開口，

    “沒問題，等你想好了，隨時來小芳雜貨店找我……今天一整天，我都會在這裏等你。”

    陳伶起正離開，楚牧雲從懷中掏出一枚銀小方塊，遞到他麵前。

    “這是什麽？”

    “我上級給你的禮。”楚牧雲淡淡道，“通過它，你也許能更了解我們一點……”

    陳伶接過小方塊，在手裏端詳片刻，微微點頭。

    “好，謝謝。”

    “還有，注意自己的神狀態，不要被扭曲的神道影響了……你的那條路，很邪乎。”

    陳伶沒有回答，他也注意到，自從踏上那條路之後，自己的緒變的有些奇怪……

    他要好好冷靜一下，想一想。

    離開房間，陳伶沿著樓梯一路向上，最終來到一家小賣部中。櫃臺後一位趴著睡覺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睡了回去。

    這家小芳雜貨店，陳伶也有點印象，雖然距離寒霜街很遠，但裏麵賣的東西很便宜，以前過年的時候他偶爾會帶著陳宴來買點東西……想不到，這裏居然是楚牧雲他們組織的據點。

    陳伶也沒有跟人攀談的意思，推門而出。

    大雪並沒有隨著第一劇目的落幕而停息，依舊紛紛揚揚的散落人間，如今積雪已經超過腳踝，行走越發不便。

    陳伶辨別了一下方向，徑直向寒霜街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回去，那裏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但除了寒霜街，他又能去哪呢？

    陳伶不知道，寒霜街上的那間小房子，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庇護所，哪怕這間庇護所本沒給他留下什麽好回憶……

    “陳伶！！”

    陳伶剛走到家附近，一個聲音便從不遠響起。

    隻見吳友東健步如飛，輕盈的穿過積雪，來到他的麵前，“陳伶，你之前去哪了啊？好點了嗎？”

    “你怎麽在這？”陳伶詫異的看著吳友東，幾個小時前還拄著拐杖，半死不活的他，如今已經行自如，神采煥發。

    “我來謝神醫啊！”吳友東激的開口，“就是那個住在你家的男人，他太神奇了！我就記得我當時跟他說著話，突然眼前一黑，等再醒來的時候，我的就好了！

    診所的醫生說，我得靜養大半年，還有很大的可能落下病……可他居然一下就給我治好了！

    之前我幹重活的時候過傷，一到天下雨就膝蓋痛關節痛，可現在一點都覺不到，而且最關鍵的是……

    我覺我又長高了！”

    陳伶打量著吳友東，明顯覺到他確實高了……之前他的頭頂隻到自己下，現在已經接近鼻子。

    楚牧雲，這麽厲害？

    “他已經走了。”陳伶停頓片刻，補充一句，“而且大概率，以後都不會回來。”

    吳友東怔了一下，臉上難掩的浮現出失……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目送吳友東遠去，陳伶回到家門口，正推門，懸在半空的手掌突然停下。

    他看著老舊的門簷，雙眸瞇起，眼瞳中閃過一抹微。

    【瞳】給他帶來的極致細節觀察能力，瞬間鎖定門簷上細碎的雪漬。

    不對……

    有人在自己離開的時候，進過屋子。

    而且大概率沒有出來。

    陳伶警惕的收回手臂，在積雪中無聲後退兩步，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屋緩緩響起。

    “觀察力不錯，進來吧。”那是韓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你不會以為，自己能一輩子不回家吧？”

    陳伶見自己的行蹤暴，眉頭鎖，猶豫片刻後，還是用力推開大門。

    “你在我家做什麽？”他看著坐在餐桌邊的韓蒙，沉聲道。

    “調查。”

    “你這和闖空門的竊賊有什麽區別？”

    “執法者擁有執法權和調查權，這還用我來向你解釋嗎？”韓蒙指節輕叩桌麵，“別說我隻是進來調查，就算我一把火把房子燒了，你又能怎麽辦？”

    “……”陳伶的目越發冰冷。

    “不過我確實沒想到，你居然認識楚牧雲……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跟你有關係嗎？”

    “我現在是以三區執法總長的份在向你問話，陳伶，注意你的態度。”韓蒙目微凝，一莫名的迫驟然籠罩客廳！

    陳伶與他對視許久，緩緩開口，

    “街角診所裏的林醫生介紹的。”

    “為什麽去找醫生？”

    “當時我不太舒服。”

    “不舒服，需要請楚牧雲？你究竟是不舒服，還是……神遭了灰界汙染？”韓蒙的目一下銳利起來，像是一隻悉人心的鷹。

    “我……”陳伶心神一震，在韓蒙的麵前，他突然有種藏無可藏的覺。

    “災厄出現的那晚，你曾跟江勤搭話，說你弟弟就在街角蹲著，但是我今天正好在調查二區冰泉街，發現你弟弟陳宴在幾天前就被摘走所有，死於非命，所以你那晚說的弟弟，又是誰？”

    “……”

    “我搜查了整個屋子，隻有兩個人的生活痕跡，一個是你，一個是楚牧雲，但為什麽洗碗槽裏放著三隻飯碗？那隻碗是給誰的？”

    “……”

    “來之前，我找過吳友東，他說你一個人在屋裏點蠟燭，然後……”

    “夠了！！”

    陳伶猛地站起，一雙眼睛滿是，

    “是！是我瘋了行了嗎？！”

    “我腦子出了病！我能看到阿宴！我覺得他就在我邊！！”

    “就在不久前！他還在門口堆雪人！在屋子裏跟我吹蠟燭！他說他想回去上學，想在年晚會上唱戲！在我這裏，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就是個普通的孩子！他生了病！他想自己好起來！想有一天能明正大的站在臺上演出！他有什麽錯？！”

    “韓蒙！你現在在這裏咄咄人的質問我，那冰泉街那幫人殺我弟弟的時候！你在哪？！”

    “他們勾結執法者，死一個又一個普通人的時候，你又在哪？！”

    “你的調查權呢？！你的執法權呢？！！”

    韓蒙猛地一震。

    陳伶的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的盯著韓蒙的眼睛……韓蒙原本平靜的眼眸，微微收，不自覺的避開了陳伶的目。

    他就這麽安靜地坐在那，低垂著頭，宛若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