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舊的深山道觀,穿著灰袍的瘦小人影來到了這里,推開門,循著香味找到了半塌的大殿,看見了里面烤著紅薯的兄妹。
“好香啊,我也要吃。”
穿著灰袍的人看著二人。
烤紅薯的兄妹訝異抬頭,目帶著迷茫。
“您是……”
人下了灰袍后面的帽子,出了一張平凡而普通的臉。
“一個路人。”
這麼介紹自己,但臉上已經掛滿了笑容。
穿著道袍的觀詫異道:
“穿了件服,差點兒沒認出來。”
一旁給紅薯剝皮的觀面一滯,隨后對著他翻了個白眼,笑罵道:
“觀,你有病啊?”
“說什麼呢?”
觀也是一怔,隨后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對味兒,訕笑著給面前的人扔了一個紅薯。
“鳴蟬,你三年沒來這兒,干什麼去了?”
人回道:
“不就是說之前建教會那事兒,一睜眼,幾千號人吃喝拉撒,遭不住啊。”
觀咧一笑:
“你教會里的那些家伙,可不會吃喝拉撒。”
“不過這才幾年過去,你那教會幾千人了?”
鳴蟬緩緩剝開紅薯的皮,神肅穆,像是在做一件十分莊嚴的事。
“這個世道不好混啊……任何勢力,一旦發展到了一定程度,就會立刻被其他的勢力盯上,大家都在爭搶著被污染,企圖從中獲得凌駕于萬萬人之上的力量。”
觀認真地打量了鳴蟬一番,點頭道:
“能出來,建立教會的確是很有用的方法,這三年你的實力提升了不是一星半點。”
“如今你刻意藏,連我都察覺不出來了。”
鳴蟬咬了一口熱騰騰的紅薯,繼續說道:
“聽說……十六村附近出了一個【特殊】的孩子,對嗎?”
鳴蟬此話一出,觀和觀的表都是微微一變。
“怎麼,不相信我?”
鳴蟬笑了笑,似乎猜到了二人心中的憂慮。
“你們看,我都知道了他在什麼地方,如果我真的想要對他不利,本不用過來找你們。”
觀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忘了你現在手里能人很多……是的,十六村里出了個很特殊的孩子。”
鳴蟬目一爍,接過了觀的話題,繼續說道:
“有多特殊?”
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但表依舊帶著不知道的好奇,迫切地想要從觀的口中得到答復。
后者表凝滯,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說道:
“那個孩子……可以靠近建木。”
鳴蟬又咬了一口紅薯,眼神灼灼。
“這又是哪個村民說的?”
“孩子的父母?”
觀搖頭。
“是村長本人。”
“而且我已經去看過了,那孩子上的確沾染著極為濃郁的、獨屬于建木的【命】,若是換做其他人,估計已經變一堆銅銹了,但那個孩子……只是臉上生出了些許銹斑,全不明顯。”
聽到這里,鳴蟬顯得既興又忐忑:
“變異?”
一旁的觀一口回絕:
“絕不可能。”
“來自天上的污染和建木的力量相斥,本不可能相融。”
“建木從來不會做出毫妥協,這是毫無爭議的一點。”
“我和師兄商討了很久,認為那個孩子……很可能是被建木選中的人。”
“他在出生之前就已經到了建木的力量庇佑,正因為這樣,他才從來沒有到來自天上的污染,才能與建木的力量共存。”
鳴蟬放下了咬了一半的紅薯。
表忽然變得無比嚴肅。
“這麼說,開天計劃可以開啟了?”
“我等得太久,覺自己也快生銹了。”
觀拿起了火鉗,撥弄了一下火盆里的柴薪,瞳孔里快要熄滅的焰火忽然又旺盛了起來。
“那個計劃只是個玩笑。”
“這世道的人大都沒活夠,誰會來送死。”
鳴蟬指了指自己:
“我。”
觀一怔,隨后搖頭道:
“天曉得這個計劃要死多人,而且,你問過那個孩子了嗎?”
“何必要把一個無辜的人卷進來呢?”
鳴蟬出了一個燦爛又殘忍的笑容:
“我會去問他的。”
觀蹙眉:
“如果他不同意呢?”
鳴蟬:
“你要相信我,他一定會同意。”
觀也覺得有些不妥:
“咱們這麼做,會不會太殘忍?”
鳴蟬起,來到了門口,指著外面的天,對著二人質問道:
“來,你們問問它,問問它殘忍不殘忍?”
“問問過往兩百年埋于地下的億萬萬荒骨,殘忍不殘忍?”
“這麼多年了,死的人還不夠多嗎,嗯?”
“這是我們的家園,是我們的世界,我們生于這里,死于這里,有什麼不好?”
“現在有人闖進了我們的家,殺了男人,殺了人……還要糟踐奴役我們的后代,你們擱這兒跟我講無辜?”
“這是世,沒有公道,沒有王法,弱小的人連最基本的尊嚴都無法拾起,還有什麼無辜?”
“你們TMD給我解釋解釋,什麼是TMD無辜?”
觀細細咀嚼著里的紅薯,平靜對著鳴蟬道:
“你這脾氣真是改不了了。”
“怕你以后壞事兒。”
“開天計劃,不能出紕,一步走錯,很可能萬事皆休。”
鳴蟬與觀對視了許久,緩緩出了一個笑容:
“那就讓我去為那個【獻祭者】。”
“活人會說錯話,但死人不會。”
觀搖頭:
“你這麼有天賦,未來注定會為這個世上最強的人,或許連我也不及你,讓你如此緘默屈辱地死去,我于心不忍。”
鳴蟬道:
“但現在,有了一個更有天賦的小孩……不是麼?”
“這個計劃的運營需要很多年,足夠讓我將我的【本事】全部教給他了。”
“所以……讓我帶他走。”
觀被鳴蟬那一往無前的銳利目染,最終還是微不可尋地點了點頭。
“你去吧。”
鳴蟬走的時候,觀送出了觀門,問道:
“鳴蟬,你要把他培育一個蓋世英雄麼?”
鳴蟬戴上了兜帽,漸行漸遠,不再回頭:
“英雄一生顧慮太多,太惜羽,注定點不燃那堆將要熄滅的火種。”
“他要為一個瘋子。”
“一個不惜一切代價要一條路走到黑的瘋子。”
“他會摧毀路上遇到的一切阻礙……無論那是他的敵人,還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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