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旦事進了府衙門，那就給了政敵把柄。

拔出蘿卜帶出泥，到時候政敵們抓著這件事不放，再牽連出更多事，他的還要不要做？

治家不嚴，難以為。因家事而被貶的人，本朝前朝可都有不先例！

緋晚既然要追究到底，那……

虞忠心一橫。

轉瞬間做了決定。

棄車保帥！

“昭容華，省親喜事，莫鬧出案子來，于皇家臉上也不好看。既然有本府人證和這位師父作證，事想必和容華所說差不多了。一些細節等臣稍后核實，必定給小主一個待……”

緋晚打斷他：“大人想給什麼樣的待？”

眼眸明亮，灼灼視。

“臣……”虞忠看到緋晚索要結果的決心，再不猶豫，當機立斷，“臣若查清確有其事，虞更若果真背后行兇，欺瞞父母和皇家，那麼虞家就容不下了！我虞府世代清譽，怎能有蛇蝎心腸的兒，讓家族蒙！”

緋晚挑了挑眉：“大人的意思，是要將虞更從虞家除名？”

全場寂靜！

虞府眾人沒想到，事會急轉直下，到了這樣地步。

虞夫人和大公子等人全都了，想要說話。

被虞忠狠狠瞪回去了。

“虞更本就不是虞家統，不家族教誨，私自行事，罪過深重。若事實一旦查明，臣必將逐出虞家，以維護虞家名聲，給昭容華出氣！”

緋晚聞言，并不認可：“虞大人想要肅清家門，是你的事，談不上給本主出氣。時過境遷，本主已經不在意當初的折辱了，天恩浩，本主只想專心侍奉陛下，與虞府共沐皇恩。”

“容華明慧，臣自愧不如。”

虞忠躬唱頌。

兩人三言兩語，就已決定了虞聽錦的未來。

可把虞夫人等人急壞了，但在虞忠嚴厲的警告眼神視下，誰也沒敢在這個時候出聲。

緋晚滿意地點了點頭，命人帶凈度和尚好生下去休息，把蘭兒等人證也分隔看管住，這才轉繼續進宅。

一進一進的院子走進去，景生，并未停止回憶。

“這邊養魚的青花大缸，初冬時剛結冰，水寒徹骨，本主當年被罰跪在里頭泡水，跪了整整一夜。事后高燒三日，生病近一個月，沒醫沒藥，還要每天干活，一日也沒休息過。”

“這棵樹，本主記得。虞二公子將本主捆在上頭，命人了本主十鞭。”

“那邊的柴房，本主常被虞更罰關在，沒睡沒飯沒被子。丫鬟梅兒看不下去，給本主送了半個包子一碗水，被發現后，沒兩日就被尋了錯發賣，半年后死在了娼寮。”

“哦，這是虞更當年的閨房，本主印象深刻。幾乎每天，都要在這里挨一頓打。”

“這里……”

緋晚一路走進去，一路笑笑地向眾人講述舊事。

儀仗隊伍里的宮人們已經聽不下去了。

要不是還得維持隊形，非得來一個頭接耳不可。

至于虞家的人，更是提心吊膽。又不能打斷說話，又不敢想到底要干什麼，全家即將面臨什麼。

而陪同在側的，不是虞忠一家，還有請來的虞家族老，和幾個輩分高的眷。聽了緋晚的話，大家瞠目結舌之余，看虞忠一家的眼神都變了。

虞聽錦未宮時，也是大家看著長大的，那麼懂事活潑的一個人，背地里竟然如此殘忍嗎？就算昭容華當初是婢，可哪有正經人家這樣折磨婢的，而且虞二公子竟然也參與其中？？

而且……他們一家子當初，真的完全不知道昭容華是真正的小姐？

還是……有意為之？

是昭容華說謊嗎？

多半不可能。

一來，沒必要在省親大喜之時，給自己抹黑添堵，難道翻出辱舊事很榮嗎。

二來，當眾說出的話，若事后被查清有假，可有辜負皇恩、欺君并玷辱大臣之嫌，再寵也很難收場啊。

這麼簡單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基本大家都相信所言。

虞忠也明白。

所以上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就沒斷過。

直到陪著緋晚到落腳安頓休息，一路都在思索對策的侍郎大人，終于下定了壯士斷腕的決心。

“請容華小主歇息片刻，吉時之前，臣等再來請小主移步。”

帶著家人告退，虞忠私下里把妻兒都到一，臉沉凝宣告：“虞更，我們不能保了！”

“老爺？！”急怒又無能為力的是虞夫人。

“爹，錦兒……未必沒有翻的機會。昭容華如此高調，后續，不一定能站穩啊。”審時度勢的是虞大公子。

虞二公子臉腫著，說不出話，只是滿眼怒恨地著緋晚所在的方向。

虞忠一錘定音：“與昭容華修好，迫在眉睫。虞更便是能翻，在翻之前，我們必須扶持昭容華。宮廷與朝堂局勢瞬息萬變，你們必須和我一心，誰若再私自行事，虞家必不容他！”

不容幾人反駁，虞忠給長子分派了任務。

細細叮囑一番之后，吩咐道：“認親儀式完之前，必須辦！”

虞北遲疑片刻，順從點頭：“爹放心，一定辦到。”

吉時到。

再相見。

緋晚一眼看出虞忠臉，猜出了他的心跡。

角微微勾了勾。

虞大人，終于下定決心了麼？

不你一把，你還真舍不得那個假兒！

“恭請昭容華移步虞氏祠堂！”

虞忠比之前更加恭敬，俯首引路。

緋晚含笑道謝，在眾人簇擁中緩緩前行。

鼓樂再響，旌旗招招。在虞府宅東院基礎上，臨時擴大搭建的宗族祠堂十分肅穆。

從敞開的門扇進去，幾排祖宗靈位整齊擺放，仿佛一個個先人，在無聲注視著院中的一切。

認親的流程都是早已定好的。

在虞家族老和宮廷司禮太監的唱報聲中，緋晚手持香燭，敬拜天地、皇家與祖先。

一次又一次地磕頭，再一次次起。

聽禮部員念誦禮敬長文，聽族中長輩的訓教。

的名號，終于登上了虞家族譜。

為主支長房的嫡出兒。

冗長繁瑣的儀式終于結束時，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

“禮——”

悠揚的唱誦中，緋晚錦華服站在虞氏宗祠門口，著幽暗陳舊的排位眼笑意。

是虞家李家或是劉家王家，一點不在乎。這些個死去的祖宗，跟又有什麼關系？

要的，不過是一個高千金的份罷了！

“啟稟父親大人，昭容華所言的舊事，已經盡數查清。容華小主無一句虛言，當初小主確實了很多折辱，虞更瞞著全家，對小主極盡凌！”

虞大公子在儀式結束時姍姍來遲，帶著厚厚一疊剛寫好的供詞，來自于府中各的下人。

凡是當初見過、聽過、參與過緋晚的，都有口供在上。

一個時辰的儀式很長，但他能在一個時辰“查清”舊事，還錄了這麼多口供，時間怕是不夠用。

也真是難為他了。

虞忠接過供詞匆匆瀏覽，立刻然變。

“竟然是真的！”

他跪倒在緋晚面前痛哭：“微臣有罪，竟不知當初容華此待！臣必定上折子請罪！今日，就趁著開宗祠、族老都在，虞家要將不肖虞聽錦除名！”

哦，大人哭得真傷心哪。

緋晚一臉沉痛。

心里卻在冷笑。

什麼親，心的養，什麼十幾年相伴的溫馨……

不過都是利益罷了。

就知道虞忠會做出這種選擇，才要趁著今日省親之時，大翻舊賬。

拉著皇帝的恩寵、皇家的威儀，虞忠舍棄虞聽錦！

“大人，其實不必如此，畢竟是您養了十幾年的兒……”

緋晚扶起虞忠。

虞忠卻一臉堅定，和族老商討幾句，便開始了除名儀式。

一切都是現的。

除名，比認親譜簡單多了。

盞茶工夫，虞聽錦已經從虞夫人名下劃掉，而本人在宮里，尚不知。

“嘖嘖！”

“哎呀呀！”

“好重的心機，好做作的手段！”

“這人真可怕。”

十幾丈遠的一圍墻上，樹葉掩映下，謝惟舟拿著千里鏡咂舌嘆。

附近封街不假，鄰家兩宅院都被征用戒嚴，可他在鄰家的鄰家待著，可沒礙著誰。

海上來的千里鏡還算清晰，老遠都能看到虞家宅院。

聽不見緋晚們說話？

沒關系，他能讀懂一些語。

總之今天這一切，他是看了個七七八八。

“爺，快下來，那邊巡防的兵衛又來了，您趴在墻上被當心懷不軌的怎麼辦？抓起來的話，還得府里派人去保你，侯爺知道了又要揍您了！”

隨從在墻頭下焦急催促。

謝惟舟跳下，敲了隨從一個暴栗：“就盼著小爺挨揍呢？”

“這不是擔心您嘛！”隨從松一口氣。

可眨眼就要瘋了。

因為他家世子爺雖然不趴墻窺了，但竟然……

竟然一個飛，翻墻過去了！！

那邊可是戒嚴的地方，不許閑雜人等進出啊，宮嬪省親呢，貿然闖等于刺駕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