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晚開口之前，首先看了看小。

小凝神細聽，確認房前屋后梁上等各，能藏人聽的地方全都沒人，非常安全，朝緋晚點了點頭。

緋晚這才放低了聲音，侃侃而言。

“檸城自先帝朝失去，被異族經營了許多年，大梁子民死的死，逃的逃，早已所剩無幾，活下來的也都了敵國馴服的奴隸，認可了敵國統管，和大梁未必一心。此番敵軍潰敗之后，城中剩下的居民，多是探子，多愿意歸順我大梁，有人能分得清嗎？

這些原也是小事，假以時日，對他們安教化，都可解決。只是檸城乃軍事重鎮，敵國兵強馬壯為何輕易棄城逃潰？難道不是他們國出了問題，朝局影響前線？若來日問題解決，他們卷土重來，我大梁可有應對之策？

何總兵上報的大捷，斬殺的敵軍人頭數，是真實的嗎。他統率的兵馬實力果真可以麼，治下軍民真的安分麼。朝堂忙著慶祝、大臣們忙著黨爭、分賞奪權的時候，若敵國再犯，檸城細里應外合，何總兵可能抵擋？他手握三十萬大軍不假，可先帝朝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四十萬邊民慘遭屠戮的往事，可還不遠呢！

今朝又不比當年，除了西北敵國，咱們大梁北方的盟國剛換了新君不久，那可是個好大喜功的人，對大梁北疆虎視眈眈，自去歲起就頻繁擾。又有他部崛起的新興部落，兩個月橫掃其三府，聚攏各部聯合造反，若這勢力在北方遇挫，焉知不會南下侵咱們？北方和東部邊關的守將，有幾個不是酒囊飯袋帶上位，有幾人能枕戈待旦上陣殺敵，你該比我清楚。

謝世子，你不謀差事，不去邊疆從軍，安你的世家富貴，自有賢妃娘娘罩著你。

大梁邊疆，本就和你毫無關系。

我這些話，也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你聽得進去，便聽一聽。聽不進去，便當是玩笑，左耳進了右耳冒，那也沒什麼。

你說是不是？”

一室無聲。

幾聲鳥雀啼響在窗外枝頭，更襯得屋中靜謐。

瓶中清供的荼蘼花白而香，冰為骨，亭亭靜立。顯得花邊不遠的緋晚，一燦爛繁復的宮嬪吉服如錦如霞，艷麗而熱烈。

何止謝惟舟，屋中香宜、蘭兒乃至小，都震驚地著。

緋晚一口氣說完的許多話，夠他們消化一陣子。

最后還是謝惟舟本人率先打破沉默。

犀利的眼眸深深看住緋晚：“昭小主，兩次相見，每次你都人十分意外。”

“興許以后，還有更意外的。”緋晚迎上他審視的目，忽然發現他睫濃纖長，在男子中很是罕見。

極，卻并不，只因長睫下的眼睛森然明亮，認真起來自帶威。

這威尚嫌稚，未經戰火洗禮，但與尋常年已經迥然不同。

“你是什麼人？”謝惟舟問。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

“普通人罷了。”

“你不肯說，我也會仔細徹查。”

“世子有神查我，不如盡快查一查檸城那邊的問題。千里之堤毀于蟻，何況大梁立國百年以來，早已不是固若金湯的千里長堤。盛世世本就在一夕之間，世子爺讀兵書史書，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謝惟舟警告，或者是提醒：“檸城若真有問題，跟何總兵捆綁甚深的虞侍郎未必得了干系，你剛認了祖宗，不怕被牽連？”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勞世子掛心。”

謝惟舟粲然一笑，出漂亮的白牙。

卻像是的森森利齒，“昭容華，你要是誆騙本世子，有意利用，本世子最后可饒不了你。”

緋晚一笑：“你怕了麼？”

“誰怕誰是孫子！”

“那就祝世子，早日查明邊關詳吧。查的時候喝點酒，別誤了事呢，你今天這一酒氣夠討嫌的。”

“哼！”

紅一，轉瞬間謝惟舟掠到后窗下，翩若游龍。

小待攔截，被緋晚眼神制止。

謝惟舟輕輕推開后窗，觀察不遠圍墻外衛巡查的向，一邊尋找時機，一邊流轉眼眸，在離開之前再端詳端詳緋晚。

這個蛇蝎人，還真有點深不可測……

今兒來瞧熱鬧加窺查，本想幫著賢妃姨母品一品這小宮嬪，畢竟，賢妃和鎮國公府的榮辱干系著他自家安危。

可沒想到卻意外得知了悲慘的過往。

心生惻之余，他也有點佩服的大膽和手段——哪個嬪妃敢在省親時候自揭短，給自家抹黑呢？

就敢！

也功得虞家割舍虞更，還真不怕后續被帝王懷疑和被虞家報復啊！

他一個沒忍住，湊近了窺聽，誰知好家伙，邊還有高手。

抓了他揍了他不說，竟然還敢當面訓他？

這天下敢這麼罵他、還罵得頭頭是道的，唯有他那廢爹……

真是見了鬼。

天化日，朗朗乾坤，平白多出一個大爹。

謝惟舟翻了個白眼，郁悶之余，又很納悶很警惕，不知這爹一個深宮嬪妃，為何知道那麼多邊關之事……

好好查一查！

“昭小主，后會有期了。”

他瞅準了衛巡防的空檔，一個旋飛出了后窗。

窗扇只輕輕了一下，復又關上。

紅袍不見了。

只有他留下的酒氣淡淡彌漫。

緋晚命人開窗通風，須臾，那酒氣便也散掉了。

院落里，宮人們還在遠規規矩矩站著，渾然不覺，這主屋里曾經來過一個不速之客。

小到后窗，輕輕撥開一條隙朝外看看，“走了。”

繼而贊道：“以他這年紀，又是世家子弟，手算是極好了。只是沒經過生死磨礪，狠勁還遠遠不夠。”

緋晚卻知道，后來經歷了戰場廝殺的謝小將軍，狠得讓敵軍聞風喪膽，可止邊關小兒夜啼。

但愿你早點清西北虛實，早點……

縱馬赴邊陲！

今生做個守住國門的盛世英雄吧，千萬不要等國破城滅、大廈將傾時，做慷慨悲歌的烈士！

“昭小主，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謝惟舟走后，蘭兒忐忑而遲疑著，問出了幾人都疑的問題。

緋晚剛才一番陳述，涉及國家大事，已經遠遠超出宮闈和深宅的爭斗。

作為替緋晚辦事的心腹之人，他們都有些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