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兩族的最後一戰,在風沙連天的流金城跡展開。
這裡曾是四海八荒最宏大麗的仙城,卻在十萬年前跟隨太一大神一起殞落,據說那日天崩地裂,巨裂開,將整座城市和生靈都一起吞噬進深淵裡。
滄海桑田,鬥轉星移,壯闊富麗的建築群早已埋在黃土之下,赤瑛向仍殘存著過去歲月痕跡的跡忍不住思考,父親死時可曾想過,十萬年後他的兩個孩子也會在此手足相殘?
九重天太子的計策終究還是功了,荒穢之氣的恐怖連魔界都無法招架,魔君在吞噬楚雲境後就停下了攻擊的腳步,魔界大概也察覺到他們已中了陷阱,大軍境的攻勢也放緩許多,仙界才得以從中息。
仙界想乘勝追擊,魔界想放手一搏,最終在這個彷佛命定的跡之上,他們兩兄弟終於相遇。
一個穿黑刺重甲,頭戴修羅面,萬鬼嚎哭的霧從手上大刀湧出,縈繞全;一個披金甲披風,周風雷之氣纏繞,手上碎星神劍嗡嗡自鳴。
兩兄弟曾在太清池中相依相偎十萬年,如今卻隔著千軍萬馬遙遙相,今日他們之間只能有一者存活,如他們父親一般聲震三界,一者將戰死於此,亦如他們父親一般同葬此地。
兩軍很快衝撞在一起,廝吼震此起彼伏,重大法的轟鳴聲宛如毀滅的喪鍾,強火焰閃電颶風巖石不斷撕裂天空黃土,蕭瑟遠古的跡已徹底化為末日煉獄。
魔君雖然已被荒穢之氣所噬,戰鬥力卻依然強悍無比,將無數近的仙兵仙將都斬於刀下。
能與他匹敵的唯有神子。
可魔界早已料到這點,有一組防力極高的重甲軍專門抵神子靠近。赤瑛手持神劍揮砍,又降下無數雷電和掀起暴風,重甲軍依然源源不絕。
他想移形換影,重甲軍裡藏著的紅袍祭司又總能用法打斷,又或者在他好不容易撕開口子時,魔君遠遠看到便一個瞬轉移到他。
幾番較量,赤瑛深無力,又一時無計可施之時,遠突然一聲號角聲傳來。
接著一聲震撼大地的怒吼,一隻年大天狗突然衝進戰場一路將魔軍踐踏腳下,有一個仙騎在它上,正是吹響了號角。
鹿鳴頭戴薜荔和蘿編織的蔓環,一手吹號角,一隻手持著一支高大的旗幟。
天狗奔騰揚起的塵土又馬上被破開,毀於魔君手下的仙境民嘶吼奔走,跟著號角聲的指引,一並加了戰場,或駕馭猛,或手持利劍法,或施展法。
是楚雲境的末代仙主奔波四海八荒,找到了流離在外的所有民。鼓了他們,就算祖先的骨和守護的神廟已亡逝,他們也不應放棄刻進骨子裡和中的崇高信念。就算仙界的歷史終將結束,也需在這片土地的眾生皆死去之後。
兩隻巨魔揮著狼牙棒砍向馳騁在沙場上的大天狗,阿寶靈活躲過並撲到其中一隻,鹿鳴也借力起跳,甩起燃火的流星錘把另一隻巨魔錘翻。
鹿鳴站在巨魔上,把旗幟進巨魔的眼窩裡,旗幟迎風展開,上面用鮮畫滿了毀於魔君手下的仙境族徽,猶如一團火焰,沉默飄在戰場的上空。
民軍穿過了那支旗幟,帶著視死如歸的勇氣和覺悟,衝向了敵軍。鹿鳴也再一次騎上阿寶,甩著流星錘將一路的魔兵錘倒。
這支讓仙魔兩界都意想不到的民軍隊,他們的士氣比雄獅百萬的威力更為激昂龐大,一下子就衝破了魔界重甲軍的防線。
再見鹿鳴,赤瑛並沒時間慨,他趁魔軍陣腳大,捉住了機會,將藏於列陣裡的紅袍祭司一一斬殺。
再無人能阻礙他,赤瑛一個移形換影,裹挾萬鈞力量瞬息近魔君後的,他舉起神劍一躍而下,魔君早有察覺,及時轉,舉起大刀。
刀劍撞,霧與風雷在火花間廝纏,鬼嚎與星鳴也在彼此囂。
周圍的士兵皆被刀劍撞的威力震開,為兩位統帥的對決清出了寬闊的場地。
有魔軍想上前助陣,但都被如閃電般疾速的天狗給攔下,騎在它上的仙更是灑下了無數種子,小東西瞬間化為巨大的樹穿出地面,絞殺所有靠近的士兵。偶有網之魚,也馬上被燃火的流星錘擊倒在地。
隻憑一仙一,就防下了所有的攻勢,讓赤瑛神子毫無後顧之憂,全心貫注在與魔君的纏鬥中。
凌厲的殺招毫不間斷,披風早已燃起火焰,尖刺重甲也開始破損,他們舉世無雙的強橫實力和威震懾了戰場上的每一個士兵,大地也因他們的每一次鋒在一陣一陣的激。
與火染紅了整個天幕。
後來不再需要鹿鳴阻攔,已無任何一人能接近他們的戰鬥范圍。
魔君吞噬了眾多仙境的靈氣和生靈,曾是魔界引以為豪橫掃戰場的底氣,如今卻了他們戰敗的致命殺招。
他越催運作大刀的力量,荒穢之氣對他的侵蝕就更加迅速。
終於魔君的作開始僵了,而閻魔大刀早已徹底被穢氣汙染,纏繞的萬鬼霧開始散發著如灰燼一般的頹敗之。
赤瑛抓準時機,揮劍砍向大刀上裂開的隙,閻魔大刀瞬間被殘星神劍斬斷,天地瞬間一震,全戰場的人都被那宛如巨浪的波掀翻在地。
魔君已無防之,儼然門戶大開,星輝瞬息近,他抬手一檔,利刃破開了他的修羅面。他拿起殘存的刀柄想再負隅頑抗,然而魔族氣數已盡。
下一刻,殘星神劍還是刺了魔君的口,穿而出。
赤瑛在持劍刺穿眼前人的心臟時,他的口突然也是鑽心刺骨般的痛。他才清楚意識到,這是他在太清池相伴了十萬年的親……
可他來不及多想,一陣地震山搖,這片土地已承不住他們的戰鬥,大地裂開了巨,赤瑛一時沒穩住,跟著魔君一起掉隙裡。
剛才的殊死搏鬥,已耗盡他全的力氣,施展不出任何的法自救。赤瑛閉上了眼,想著或許跟父親一樣的殞落方式也好的。
突然一陣清風拂面,一風力托住了他下墜的子。
赤瑛猛地睜眼,見到了在他之下一並墜落的魔君,他臉上面破開的一角恰好出眉眼,那個和赤瑛一模一樣的眼睛,本是冰冷無如行走,可在這一刻竟出一清明。
正是魔君用盡最後的力量,施展風之法,將赤瑛送進埋於地下的跡裡。
而他則連同殘星神劍一起,永遠墜了深淵中。
地面上有很多仙族士兵都看到了神子墜裂中,他們本應馬上去施救卻都呆立原地不。
因為破碎的閻魔大刀正發出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有數位神以為是囚於刀的生靈正要破出,正上前結陣引導它們進忘川。
等他們靠近,方才看清大刀裂口湧現出的那氣息竟是荒穢之氣!
神們立馬後退,並大聲警示周遭,在場的所有人皆大驚失,還未待他們做出什麽反應,刀的荒魂已突破了封印,爭先恐後地從缺口湧出,瞬間遮天蔽日。
在場眾人皆驚慌失措之際,一陣奇異的樂聲傳來,原本躁不安的荒魂竟平靜下來。
是昆侖九神。
除了最年長的雲華神,其他八位神皆手持樂,四位手抱瑤琴,那瑤琴比尋常的短了一半,窄了一半,卻也是七弦皆,另四位各執長簫,卻是比尋常的長了一半。們分站四角,琴簫錯,彈奏起奇異的樂譜,而雲華神站立中間,雙手抬高,一顆小小的種子升空而起。
雲華神沒有守住誓言,將荒穢之氣的事告知了妹妹們。破誓者必有一死,雲華毫不畏懼,本就打算為自己的過錯付出生命。
從西天佛境的蓮花池中求來了一顆蓮核。
而的八個妹妹也都獻出了自己的雙眼,與詭譎可怖的扭曲之作了易,換來手上能安引導荒魂的古老樂。
荒魂再渡化普通靈魂,並非是絕無可能,只是很難很難。
昆侖山九神也無法做到,且還是這麽多的荒魂,們只是想為這些荒魂創造一希。
如灰燼一般的荒魂聽從樂聲指揮,井然有序像一條褪的銀河,逐步被接納小小的蓮子核中。
九神將會為他們編織起核中夢,讓他們在蓮核中靜待時日,等著將來有天能獲機緣,渡化穢氣再忘川。
可荒魂數量太多,法的消耗遠超們的想象。九位神用盡靈力後,開始燃燒起自己的神魂神力神格。
當九位神的元神與陸續消散,只剩下雲華神還在苦苦支撐,法也隻完了一半,荒魂又開始紊起來。
眼見就要前功盡棄 ,幾微弱的螢從戰場各飄而來,以微弱之姿支撐法繼續。那是幾個仙境民的靈力和元神。
他們也同九神一般,燃燒起自己的元神,只求換來荒魂的一線生機。
戰場上越來越多的人也開始跪下,獻祭出自己,星星之火總燎原之勢,四面八方湧來的靈力穩固住了法。
被之前震掀翻在地的鹿鳴終於蘇醒,在一個蔽的巨石之下,應是阿寶把拖來的,可醒來後卻不見阿寶在邊。
的口與部已嚴重創,艱難地從巨石下爬了出來,就見到了荒魂蓮核的景象。
鹿鳴沒有猶豫,雙手握作祈禱姿態,殘存的靈力也開始化作微飄前去,溫牽引起褪銀河。
不害怕死亡,也不畏懼荒魂,那條褪銀河中,有的親,的年,的故鄉。
軀消散的芒在猩紅天下宛如燃燒的山火,從火中來,又從火中去。
*
赤瑛在地下跡中奄奄一息,眼前一片漆黑,他無力起,更遑論在宛如迷宮的地下跡中尋找出路。
他太累了,想閉上眼睛沉睡不起,突然遠傳來一聲犬吠,很快悉的氣息就來到了他邊
是阿寶。
阿寶找到了他。
天狗將他托在上,在危險重重,隨時都會坍塌的地下跡中一路攀爬向上,就如當年這個年抱著它攀下懸崖去找母親一樣。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阿寶靈敏的五很快就找到了地出口,帶著赤瑛逃了出去。
它把赤瑛放在地面上,又仰起頭嗅了嗅空中的氣味,突然嗚咽哀嚎,然後它決絕地轉離去。
赤瑛心裡的那恐慌又再湧現,又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即將失去。
“阿寶!”
他拚盡全力喊出這一聲,阿寶卻沒回頭,依然還是朝遠狂奔,影越來越小直至不見。
赤瑛掙扎著子想讓它回來,卻還是暈了過去。
那是他和阿寶的最後一面,從此他再也沒見過阿寶。
赤瑛再醒來時,一切已塵埃落定。
他已在九重天,面對邊一圈喜出外的仙侍們,茫然失措。他們嘰嘰喳喳說了很多事,都無法赤瑛,他神木然,像空白的傀儡。
他渾渾噩噩度過了好幾天,直到一個仙侍提起了西天佛境的蓮花池已經建好。
昆侖山九神已全數殞落,散盡神魂神力神格,創造蓮核夢境容納荒魂,那個法持續了三天三夜方施展完,不止是在場的仙界士兵和民,還有更多生靈聽聞消息後都趕去了跡,獻出了自己的元神。
現在蓮核就供奉在西天佛境的蓮花池中,有仙君在旁修了萬名碑,記錄了那些耗盡元神牽引冤魂蓮核完法陣的犧牲者,一共八十八道。
赤瑛才如夢初醒般,想起了一些被他忘的重要事。
他推開阻攔的仙侍,一路移形換影去到了西天佛境的蓮花池。
西天佛境沒有晝夜,天幕永遠都是層層疊疊的七彩雲朵,偶有佛和似有若無的佛音從雲層間隙中灑落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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