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鎮定著心緒，拾級而上，在階梯的盡頭，一扇幾乎被各種形態的雕塑鏤空的小門自行打開，門后竟然站著兩名黑靈。看到傳說中地下世界的兇惡種族在面前突然出現，李察大吃一驚，差點就要放個瞬發魔法出去。不過他立刻想起這是傳奇法師的私人領域，不可能出現敵人，看來兩名暗靈屬于私人蓄養的屬下。

兩名黑靈顯然是認識李察的，其中一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說：“李察先生，請跟我來。”說完，就當先引路，而另一名則把小門關好。

看著前方黑靈輕盈無聲的腳步，李察忽然全滲出了細細的汗珠。納亞曾經教過他觀察其它人的作，的每一步都如鐘擺般確，等同于肩寬，不多一分，不減一毫，而且每次只以足尖的一點沾地，卻又在步伐間展示了十足的力量。這種走姿雖然充滿韻律的味道，有著如舞蹈般的，但在李察眼中卻極為危險，這說明其實擁有非常可怕的武技，如果突然起襲擊，以李察現在的能力本無從反抗。

帶著李察進了一個非常寬廣的空間，如果說蘇海倫議事的千米會客廳模擬的是山水之間的畫意，那麼這個近萬平方米的巨大空間仿造的則是各個位面的天然環境。這里有熔巖世界，有冰冷森寒的極地雪原，有干燥的沙漠，也有泥濘的沼澤，甚至還有一個龍巢！

各種不同的地形被魔法屏障分隔開，互不干擾。而每種環境都不是靜止死寂的，隔著不同屬的魔法屏障或紫或藍或綠等等的輝，會看到幢幢黑影晃，一閃而逝間勉強能夠辨認出是林林總總只在魔圖鑒大全上才能看到的奇怪生在活著。

穿過這片區域，再沿著階梯向上一層后，又一座門出現在李察面前。這扇大門是石制的，除了表面打磨得十分之外，倒沒有什麼格外古怪的地方。在門上輕一下，石制大門就無聲開。黑靈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而是示意李察自己進去。

在長而幽深的走廊盡頭，是夢幻般的地方。

無數冰淵水晶星羅棋布般嵌在墻壁和穹頂上，它們散發著深淺不一的藍輝，為房間中的每一樣東西都涂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藍。地面潔如鏡，不知是由什麼石材鋪，踩上去一點沒有冰寒的覺，反而熱熱的十分舒服。站在這里，地面倒映出的也是漫天星空。恍然間，李察仿佛覺得自己在位面系的中央，放眼去，盡是無盡星海。

遠方是一面墻的落地窗，窗外首先映眼簾的全景是夜幕下的恒冬山脈。宏偉巍峨的恒冬山脈有如遠古泰坦，龐大巍峨肅然，靜靜地橫臥在那里，只是見證著大陸歷史的變遷，而并不參與。

在高達十米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個窈窕的影，在這夢幻般的空間其實很不起眼，所以李察一開始并沒有看到。但是只要目落在上，就會自然而然的為之所吸引，再也挪移不開。

那是傳奇法師，位面征服者，屠龍勇士和惡魔終結者，蘇海倫。

這樣的空間，這樣的時間，這樣的人，綜合在一起，竟讓李察產生了某種錯覺，似乎夢境，又似乎進到另一個人的記憶中，心都充斥著滄桑疲憊，仿如在位面間已征戰萬年，又仿佛流浪了更長的時間。

“老師，您找我？”李察抑著異樣的心緒，上前一步，問候著。

傳奇法師緩緩回，凝著他，說：“李察，你已經是一個男人了，而且也展示了自己的天賦和能力。”這一刻，蘇海倫的神和氣質與平時有很大不同，更象一個溫婉端莊的人而非稚氣未的小孩，微微頓了一下，才問：“那麼，你愿意繼續我的知識，并在構裝師的道路上走得更遠嗎？”

李察的心臟猛然一跳，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非常愿意！”

蘇海倫笑了笑，溫和地說：“你知道，一切收獲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到目前為止，所有代價其實都是由你的父親歌頓.阿克蒙德支付的。但是我想，這應該不是你愿意的局面。但是，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你可以用自已作為代價，換取得到強大力量的機會，你愿意嗎？”

李察沒有立刻回答。蘇海倫說得輕描淡寫，可是他卻在深思，自己有什麼是可以和父親的資助相媲的。即使當初李察并不知道一個位面十年諾蘭德時間的收益意味著什麼，現在也已經完全明白了。就算是把自己今生完全出賣，又怎能抵得過如此巨額的資助？李察很聰明，智慧天賦和在深藍中的學習又讓他始終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就目前而言，十個李察加在一起也抵不上培養一個構裝師所需的代價。至于將來……將來，如果他要達到歌頓今天的就，除了保持現在的努力不懈外，還需要足夠好的運氣。就象某個大魔導師說的，運氣從來都是實力的一個重要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部分。

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每個人都是有價的，哪怕他再怎麼堅定地認為自己不能用金幣來衡量，也是有價的。同時由于每個人的價格其實是由別人來定的，所以也總會和本人心理上的價位產生偏差，基本上都是巨大的偏差。所以在無法確認自己未來能夠達到的高度時，李察沒有辦法去許諾。

仔細品味傳奇法師的話，李察發現，蘇海倫對他是……偏的。

這更讓他猶豫，因為李察深知已經欠了太多太多，如果還想要得到更多的話，卻不考慮是否能夠回報，那不是伊蘭妮的風格。伊蘭妮那屬于銀月靈的高傲，已經悉數留給了李察。可是沒能讓他立刻張口拒絕的原因，卻是始終深藏于心深的那團熊熊烈火！

如果拒絕了蘇海倫的幫助，李察不知道將來還能從哪里得到足夠的資源，變得足夠強大，好去完媽媽臨終前的愿。他的父親是一個龐大的影，而且還在不斷擴張著。

選擇，竟是如此為難。

蘇海倫走到李察面前，手上他的臉，讓他抬起了頭。

這是第一次接，傳奇法師的手細膩冰得讓人抖，而他驀然發現，如此面對面站著，兩個人的量其實是等高的。惡魔遠比人類高大，銀月靈也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個頭，李察繼承自父母的兩個統，以及在山中度過的年歲月，都使他的高超出同齡人。伊蘭妮在最初的十年中不斷給李察吃的面包果其實是銀月靈古老配方的一味主藥，而深藍中最近一年的特殊配餐上，蘇海倫更是下了本。所以在不知不覺間，李察已經和普通人類的青年無異。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李察看到傳奇法師的臉，竟然是如此的和。這是鼓勵，終于給了他勇氣，讓他能夠說出心里的話。

“老師，我……我本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和您的栽培相當的。至于將來，將來很遙遠，誰又能說得清三年之后的事呢？”

蘇海倫溫的微笑起來，滿室魔法輝也掩蓋不住眼波流時的熠熠彩，說：“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倔強的小家伙，完全和你的媽媽一模一樣。”

李察這次是真正吃驚了：“您認識媽媽？”

“見過兩次，還算是好朋友。伊蘭妮是一個讓人尊敬的家伙，而你和的格簡直一模一樣，所以就讓我想起了。和你的父親……算了，都是當年的事，就不說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現在的心事，我其實也能猜出一點。”傳奇法師的聲音很平和溫，卻輕而易舉起砸開了李察心最深的冰封，讓他只能低下頭，才可以不讓看到眼角有幾滴不該出現的東西。

“我愿意給你這樣一個機會，一方面是因為伊蘭妮，另一方面卻是想再給自己一點希，試著去實現一個本以為完全沒有可能去實現的夢想。就在不久之前，我已經接近徹底絕了，可是你的出現卻又讓我多了一線希。所以你不用去考慮能夠付出什麼，只要你有愿意為此付出一切的決心，就可以了。”

李察再無猶豫：“我愿意！并在有生之年，我會為您……”

他的話被蘇海倫的小手蓋住了，笑得很歡喜，說：“后面的不用說了。只要前面三個字就夠了。”

“好了，小李察，現在該是給你看看真正的魔紋構裝的時候了。”

蘇海倫如在水面飄行般后退了幾步，然后沒有做任何施法手勢，也沒有念任何咒語，整個人如同失去重量般，徐徐升空，到足尖離地一米時就停了下來。有如天鵝般優雅地展開雙臂，魔法長袍和上所有服都瞬間化為萬千流，在空中縈繞著織飛舞。

李察已怔在當場，未曾想到在眼前會出現有若夢幻般麗的軀，而且再無一掩飾。

傳奇法師的比想象的極限還要完。

未等李察從震驚中醒來，的上就開始浮現道道水藍的紋路，轉眼之間，它們就如有生命的花枝，生長蔓延到了的全，然后驟然閃亮爍然，散發出迷離如紗網般的藍芒。

李察的意識本已是一片空白，卻又為絢爛的藍所填滿。他的思緒已經凝止，再也無法流，而言語和思想，都已無法形容這種麗。

蘇海倫的聲音飄飄，恍若自天外飛來：“看到了嗎？這就是屬于我的魔紋構裝：深藍詠嘆。它還沒有完，我本來以為或許這一生都不會有完的機會了。現在我愿意再給自己一點希。李察！如果將來有可能，為我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