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貨行商對著樸管事喊大哥。
他說,大哥你為侯門管事,最忌諱的就是貪污府里的銀子。
為何這麼說呢?因為你心里一定要有種認知,外人之所以結你、奉承你、畏懼你,全是因為你背后站著一位貴主子。
只要貴主子始終用你,那外人就會一直結你、奉承你、畏懼你。
如果你貪污了府里的銀子,不被貴主子發現還好,一旦發現了,貴主子氣急之下直接打殺了你都有可能,那時候你連命都沒有了,何談其他呢?就是貴主子心善,沒有打殺你,也沒有把你貪下的銀子查抄干凈,只是把你趕出府去,你以為自己還能東山再起?我告訴你,那是做夢!沒了貴主子借勢給你,你在這個世上寸步難行!
樸管事那時候已經開始貪污銀子了,因著心中有鬼,所以剛聽海貨商人這麼說的時候,他是有些不高興的。
他甚至想要斥責海貨商人。
只是海貨商人話說得直白,行為上卻始終表現得很尊敬他,又是給他倒酒,又是叮囑那個唱曲的子用心侍奉。
樸管事滿心怒火下去后,對著海貨商人的話,竟是也聽進去幾分。
是啊,在主子面前,他一個管事啥也不是。
他在采買賬冊上手腳的時候,心里怕不怕?其實是怕的,只不過對銀子的過了這種懼怕而已。
而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種辦法,讓他不得罪主子就能拿到大筆大筆的銀子,他肯定要抓住不放。
海貨商人又說,貴主子最看重的是什麼?是忠心!只要你有忠心,行事上人挑不出錯來,貴主子就會越來越看重你。
尤其是當貴主子瞧著別人都犯錯了,只有你一個人始終忠心耿耿,那麼他就會拿你當心腹,從此以后都不會輕易懷疑你什麼了。
所以,廚房采買賬本上的那個“山珍”,連三爺詹木舒都看出問題來了,就是樸管事在海貨商人的暗示下,故意給他的副手設的一個局,為的就是把這位副手折進去,以此來凸顯自己的清白無辜。
然后,他再抓住這個機會徹徹底底地為主子的心腹。
再說回口供。
口供上記錄得很詳細,海貨商人那些話對于樸管事確實有導力。
他說,不能從主家弄銀子,因為主家決定了你的生死,既然如此,就從那些無法對你做什麼的螻蟻上去弄銀子吧。
螻蟻嘛,他們就是跳起來咬你一口,也是不痛不,你一抬腳就能直接踩死他們。
你背靠貴主子,別說螻蟻,就是衙門都你不得。
這樣的話,萬商聽來,全都是放屁。
樸管事卻覺得是金科玉律。
海貨商人又說什麼“一本萬利”、什麼“銀子自個兒生銀子,都是白撿的”,樸管事越發心。
至于放印子錢這事犯法,他真沒覺著怕。
正如海貨商人說得那樣,他背后可是安信侯府,誰敢說安信侯府不是!這個世道無論怎麼變,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一點是絕對不會變的。
他以前是被吃的蝦米,現在總算為小魚了,該福了啊。
八月底,樸管事第一次放貸。
海貨商人其實借了一筆銀子給樸管事,讓他當做本金。
說是“借”,其實就和白給一樣。
海貨商人是這麼說的:“銀子放在你那里,就當做是我提前預支給你的貨款。
等到有那種還不上賬只能用兒抵債的,你把他們賣給我,我幫你帶出京城賣了。”
萬商看得然大怒!放印子錢也就罷了,竟然還有人口拐賣!
樸管事卻覺得這個主意棒極了。
一般來說,老百姓也知道印子錢利滾利,他們很難還上,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他們不會借印子
錢。
而當他們真的借了,說明他們確實沒其他辦法了。
一個沒辦法的人找了飲鴆止的辦法,這麼發展下去,很有能逆風翻盤的。
他們最后都只是勉強能把利息還上,本金卻怎麼都還不上。
然后呢,利息是一月一收的,哪怕一月一月的利息加起來最后遠遠超過本金了,但只要本金沒有還,收錢的人就會一直盯著你。
這個時候如果家里再出點意外什麼的,某個月的利息沒還上,那就得拿兒來抵債了。
想看莫非小妖寫的《太夫人的榮華富貴》第 29 章 放印子錢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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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請記住
等樸管事手里積了一批男男,總不能直接賣在京城吧?海貨行商愿意把他們帶出京城去,省了樸管事不知多事!他因此越發把行商當是賺錢路上的貴人。
既然海貨商人給了本金,為何樸管事還每日去賬房支錢,且一直用城最高價來記賬?主要是因為他最開始就是想要貪污,用城最高價記賬已經記了小兩個月,驟然改了,反倒是顯得他有問題。
不改,收到的錢如數給莊子,主家查賬時肯定不會發現問題,不會意識到他曾起過貪婪之心。
而且主子們一個個高高在上的,他們哪能知道一枚蛋在城外城分別賣幾個銅錢?萬萬沒想到萬商偏就從價著手查了。
至于每日去賬房支錢,很簡單,誰還嫌自己賺的錢多了麼?樸管事用那個海貨商送的宅子當據點,支來的錢轉手又放出去,每日都在生小錢,這可是無本的生意!
從八月底到現在,樸管事放貸已經放了小四個月!
再問海貨商人在哪里,樸管事說十月河水結冰之前,海貨商人說要去外地收一批貨,暫時離開了京城,還說明年開春會回來。
也就是說,這個人暫時不在京城里。
或者說,他名義上不在京城。
如果安信侯府派人去查,九九是查不到該人所在的。
萬商啪的一聲把口供拍回了桌子上。
口供里沒有提到安信侯府的其他管事,說明至在這件事上,其他管事是無辜的。
萬商揮揮手,他們先行退下。
等此一事徹底了結了,再重新召集他們訓話。
屋子里就剩下了萬商和三個名義上的兒子。
“我最恨的就是人口拐賣、良為娼。”
萬商越發覺得廚房管事罪該萬死。
這放在現代社會里都是個死刑吧?就算是作為局外人,知道有人試圖迫窮人家賣兒賣,萬商已經覺得這個人該被碎尸萬段了。
而還不是局外人,現在是安信侯府的太夫人,要是今日沒查出這些事,待到日后事發……安信侯府說不得真要為樸管事陪葬。
詹權道:“幸好今日把他揪了出來。
目前唯一被賣的,只有一戶人家……”
那家的丈夫是個賭徒,日日在賭坊里混著,家里原本就已經被賭得窮了,屋子里什麼都沒有。
他借了高利貸后還不上,家里啥也沒有,那怎麼辦?說讓他用兒子抵。
結果那家的妻子實在不忍心,干脆自賣自換了幾兩銀子,好歹能再撐一陣子。
這個妻子因是自賣自,就賣在京城,沒有被海貨商人帶到別地方去。
要是安信侯府現在抓把人贖出來,想辦法幫和賭徒丈夫和離,還能帶著兒子過下去。
詹權說:“這個海貨商人明顯是來設局的,把人拖下水后,故意趕在十月份走,又特意說了會在明年春天回來,就是預估著在這段時間里,還不上債的人會很多。”
借印子錢的不是一開始就還不上利息的,總要拖幾個月。
在尋常人家里,年關最為難過。
沒了海貨商人,如果欠債的人還不上,就得樸管事自己安排人去收賬,收不起來的,再把他們家里的孩子帶走。
這樣一來,安信侯府的罪名就是
實打實的了。
萬幸就是現在把人揪了出來,
要是再晚上幾個月,真就來不及了。
到了明年春天,要是那些男男被賣去天南地北,如果那時事發,即便安信侯府的主子說自己是無辜的,你看老百姓們信不信,你看那些讀書人信不信。
就算安信侯府不完蛋,詹木舒的前程絕對是沒了。
而要是再晚上幾年事發,被賣的男男多了去,說不得還有收賬時被死的人家,那這個案子就變了驚天大案,到時就真是九族消消樂了。
詹木寶和詹木舒聽到這里,都是一陣后怕。
而萬商來說,如果真的把窮苦人家的兒們賣去了天南地北,到時候就算他們安信侯府努力彌補那些家庭,卻是連人家的親生子都找不回來,又怎麼去彌補?
萬商轉頭吩咐丫鬟:“去把我太夫人的超品服飾拿出來,給我按品大妝了。”
詹權一驚:“母親?”
“我原本只以為是放印子錢,所以你領著你大哥去一趟衙門,這也算是我們安信侯府表了態。
但現在這里頭還涉及到拐賣人口、良為娼……”萬商冷聲說,“我最恨的就是這些。
世人最恨的就是這些。
所以我這個太夫人要親自把罪奴送去衙門。”
詹木寶和詹木舒聞言都嚇了一跳。
好像從來沒聽說人會主往衙門里去。
哪怕是作為苦主,但凡還有其他的辦法,這時代的人都不往衙門里去。
因為人一旦和司沾上邊,名聲就沒有了。
詹木舒替太夫人覺得委屈。
萬商道:“整個事明擺著是世家的算計。
我們若是怕了,他們一計不,定然還有一計在等著我們。
你們父親七月中才去世,那海貨商卻是七月上就找了過來。”
七月上旬那會兒,京城里已經知道了萬商和詹木寶的存在,他們在趕來京城的路上。
也就是說,當世家知道皇上想用安信侯府來破局,他們的算計就已經開始了。
這可不可怕?
基本上就是前腳皇上做了決定,后腳世家對安信侯府的報復就開始了。
這樣的敵人顯然非常非常可怕。
萬商縱然是現代人,現代人站在前人肩膀上,確實能看得更遠一些。
但單論手段,萬商不覺得自己可以玩得過世家。
所以絕對不能被應戰。
不能去玩世家玩的那一套,因為世家已經把那一套玩得爐火純青了。
要有自己的一套。
要拳打死師傅。
“人不好進公門?這所謂的規矩都是從哪來的?是世家!世家說人當寧靜守貞,我不是說寧靜守貞不好,但我若用這個來約束自己,豈不是說明我接了世家制定的規則?想要和他們對著干,就得先把他們的規則掀翻了。”
萬商像個斗士一樣。
再一次慶幸現在的份是太夫人。
古代對人限制頗多,但了老封君就又不一樣。
老封君是能當家做主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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