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65年,終于找到了至親的姐姐,蘇銘欣喜若狂,決定翹班一天,連夜將蘇錦帶回他家。
他要跟大姐好好敘舊。
蘇銘開一臺低調的黑國產汽車,蘇錦注意到他后還跟著一輛更加低調的黑汽車。
“那是保護你的人?”
“是。”
蘇銘慨道:“早幾十年,很多科研人員被暗殺。
現在國家實力強大了,咱們搞研究的,出行也有專門的保鏢了。”
“大姐,你呢?還在從醫嗎?”
蘇錦謙虛擺手:“我就是個鄉里赤腳醫生,跟你沒得比。”
蘇銘聞言怔然了許久。
他們祖上可是出過醫的醫學世家啊。
倘若蘇家沒有遭逢變故,大姐跟著父親好好學醫,現在一定也是中醫界的泰斗人了。
“咱爸沒教你嗎?”
“都教了。”
蘇錦說:“咱爸將他畢生所學的都給我了,但我一直謹遵他的叮囑,沒有去大城市,一直待在村里當村醫。”
蘇銘表一沉,猜到大姐去渝城后一定遇到了不愉快的事。“
你當年去渝城表叔家了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蘇錦垂眸不語。
縱然過去了六十多年,連表叔的樣子都記不得了。
但想起當年的遭遇,仍暗自咬牙。
須臾,蘇錦才娓娓道來:“爸獄后,我花了半個月時間才抵達渝城,卻不知表叔早就被董家人收買。
他們在飯菜里給我下迷藥,等我醒來,已經被關在了運煤的貨船艙。”
“幸好,我長了個心眼,在進表叔家前,將咱蘇家的祖傳醫書藏了起來。”
“我一路都在找機會出逃,但董家的人看我太,沒能功,直到上了火車,我才借著上廁所做借口,從廁所口跳了出去。”
那時的火車車速很慢,跳鐵路依然是件很危險的事。
“我一條骨折,瘸著走了五里地,才到一個孤寡好心老太搭救。
后來,我就住在了老太家,給干活做飯。”
“五年后,老太去世,我又孤前往渝城,在表叔家附近當工,等著爸爸來找我。”
“在渝城等了四個月,我終于等到了咱爸,主下鄉去偏遠農村當村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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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六十年前的往事了。
但提起那些往事,蘇錦依然心有余悸。
只是聽蘇錦講述那段經歷,蘇銘便心疼不已,他雙眼含淚,握住蘇錦的手。
“大姐,辛苦你了。”
“你也不容易。”
不想聊這些令人傷的事,蘇錦換了個輕松話題:“小銘,你結婚了嗎?”
蘇銘也強打起神來。
“有一段婚姻,我四十歲那年才結婚,我人是國家話劇院的一級演員,比我大三歲,是個很令人著迷的姑娘。”
提起亡故的人,蘇銘語氣都是雀躍滿足的。
能讓蘇銘這種老學究上的人,想也知道是個很有個人魅力的。
“弟妹在家嗎?這麼晚了,超市都關門了吧,我空著手上門也不好。
要不,你把我送回酒店,我明天再正式登門拜訪?”
蘇錦是個注重禮節的老太太。
蘇銘搖頭,平靜說:“我人四年前離世了,是腦瘤,做了手,但沒能活著從手室走出來。”
提起人的離世,蘇銘表現還算平和,他說:“我們相識三十五年,便相了三十四年零十個月,這輩子也算是無憾。”
盡過,人生便無悔了。
“但老實講,我偶爾還是會有些想。
尤其是院子里的百合花開了,但再也不會蹲在院子里賞花的時候。”
只是聽小弟講述他的,蘇錦便為之容。“
能遇到靈魂伴,你是幸運的。
哪怕遲了點,也算無憾。”
“與你相比,我的婚姻可以說是一地。”
蘇銘皺眉問:“我姐夫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錦冷笑:“全村唯一的大學生,心比天高,當代陳世。
為了一腳踹開我另娶高門小姐,找鄰村單漢侵犯我,故意抹黑我的名聲.
.
.”
“計得逞,他再以害者的份我離婚,并帶走我的孩子。”
“而我,為害者反倒為水楊花的賤人.
.
.”
蘇銘一聽,火冒三丈。
他將車停在旁邊,咬牙切齒罵道:“這老混賬,欺負你娘家沒人是不是!!姐,我雖然老了,但我還能幫你撐腰。”
“他在哪兒!我陪你登門去討個說法!咱現在就買機票,明天就帶你去他家!”
有弟弟給自已撐腰,蘇錦的同時,又覺得辛酸。
孤孤零零活了一輩子,終于有至親兄弟給自已撐腰了,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別生氣,老登死了十多年了,骨頭都腐爛完了。”
蘇銘仍不解氣,憤憤不平地問:“他墳埋哪兒的,我去把他挖墳鞭尸!”
他這輩子救了多人,挖渣男墓,鞭渣男骨,不過分吧?
蘇錦被逗得失笑,“咱倆不愧是姐弟,想法都是一樣的。”
搖搖頭,蘇錦說:“挖墳鞭尸就算了。
那老東西死之前,聽說也盡了病痛的折磨,算是不得善終。”
“行了,先開車,去你家再說。”
蘇銘家離A大不遠,住在一個小胡同,是獨門獨戶的四合院。
車只能停在胡同外面。
下了車,蘇錦才想起來問:“你有孩子嗎?”
“有個兒,蘇喜。
快結婚了,已經搬去了我婿所在的城市,現居在港城。”
“那遠的。”
蘇銘對此倒是不在乎,“孩子大了,自然是要飛的。
再說,我那個婿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蘇喜跟他婚,我很放心。”
“忘了告訴你,我家蘇喜是個社恐患者,能找到靈魂伴,我就心滿意足了。”
“社恐?”蘇錦問:“是病理的,還是心理的?”
社恐分兩種,一種是單純的格社恐,不喜社。
另一種,則是因為某些不愉快的經歷,導致心理到了創傷,對外界產生了恐懼效應。
這類社恐屬于心理疾病,需要治療。
蘇銘嘆息,“蘇喜在國外念書,遭到了種族歧視跟校園霸凌,被一群混賬鎖在車里推進了湖泊.
.
.”
“媽媽是話劇院的院長,工作忙的,一年能飛去見孩子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是科研人員,非必要工作是沒法出國的,因此也沒察覺到在國外的遭遇。
等我們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
“對了。”
蘇銘告訴蘇錦:“我那婿,就是當初將從湖泊中救出來的正義青年。”
“難怪。”
到了家,蘇銘迫不及待翻出家庭合影,分給蘇錦看。
后來蘇銘了,慨一句:“好想吃咱爸包的餃子。”
聞言,蘇錦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去了廚房。
蘇乞會的本領,蘇錦幾乎都會,包的餃子跟蘇乞包的餃子味道一樣。
時隔數十年,再次吃到兒時記憶里的味道,蘇銘又一次熱淚盈眶。
“姐。”
蘇銘的眼淚落在盤子里,他說:“咱倆要多活幾年,把這輩子的憾都補全。
咱倆家的孩子,也要多來往。”
“咱爸不在了,咱倆就是蘇家的大家長了。
這個家,不能斷!”
老一輩的人,對家族的比年輕人更重。
落葉歸,家族壯大,是刻在他們骨子里的記憶。
蘇錦連連點頭,“那是自然的。”
想到什麼,蘇錦說:“咱倆拍個合照,發給我孫看看吧。”
“行,我也發給蘇喜看看。
用你的手機拍。”
為了防止手機被竊聽,被竊取資料,蘇銘使用的是款式最簡單的老人機,不適合拍照。
蘇錦將手機擺在茶幾的水果盤,姐弟并排坐在沙發上,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拍好照,蘇錦將照片發給沈禾。
沈禾的頭像是他們工作室的形象名片,蘇銘瞥了一眼,他說:“手機里有咱孫照片嗎?我看看。”
蘇錦本來還想發語音消息,將蘇銘的份告訴沈禾。
被蘇銘打斷,蘇錦就忘了。
“有,你等著。”
打開手機相冊,翻出沈禾的照片給蘇銘看。
“哎呦,長得真好看!你別說,這丫頭乍一看,跟我家蘇喜丫頭還有幾分掛相。”
“是嗎?”
蘇錦打開蘇銘的家庭相冊,找到蘇喜最近幾年的照片,跟沈禾的放在一起。
一對比,還真有那麼三四分相似。
不愧是一家人。
姐弟倆絮絮叨叨說了一整宿,天快亮才去休息。
早上。
沈禾被鬧鐘吵醒,迷迷糊糊打開手機,看到昨晚半夜三點還給發了新消息。
沈禾打開消息,就看到了跟一個老頭子并肩坐在沙發上的照片。
兩人姿勢規矩,面對著鏡頭,那畫面怎麼看都像是老年在拍結婚照。
沈禾瞌睡都嚇醒了。
我靠!
去京都一趟,就給自已找了個老來伴?
這才幾天時間啊,就住進對方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