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念念！”

“不！”

三道聲響，幾乎同時響起。

蕭何與林燁齊齊拔出長劍，那絡腮胡跟年甚至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抹了脖子。

而蕭衡，則是不顧一切地往長河里躍去。

見狀，蕭何與林燁齊齊出手，一把將蕭衡給拉了回來。

“放手！”蕭衡低喝著，力掙扎，一雙眸子只盯著那早已沒有波瀾的河面，不斷搜尋著喬念的影。

不斷地，妄圖躍河中。

可，邊的兩雙手一直在拉著他，一直將他往后拽。

他便只能不斷地撥開。

念念還在河里，他得去救念念啊！

“啪！”

清脆無比的一掌，狠狠打醒了蕭衡。

蕭何死死抓著蕭衡的領，強的聲音抖著，如是道，“念念不會有事的！會水！你現在要做的是帶人去下游找，不是現在就跳下去！”

若是連蕭衡也跳下去，那，他們是要救蕭衡，還是救念念？

林燁也跟著道，“是啊！你看這河水平穩，一點都不危險，念念不會有事的！”

念念，素來福大命大。

不會有事的……

蕭衡這才好似醒悟過來了一般，是了，念念會水，不會有事的，他要做的，是去下游接！

這樣想著，蕭衡轉離去。

可，看著蕭衡快步離去的背影，蕭何的心卻痛得厲害。

他緩緩轉過，看著那無波無瀾的河面，方才口口聲聲的堅定，此刻早已化為心虛。

他親眼看著落下，親眼看著被河水吞沒。

卻，無能為力。

念念，會沒事的，吧？

三個人，帶著各自的人馬，找了一整夜。

一無所獲。

林燁頹然地站在岸邊，看著那不起波瀾的河面，心如死灰。

他沒想到，長河如此平靜的表象之下，竟會是萬般湍急的暗流。

他的人幾乎一下水就被沖倒了，若不是腰間的長繩系著，怕也是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那，念念呢？

念念就這麼掉進了河里，怎麼可能還有生還的希？

“再找！”

另一邊，是蕭衡幾乎崩潰的怒喝，“這里撈不到人，就再往下游去！”

一定是他們的作太慢了，才沒有及時找到念念！

說不定此刻，念念已經被沖到了更遠的位置。

找！

繼續找！

直到找到為止！

三人中，相對冷靜的就只剩下蕭何了。

眼見著蕭衡的緒就在崩潰的邊緣，蕭何便行至了林燁的邊，低了聲，以為這樣就能人聽不出來他抖的聲調一般，“小侯爺不如先回去休息。”

搜尋念念的事，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結果，他們三個人，不能都垮了。

聽著蕭何的話，林燁才緩緩回過了神來。

他看著蕭何，像是在討要著一份肯定，“念念會沒事的，對吧？”

蕭何眉心微擰，心口一陣陣的絞痛著。

他不知道。

他也希念念會沒事！

可暗流洶涌，河底又有不巨石，就算念念沒有嗆水，若是被暗流沖到那些巨石之上……

他不敢再想。

只能強迫自己將那不安的思緒收回來。

蕭衡已經瀕臨崩潰，不能連他都跟著瘋了！

于是，深吸了一口氣，點頭，“是，會沒事的。”

林燁這才好似尋回了些許氣力，點了點頭，轉離去。

是了，會沒事的。

等他回去休息一會兒，再來找念念……

林燁騎著馬，往回走，腦海中卻全都是喬念方才落下河時的樣子。

離他，太遠了。

遠得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楚的臉，遠得，他連的影子都抓不住！

可，他們之間，怎麼就忽然離得這樣遠呢？

是不是他一點一點，將推得那麼遠的？

“小侯爺！”

忽然間，一道的呼聲喚回了林燁的神志。

他一愣，抬眸看了眼，才驚覺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侯府外。

“小侯爺！”

又是一聲喚，林燁這才發現不遠正站在一名子。

他不認得。

可那子顯然是認得他的，眼見著他看了過來，便朝著林燁小跑而來，“給小侯爺請安，奴婢名喚柳娘，是大小姐在宮里時的……朋友。”

朋友二字，柳娘說出來的時候很是猶豫。

事實上，與喬念在浣局時都沒說過幾句話。

便是后來，告訴喬念消息，也是看在喬念將從浣局那個深坑里解救出來的恩上。

如若不是喬念求了德貴妃，怕是早已死在浣局里了。

這樣想著，柳娘便將自己手中捧著的一個小小的包袱送到了林燁的面前，“奴婢蒙德貴妃開恩，能離宮回鄉。本想找大小姐告別，卻聽聞大小姐早幾日前就失蹤……”

其實也聽到那些風言風語，知道喬念是被蕭將軍捉去了。

只是，蕭將軍那樣的人，是萬萬不敢找上門的，思來想去，便只能來找林燁。

想著，柳娘就將手里的包袱送到了林燁的面前，“這是大小姐落在浣局里的東西，后來奴婢雖然見過大小姐幾次，但都忘記了此事，此番離宮收拾行李的時候才想起來，小侯爺放心，里頭的東西，奴婢沒有看過。”

林燁聽著柳娘的這番話，思緒卻還是沒有從喬念落水的事兒上緩過來。

直到看著柳娘離去，他才恍然，低頭，看著自己手心里那個小小的包袱，一時間也不明白，這是什麼。

瞧著，不過是用比帕子大一些的布包裹著的。

看料子跟花，像是浣局里，宮婢們穿的裳。

會是什麼？

林燁皺著眉，拿著包袱，回了自己的住。

關上門，他才將那小包袱上系著的死結解開。

一塊塊碎布就這麼突然散了開來。

每一塊，都像是從一件舊上撕扯下來的，邊緣是深褐的，著，的。

是。

皮鞭，不但能打爛人的皮，也能打爛所穿的。

只一眼，林燁的心，便已如刀絞。

他抖著手，拿起其中一塊碎布。

翻過來，那上頭只寫了四個字，用，寫了四個字：阿兄救我。

林燁的形一晃。

他仿若能看到三年前的喬念被帶去浣局時哭喊的樣子。

不愿屈服，不愿留下，于是被浣局的嬤嬤們鞭笞了一次又一次。

然后，趴在風雨的屋子里。

撕下上早已破爛的裳。

手指，沾著傷口上的。

一筆一劃地寫道：

阿兄，救我。

心，痛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林燁忙不迭地將那些碎布都一一反轉了過來。

幾乎每一片上，都用鮮寫著：阿兄，救我。

阿兄，接我回家。

阿兄，救救我。

三年的時間，這些染著的碎布記錄了的每一次求救，每一次，都是在向他的求救。

林燁這才意識到，在喬念的心里，他這個阿兄，竟如此重要。

曾經在的心里，只有他這個阿兄，能救！

可，他做了什麼？

在趴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用鮮跟他求救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他要進宮求皇上，卻被父親攔了下來，要他以大局為重。

大局……

大局是什麼？

是侯府的榮辱，是林家的昌盛。

唯獨，沒有的命！

是他寵護著長大的妹妹啊！

他卻親手將扔進了那個深淵里，任被欺辱，被折磨！

說，阿兄救我的時候，他是不是正在飲酒作樂？

說，阿兄救我的時候，他是不是正哄著林鳶？

說，阿兄救我的時候，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右手，抖著，不自覺地向前。

將那最后一片翻轉著的碎布，拿起。

而后，如同周的都被干了一般。

林燁跌坐在地。

愣愣的，眼淚緩緩落下，一滴，接著一滴。

盡數滾落在他手中的那塊碎布之上。

那上面，早已干涸發黑的鮮，一筆一劃，清清楚楚地寫著：阿兄，不要我了。

在那無數次的求救無果之后，終于絕地寫下了這幾個字。

阿兄，不要我了。

他們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我再也不是侯府的兒，再也得不到你們的寵跟保護。

我只能永遠活在這個暗的角落里，任人欺凌，踐踏！

“不，不是這樣的！”林燁將那塊碎布，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

沙啞的聲音，極力地辯駁著。

他沒有不要，他怎麼會不要！

是他最疼的妹妹啊！

哪怕只是傷了一手指頭，他都會去跟人拼命啊！

他怎麼會不要！

可……

林燁，既然你如此在意，那，怎會進了浣局？

怎會被人欺負這副模樣！

怎會到最后，誓不與你相見？

你就是不要了啊！

你親手，將你最寵的妹妹，丟在了那個吃人的煉獄啊！

“啪！”

狠狠的一掌，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林燁卻只覺得不夠，抬手，又狠狠扇了一掌。

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