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折疊整齊,甚至還帶著他上的余溫的紙封被遞到了謝槿寧的手中。
抿著,輕輕捻著那紙封,只掀開了一個角,便看見了里面“放妻書”三字。
將紙封合上,不再去看,轉而看向了謝濯清。
他低著頭,謝槿寧看不清他的神,卻能聽見他抑的低咳。
他站到了一邊,目沒落到謝槿寧上,整個人看上去單薄又破碎。
謝槿寧聽到自己輕聲說:
“謝濯清,我們緣分已盡。”
“此后,生死不復相見。”
謝濯清沒有回話,他的眼前始終是朦朧的。
最后一縷風帶走了,他抬頭時,只看見了白的角。
一如十五那年,第一次闖他院子里,上穿的那件。
“公子!”
院中傳來驚呼聲,謝槿寧頓了頓腳步。
沒有回頭,不得鎮北王詢問,已出了謝府的大門。
院子中兵荒馬,府中的下人不知是該先去將昏迷倒下的謝濯清帶回松竹院,還是該先去尋郎中。
夜里,謝濯清發了高熱。
他素來強悍,就連上次中毒連著挨了謝停的十,也沒什麼大事。
可這次卻燒得糊涂了,夜里一直低聲囈語著。
他說得太過含糊,許無伺候了一夜,也沒聽清他在什麼。
直到天熹微,風雪小了些,一抹冬日的過厚重的云層,刺謝濯清的房中。
他才幽幽轉醒過來。
“公子。”
許無照顧了一夜,見到謝濯清醒來,慌忙的拿著帕子上前。
“公子,您怎麼樣了,還好嗎?”
謝濯清拂了他的帕子,因著高熱,聲音有些啞。
“沒事,去取我服來,我要進宮一趟。”
他穿上了那紅的朝服,踏著靴子,踩著風雪出了門。
一改頹態,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個英姿發的年將軍的模樣。
皇宮中。
早朝過后,容桓將謝濯清傳喚到了武英殿中,他靠在高座的龍椅上,微微瞇著眼看著下面大病未愈的謝濯清。
“謝卿對朝中之事認真負責到令朕,病了就不必來上朝了,告假便好。”
容桓聲音戲謔。
他其實大概清楚謝濯清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畢竟鎮北王是他大筆一揮,放京中的。
果不其然,謝濯清拱手低頭,啞著聲道:“回陛下,臣今日前來,便是為了告假。”
不僅僅是告假,也是為了將他手中事務給旁人負責。
“謝卿所為何事?”
“臣妻與臣鬧了些矛盾,臣得前去北疆將人哄回來。”
“朝中可用之人甚多,陛下知人善用,臣手上未完的事務,陛下定也能安排妥當。”
容桓坐起來,拿起了筆,定定的看了兩眼謝濯清。
目深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隨后又笑道:“準了。”
“早去早歸。”
謝濯清行禮應是,這才退出了武英殿中。
謝濯清走了許久,容桓的思緒卻一直沒回來。
目看著手里的折子,折子上的字,卻一個也沒看進眼里。
就連齊公公什麼時候站到了自己邊也不知道。
“陛下。”
齊公公低聲了一聲,容桓沒有回應,又了一聲,容桓才反應過來。
“陛下,該用午膳了。”
容桓活了一下僵的脖頸與手,將筆擱到了玉制的筆架上,才緩緩的站起。
他竟然失神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到用午膳的時間了嗎?
齊公公瞧著他好似有心事,心的問了句:
“陛下是有心事嗎?”
容桓沉了一下。
“朕在想謝卿的事。”
“謝卿如此強求那鎮北王的兒,落得如今這個下場,那朕呢?”
他不也是嗎?
的將晚尋楠握在手心里不放手。
晚尋楠與謝槿寧唯一的區別,不過是謝槿寧有個肯替出頭的父親,而晚尋楠沒有。
齊公公跟在容桓的后,小心翼翼的說著。
“哎喲陛下呀,您六宮虛設,宮中只有娘娘一人,這可是莫大的福分,沒有哪個人能拒絕您的。”
容桓的腳步越來越快,齊公公跟在后面氣吁吁。
“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
“不必跟了,朕今日與用午膳。”
……
馬車再次晃著出了京城。
謝槿寧掀開簾子,看著這再悉不過的道路。
再次前往北疆,謝槿寧的心境卻大不相同了。
上次是不得不走的張,這次卻是所有一切都放下的淡然。
“外公,好高!”
馬車外,阿芙坐在鎮北王前,坐在高大的馬背上,小手的揪著馬脖子上的鬃。
虧得小孩子力氣不大,這麼被揪著,馬也沒有吃痛,溫順的奔跑著。
阿芙時而驚呼,時而歡笑。
謝槿寧落下了簾子,不知怎麼的,從隨的兜里,出了謝濯清遞來的放妻書。
紙張被挲得不算很平整了,在最邊緣,甚至還有星星點點的跡。
謝槿寧不知自己是抱著怎樣的心將它打開的。
“哄騙寧寧與我簽下婚書一載余八月,我曾想過與寧寧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巹之歡,三生結緣,今生才有幸與寧寧結為夫妻,孕育孩子。曾愿與寧寧夫妻一心,恩極重。”
……
“寧寧怨我不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以求一別,書之,各還本道……”
“愿夫人相離之后,重梳蟬鬢,掃娥眉,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獻與摯槿寧,謝濯清。”
洋灑的寫滿了一頁紙,落筆最后時,謝濯清這三字已得不樣。
就連那蓋的印章,也蓋重影了去。
謝槿寧輕嘆了聲,一滴淚重重的砸到謝濯清三字上。
隨后又嘆了聲,將這封放妻書收回了隨的兜里。
一切都過去了……
他們都該奔赴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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