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很快就把吃的端進了房間。

甄杳不知道是不是哭過真的有點用, 總之看著這些菜時不像之前那樣反胃發悶，甚至還能到迫切的催促著趕吃一口。

但是很怕又是空歡喜一場，畢竟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況，結果吃下去還是吐了出來。

眼地看了看側的男人。

宋淥柏拿起碗和勺之後轉過, 和四目相對。

“放心, 我喂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越說到後面甄杳聲音越小, 最後心安理得地張開, 等著投喂。

宋淥柏蹙眉掃一眼面前的食，穩妥起見先盛了一點中午吃得下的東西, 練地喂進秀秀氣氣張開的裏。

喂完第一口後他停了下來，不聲地觀察。

甄杳微微皺眉，一臉嚴肅地咀嚼。

氣氛漸漸張起來。

忽然，咀嚼的作一頓, 片刻後才又接著嚼了幾下，然後慢慢咽了下去。

“還要不要再吃第二口？”宋淥柏問。

“不好吃。”苦著臉搖搖頭，目飄到陌生的菜式上, “那是什麼？”

“從一家新開的餐廳買的，據說口碑不錯。”

“我想嘗嘗那個。”

甄杳盯著一個淺豆綠的瓷盤, 上面擺著好多只淺的蝦仁, 調料均勻地澆在上面，顯得蝦仁愈發晶瑩剔。

知道自己懷孕以後傭人在餐上也是下了功夫的, 力求讓每道菜看起來都非常觀，能最大程度激發的食——就像現在這盤菜的搭配所帶來的效果一樣。

聞言, 傭人忙把這道菜端到面前。

又酸又辣的香氣頓時被嗅覺捕捉，抿，一下就覺得很有胃口，口舌生津。

“這種辣度你能不能吃？”宋淥柏擰眉, “太辣了你會不了的。”

“我可以我可以！”甄杳忙不迭點頭，了他的手臂示意他快點喂。

他只好夾起一個喂給。

蝦仁剛進到裏的一瞬間，甄杳的眼圈就驀地就紅了起來。

“又想吐？”

趕搖頭，制止了宋淥柏去拿垃圾桶的作，眨著眼飛快咀嚼，會著酸和辣兩種刺激味蕾的味道在蝦仁彈的口下發揮到極致，最後心滿意足地食道。

“好吃！不想吐！”小口吸氣，指著自己的眼睛，“眼淚不是因為想吐，是因為有點辣。”

宋淥柏神一頓，蹙的眉頭鬆開，顯然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只不過高興之餘又有點無奈，“還要繼續吃？”

“要！”

甄杳為了緩解辣度，乖乖喝下了他試探著喂來的白粥。有了口腔殘存的食香味，白粥也不會寡淡到讓口中發，不會因此而反胃了。

等了一分鐘確定沒什麼不適，宋淥柏開始一口蝦仁一口白粥地喂，中間還試著讓嘗了別的菜，也能或多或吃進去一兩口。

不過沒吃多就微蹙著眉停了下來，“好像有點不舒服了。”

宋淥柏把餐放下，顯然不打算讓繼續吃，“食多餐。”

“好吧。”不捨地移開眼。

這一餐後甄杳沒再吐，只不過等傭人過了一兩個小時再把喜歡的那幾個菜端上來時又毫無胃口了，看到原本爽脆的蝦仁想到的只有海鮮與類的特殊腥氣。

胃一陣收，忙轉過頭把臉埋在宋淥柏口，“拿走，我不舒服，不想吃。”

宋淥柏一怔，心裏歎了口氣，低頭吻了吻的額角，忽然有點後悔剛才沒試著讓多吃一點。

“那想吃什麼？我讓人去買。”他極盡耐心地哄道。

“想吃又酸又辣的，不要。”

“我給你做？”

甄杳立刻點頭，“好。”

話音剛落，抱著的男人就要起，“唰”地一下跟著站起來，“我跟你一起下去，在旁邊陪著你。”

“慢一點！”宋淥柏驀地攬住，一臉嚴肅和不贊同，卻到底沒說重話，“急什麼。”

“一時忘記了。”甄杳抱住他手臂，像抱著桉樹的樹袋熊，他剛才哪怕有再多生氣，這會兒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弭。

本來他就拿沒辦法，現在變得孩子氣和粘人之後對他的殺傷力更是巨大。

“下不為例。”宋淥柏蹲下.替穿好睡，領著坐電梯下樓。

甄杳自從懷孕，已經很久沒有被允許走家裏的樓梯了，即便他們的臥室就在二樓。

宋淥柏走進廚房有條不紊地忙碌，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

等他端著品出來，冷不防道：“我們給寶寶重新取名字好不好？本來前面取的就不是特別滿意，現在我們重新想更好的。”

他點頭，替在上鋪好餐巾，“有什麼好主意了嗎？”

“我想給他們取樹的名字。”

“樹？”

“是呀。你看我的名字裏有‘木’字，你的名字裏有柏樹的‘柏’，寶寶就應該是小樹苗啊！”

宋淥柏被面前快要做母親的人可得說不出話來，抬手了的耳朵，然後才說：“說的有道理。只要你高興，怎樣都好。”

甄杳抬頭朝他笑了笑，“當然啦，不會是宋松樹、宋桉樹這樣傻乎乎的名字，你記得幫著我一起好好想一想。要取兩個男孩子和兩個孩子的。”

“知道了。現在先吃飯。”

盤子裏的蔬菜沒用什麼很複雜的烹飪方式，調料也很簡單，但勝在清爽，最重要的是像喜歡的那道蝦仁一樣又酸又辣。

這道菜也沒讓兩人失，甄杳一共吃了一碗蔬菜和半碗粥。

從這一天起，胃口慢慢變得好了起來，於是宋淥柏重新在不忙公事的時候包攬了的三餐，換著花樣做了各種酸辣口味的菜。

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氣，翻著字典和樹木百科重新給小寶寶取名。

每個人都絞盡腦，最後優中選優定下四個。

隨著懷孕月份的增加，甄杳的行很快變得越來越艱難，夜裏都翻不了，也沒辦法像從前那樣窩在宋淥柏的懷裏睡。

於是宋淥柏讓枕著自己的手臂睡，或者睡前一定要握著的手、拍著後背哄到睡著，夜裏再幫翻。

甄杳因此勉強克服和忍耐了生理上的不適，卻抗拒不了擔憂、恐懼和安全的缺失。

某天夜裏從噩夢中驚醒，眼角都是潤的，急急忙忙手往旁邊去，下一秒就被醒過來的男人給半擁進懷裏。

他啞聲關切道：“怎麼了？不舒服？”

“我做噩夢了……”

“夢都是相反的。”

甄杳頓了頓，“那好夢也是反的嗎？”

“好夢真。”他失笑，替掉眼淚，又理了理額角的碎發。

“我還是害怕。”喃喃，“我夢見生產的時候很不順利……你說我到時候要是真的出事了怎麼辦……”

“胡鬧，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宋淥柏非常嚴肅甚至嚴厲地打斷。

睡意並未完全褪去，迷迷糊糊的甄杳眼淚又下來了，“你兇我幹什麼，說話好好說不行嗎，為什麼要這麼兇。”

越說越難，想到那些糟糕的夢與擔憂，驀地泣起來。

宋淥柏一陣頭疼，懊惱自己關心則在這種時候說重話，又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把人勉強哄好。

“那你唱歌哄我睡覺。”甄杳用他袖眼淚。

他沉默片刻，“唱歌？”

“嗯。我肚子裏還有寶寶呢，你要給我們一起唱搖籃曲。”

搖籃曲……

宋淥柏額角突突地跳了兩下，從沒想過自己會被這個問題難住。半晌他輕歎：“你乖乖睡覺就唱給你聽。”

“我眼睛閉上了。”

他垂著眼，看著昏暗中臉頰和的線條，慢慢憑著記憶低低哼出旋律。

不過不是搖籃曲，而是一首他好些年前聽過的歌。

甄杳閉著眼，男人低沉磁的嗓音近耳邊，英文單詞的咬字隨著輕慵懶的旋律變得隨意。

漸漸平靜下來，困意一點點襲來。

徹底睡過去之前，這一曲旋律仿佛也到了尾聲。聽見最後一點音節消失在他悅耳的嗓音裏，然後他在額頭與上輕吻一下。

“晚安。”他說。

後半夜甄杳又做了夢，不過這一次夢見的都是好的過往，包括從前他們還沒在一起時，宋淥柏第一次落在額頭上的那個晚安吻。

……

春天很快到來，甄杳提前住進了私人醫院的病房。

於是宋淥柏的辦公與留宿地點從公司和家裏變為醫院，宋家其他人也天天往醫院跑，陪著聊天解悶，排解不必要的負面緒。

幾天後的上午，甄杳被推進手室。

進手室前，宋家人和薑聆全都張兮兮地站在走廊上，目一一掠過他們的表，最後落在宋淥柏臉上。

他看上去很平靜，可是太瞭解他，知道從哪些蛛馬跡都看破他的張。

有點想哭，但忍住了，默默朝他出手。

宋淥柏立刻將的手握在掌心，俯又親了親，像以往哄睡覺時那樣低聲道：“乖，睡一覺就好了。”

睡一覺就能看到“小樹苗”們了。甄杳想。

忽然擁有了無限勇氣。

……

手門閉的全程，宋淥柏都面無表地坐在外面的沙發上，雙臂手肘撐在上，雙手握，指節泛白。

他腦海裏好像閃過了很多畫面，但他卻一個都沒能抓住。

從他們最初遇見，到躺在他側因懷孕而辛苦得難以睡。

何其有幸。

他閉眼，低頭手蓋在眉眼上。

宋延辭抬手，無言地將手搭在他肩上。

這種時刻，人仿佛失去了對時間正確的知能力。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燈滅了，門被人打開。宋淥柏抬眸時甚至有些恍惚，覺得此時此刻的一切格外不真實。

他攥手。

兩個護士抱著兩個小小的嬰兒走出來。

“母子平安，寶寶非常健康。”護士笑著說，“恭喜宋先生，兒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