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皇宮。

蕭何此次是奉詔宮。

偌大的大殿之上，文武百立于兩旁，蕭何以一介布之大殿，步伐穩健，不急不緩。

只見，他上前行至大殿中央，前擺輕，單膝跪地，“草民蕭何，拜見皇上。”

而此刻，他的邊，也還跪著一人。

孫獻。

見到蕭何，孫獻額頭上碩大的汗珠就滾落了下來，心中分明染著怒火，可當著皇上的面，他卻是看都不敢看蕭何一眼。

只聽著皇上道，“孫獻辦事不力，即刻革除職，褫奪俸祿！軍統領一職，自今日起，就由蕭何頂上！”

聞言，蕭何緩緩行禮，“臣，遵旨。”

孫獻自是心有不甘。

可昨日朝堂之上，以邱太傅為首的十數封彈劾他的文書齊齊上奏，加上，皇上也知道了他明明找到了喬念卻當作看不見的事兒，然大怒。

食君之祿，當擔君之憂。

他倒好，只擔了孫家的憂，皇上不殺他殺誰？

還是德貴妃搬出了明王名頭，在皇上的寢宮外跪了一整夜，才讓皇上未曾降罪于他，只是革職而已。

可，他見到喬念卻當做并未看到的事兒，就只有蕭家的兩兄弟知道。

蕭衡自是不會說的，他是替蕭衡瞞著的。

那，就剩下蕭何了！

怒火攻心，卻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孫獻只能恨恨行了禮，“謝主隆恩。”

皇上冷漠的雙眸撇了孫獻一眼，而后擺了擺手。

殿外便有侍衛，將孫獻帶了下去。

卻在這時，又有朝臣上前一步，道，“皇上，如此連軍的兵權都落蕭家之手，只怕是不妥。”

蕭衡手中已然掌握了大部分的兵力，如今連軍的兵權都給了蕭家，那蕭家若是要反，豈不是易如反掌？

眾人如何能聽不出此人的言下之意？

蕭衡冷哼了一聲，淡漠的聲音如是問道，“怎麼？怕我反了？”

那人忙低下頭，不敢看蕭衡一眼。

只聽著不遠的宰相開了口，“蕭將軍莫要怒，秦大人也只是說出了些許擔憂而已。”

“沒什麼好擔憂的。”蕭衡聲音依舊冷漠，“我手里的兵權，皇上隨時都可以收回去。”

真當他是看不懂嗎？

那個姓秦的不過就是個五品，怎麼敢出來與他作對？

無非是天子授意罷了。

不過，他無所謂。

反正他如今一門心思只想找到念念，兵權什麼的，他一點兒都不在意。

左右，邊關若是起了戰事，兵權還是會落到他手里。

更何況，他大哥在家閑了五年，如今有機會重掌兵權，他又如何好阻攔。

蕭家手里的兵權，只能拿著那點分量。

蕭何手里握去了些，那他手里的，就得騰出來點。

對于蕭衡的這番話，皇上自然十分滿意，當下便意思意思地從他手里拿了些回來，不多，卻好歹能讓朝堂上的這些人稍稍安下心。

早朝終于散去。

退出大殿，蕭衡看了蕭何一眼，“你是不是還要去見皇上？”

蕭何微微點了點頭，蕭衡便往前去，“那我先走了！”

他還得趕去長河那，看看是什麼況。

看著蕭衡的背影，蕭何一雙眸深沉，這才轉，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書房，除卻蕭何之外，林侯爺也在。

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林侯爺瞧著蒼老了不，原本只是鬢角有些白發，如今卻已是滿頭花白。

看著林侯爺如此，皇上心里也頗為不是滋味兒，忍不住問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侯爺沒說話。

蕭何便上前一步行了禮，道，“啟稟皇上，三年前林侯爺識人不清，將冒認侯府嫡的林鳶認作親，自己的親生兒反倒被其認作養，欺君罔上，致使真正的侯府嫡罪三年，如今更是生死未卜，還請皇上，嚴查。”

欺君罔上四個字砸下來，林侯爺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卻，并未辯駁。

倒是皇上眉頭微蹙，“所以，林鳶是假的，喬念才是真的？”

林侯爺蒼老的眼眸中泛出淚，微微點了點頭。

“你！林尤啊林尤，你老糊涂啊！怎麼連自己的兒都能認錯？！”

皇上的責罵下來，林侯爺也萬般痛心，“是微臣被鬼迷了心竅，見那林鳶生得與子一模一樣，便以為，是……”

話到最后，林侯爺不住地抹起了眼淚來，“老臣，自知有罪，只求皇上能饒老臣一條賤命，讓老臣能夠得見念念最后一面……”

喬念落長河之事，皇上也早已聽說。

眼下看著林侯爺如此，他不想到了當初明王離世時的自己。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外人又如何能會。

當下便只微微嘆息了一聲，“說來，那林鳶與林夫人生得確實極像，便是連朕當年也覺得林鳶才是親生的。”

此話一出，蕭何的心也跟著一沉。

他知道，這是皇上要偏幫林侯爺的意思。

甚至，連那欺君罔上四個字，皇上都選擇了忽略，刻意沒提。

他就不好再提了。

只聽著皇上問道，“此現在何？”

問的是林鳶。

林侯爺深吸了一口氣，方才道，“還在府中關押著。”

皇上微微點了點頭，這才道，“說來，此事罪魁禍首便是，這樣吧，就罰流放寧州。”

寧州乃苦寒之地，離京足有七百多里，便是一般的男子都難以走到，莫說是個人了。

林侯爺卻是心下一驚，忍不住開了口，“可，據林鳶所言，也并不知，是那個做穩婆的娘說……”

“林侯爺是還要偏幫那毒婦的意思？”蕭何出聲，打斷了林侯爺，“您莫要忘了，可是親手殺過人的。”

林鳶絕對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單純，不知道？

他可不信！

林侯爺這才沒再說話。

只是皇上忍不住皺了皺眉，“自我大靖立朝，林家的爵位便一直世襲至今，想來，也是太久了。”

言下之意，是要將這世襲的資格給剔除了去。

如此，林燁便不能再以小侯爺自居。

林家的榮耀，也只到林侯爺死前為止。

這，算是皇上給林家這個開國功臣，最后的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