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象之城，姬家。

姬生狂跪在堂，佝僂著背，頭發半白，他看來已有花甲之年，而在堂上，接他跪拜的人，卻是個儒雅端方的青年。

只見姬生狂砰砰的磕了兩個頭，眼中噙著淚，對那青年道：“家主，求您去請玲瓏大境主吧，如今只有您能請了，我不能讓月兒白白死去。”

見上方之人沉默不語，姬生狂了聲“爹”。

這一幕實在怪異，老頭對青年爹。

那青年了眉心，很是無奈的道：“老四，你只有在有事相求時才我爹，你到底還是怨我。”

姬生狂低頭：“既為人子，兒不敢怨爹。”

他說的是不敢，而非不怨，青年沉默。

當年那件事到底是對不住他。

只是他與落玲瓏之間存在齷齪多年，也未曾化解，貿然前去，怕是會被打出來。

師修煉到靈境及以上，天地便會劃分給他們一片地界，封為一方之主。

而靈、星、辰、神分別對應的是小境主、境主、大境主、境王。

落玲瓏與他同為大境主，自然不是可以任人拿的。

一些遙遠的記憶涌向心頭，青年口便似有千斤之重，他想到他的另一重份，李瓊玹之師——姬松年。

按照原本的發展，那個孩子應該是落玲瓏的弟子。

當年，如果他沒有出關就不會上琳瑯大比，也就不會興起收徒，老四的兒子也不會亡。

可惜，沒有如果，這世間的萬如疾馳的箭失，去兮，便再也不能回頭。

許久之后，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便替你走一趟吧。”

“多謝家主！”

……

姬松年登門時，落玲瓏閉門謝客，連他面也沒有見。

經過多方回船轉舵，姬家以重利相讓，又幾乎挖空了姬生狂的私庫，這才堪堪將落玲瓏請。

世人皆知玲瓏境主有一，名曰玲瓏溯，天生無面，心有玲瓏七竅。

玲瓏溯的眾多天賦神通中有一個神通“鏡花水月”。

發神通，玲瓏溯可以通過吞食目標者的悲苦之，映出他此刻最想見的人的現況。

若那人已死，便可回溯到那人臨死之前的一幕。

姬生狂正是想通過此來找出殺害姬千月的兇手。

面對滿臉落魄的姬生狂，落玲瓏冷笑：“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

姬生狂憤而抬頭，渾濁的眼球遍布：“你——”

落玲瓏倚在人榻上，眸中劃過一厭惡：“你們姬家做的惡事還嗎？”

“哦，不對，本境主說錯了，你的兒子死了，孫也沒了，你絕后了。”

笑的前仰后合：“這不是報應，是是喜訊啊。”

姬生狂目呲裂，他鐵青著臉，拳頭攥的咯咯作響，罵人的話張出。

落玲瓏甩來輕飄飄的一句：“掂量掂量吧，這買賣做還是不做？”

姬松年攔住他，向落玲瓏道：“自然是要做的，勞煩玲瓏境主開始吧。”

呵。

玲瓏溯的臉上只有一張，若是刨去，他的臉是一個扁平的，極為規整的圓。

他走到姬生狂面前，張口一吸。

喜，怒，哀，懼，，惡，。

七之中哀被盡數吸去。

接著，玲瓏溯哇的張大，吐出一張巨大無比的鏡幕，沾著口水，砸在姬生狂腳邊。

姬生狂全部心神都系在鏡幕上，卻不敢輕易它，只能蹲下與它保持著一定距離。

鏡花水月，之即碎。

鏡面中，姬千月站在瓊魔伏頭項，狼狽至極。

“月兒……”

的后腦勺禿了一大片，后背的碎破布條，淋淋的，像是被什麼鋒利之著后背削了過去，看起來極為兇險。

在對面，是一個青，背生雙翼，手持長弓。

看起來更為凄慘，部腹部完全被炸開，可見白骨。

姬生狂瞬間意識到這就是殺害姬千月的的兇手，他老淚縱橫，恨不得沖進去將仇人千刀萬剮。

他死死盯住，將的面貌刻在心底。

落玲瓏面無表的看著，沒有毫憐憫，已經看姬家之人，虛偽，自私，利己。

姬生狂看起來是疼孫的好模樣，但他只教姬千月要心狠手辣，要去爭，要去搶。

很顯然，姬千月沒有繼承個好腦子，被教的又壞又蠢。

姬生狂貪心不足，非要姬千月去其他三房爭主之位。

居然想推著一只蠢豬上位，簡直笑話。

就在這時，玲瓏溯突然撓了撓落玲瓏的掌心，向腦中遞話：“是彌彌！是彌彌！”

玲瓏溯曾是須彌好友，須彌小界出不下上百次，自然是認得的。

落玲瓏心中一驚，迅速指揮它收了神通。

鏡花水月只見其人，不聞其聲。

畫面中，姬千月神癲狂，里不知道正罵著什麼，下一鏡幕轟然而碎。

姬生狂猛的起，瞪向落玲瓏：“大境主這是什麼意思？”

姬松年也蹙起了眉。

落玲瓏心中激，面上卻半點不，冷笑：“看清人就滾，非得看那蠢貨是怎麼蠢死的？”

姬松年道：“玲瓏大境主未免也太咄咄人。”

“說我咄咄人？”

落玲瓏冷笑連連，將手搭在人榻上，七尊巨大的靈虛影在后若若現。

屬于辰境的氣勢傾瀉而出，玲瓏界域回應境主，萬千生靈之力向兩人下，將他們的死死不能彈。

“你趁我閉關，著瓊玹認罪伏誅的時候，可曾覺得咄咄人？”

“你屠城戮族，連襁褓中的嬰孩也未曾放過，可曾認為覺得咄咄人？”

姬松年一時無言。

落玲瓏掌：“他人之苦便是理所應當，而你有半分苦便心生不忿。不愧是青松明月的松年大境主。”

姬松年面上閃過一難堪，臉慢慢沉了下去，他掃過落玲瓏后的靈。

反相機：“玲瓏大鏡主何必怒，你不也是獲利者嗎？”

落玲瓏瞬間僵在原地，確實也是得利者。

上到琳瑯學宮所有高層，下到剛學宮的弟子，誰人不是吸著瓊玹養料的蛆蟲？

耳邊靜靜的，姬松年不知是何時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