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文武百面面相覷，他們無法想象，許靈昀竟然真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陛下，您三思啊！”一位老臣巍巍的跪下，淚流滿面。

陛下一心為民，盡心盡力，現在怎麼鬧起了脾氣。

“臣等只認陛下一位君主！請陛下收回命！”

許靈昀的聲音平靜，沒有一波瀾：“我累了。”

的目在眾人臉上掃過：“我曾努力過，想帶著片土地上的子民們度過滅世之災。可是呢，人人都著朕。”

“或許，大禹的百姓們并不需要一個皇帝。”

話音落定，殿一片寂靜，眾人啞口無言。

他們都意識到，許靈昀是真被傷了心。

有人忍不住問道：“陛下，那通往上界的界契……？”

“不要我陛下，還有，此是我歷盡艱辛所得，與爾等本也沒有半點關系。”

在場皆是人，立刻聽懂了言下之意。

“陛下！陛下息怒！”

“請陛下收回命！”更有老臣跪撲上來，妄圖抱住任陛下的大。

然而，許靈昀生前形了無形的屏障，將他牢牢阻攔在外。

自顧自的當眾褪去冠冕華服，只留一素。

淡淡的掃過跪在朝堂的一眾臣子，隨后便轉離開。

只留下一句話：“只愿爾等為新皇盡忠，盡早解決絕靈之災。”

沒有理會后的悲愴呼喚，一步一步走下龍椅后的臺階。

聽許靈昀的語氣，還是完全不打算管絕靈的百姓，失去了皇位的束縛，許靈昀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想離開就離開，沒有人能用皇帝的職責來綁架。

而殿上的話也被傳了出去，大禹老百姓們都慌了，鬧事的學子也傻眼了。

參加過游行的人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他們沒有想到，許靈昀竟然真的這樣決絕，說放棄就放棄皇位，毫不留。

而人群中，有人低語：“當真不管我們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唉……”

“你說現在會不會帶著親朋好友去上界了？”

“要是現在去上界，咱們都得玩完！”

“蒼天啊，這人好狠的心。”

“不，不，還有回轉的余地，咱們都沒看到柱，一定還沒離開。”

而那些原本沒有參加游行的百姓，看向參與者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是他們把事鬧大，讓許靈昀氣憤之下辭去皇位，卻也斷了他們的生路。

“你們這些鬧事的家伙，現在滿意了嗎？”有人怒吼著，憤怒和恐懼織在他們的臉上。

一個游行的學子忍不住反駁：“什麼我們滿意了嗎？我們也是為了讓大家早點去上界，出了事怎麼全怪到我們上！”

黑壯如牛的大漢從人群中站出，掄起拳頭就砸到那學子的臉上：“什麼狗屁爛人，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日你們可是手殺了人！”

那學子被砸的斷了牙齒，口中吐出沫和碎牙，他爬起來，面猙獰的撲向大漢：“敢打我，老子和你拼了！”

兩人扭打在一起，剛開始時還有人拉架，而到了后面，因著保守派和游行抗議派積怨已久。

借著爭端，雙方大打出手。

有刀的提刀，有力的用力，鍋的鍋，持鉗的持鉗。

場面陷了混和恐慌之中，婦孺們不知所措，自家男人都跑去打架了，生死不知。

而沒有了許靈昀這個主心骨，未來的路又在何方？

們不知道。

而事很快變保守派對流行激進派的單方面打圍剿。

那群百姓們自發組隊伍，手中拿著武和鐵，一副要和這些罪魁禍首拼命的樣子。

他們簡直恨毒了這些游行的人，是他們游行示威，一步步陛下著陛下辭去皇位，斷了他們的生門。

其中不乏有人想著，只要對這些人懲戒，或許能讓陛下回心轉意。

參加過游行的人都被一一指認，被押上高臺，他們瑟瑟發抖，面蒼白。

保守派的百姓們手持柳鞭，臉上帶著怒意。

一個接一個的學子被綁在柱子上，他們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無助。

鞭子狠狠地打在他們的上，不會破開皮，但會形一個個紅而腫的鞭痕，奇無比。

臺下的百姓們發出歡呼聲，仿佛在宣泄著心中的憤怒和恐懼。

學子們的慘聲此起彼伏，他們求饒著，哭泣著，但沒有衙役會來解救他們。

自從芙皇對外宣稱退位，又無人敢登基，整個朝堂已經了，衙役們也都回了家，閉大門。

剃刀在他們的頭頂劃過，頭發被一縷縷的剃下，出青白的頭皮。

他們的服被，一個堪稱辱的姿態被掛在臺上，下只掛著一條短。

而任憑外界如何喧鬧，而許靈昀仍似個沒事人一般，住在購置的別院中，品茶喝酒，誰也不見。

就連楊帛畫登門拜訪也被擋了回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猛烈的砸門聲打破了這片平靜。

院子設置的屏障被猛然打破，一個滿臉怒容的年闖了進來。

他與許靈昀有著九分相似的面容，盡管怒容滿面，卻毫沒有折損年的容貌，使他更如雪中紅梅，熱烈盛放。

忶混漆黑的瞳孔中帶著一抹莫名的哀傷。

“你不是說要與絕靈共存亡嗎？為什麼說話不算數。”

年怒聲質問，有種被背棄的委屈。

明明是說要救絕靈于水火，絕靈與他榮辱一，挽救絕靈，何嘗不是在救他？

雖然知道自己死亡的結局，但年無法避免的難過。

明明是你說要拉我出沼澤，明明是你說再壞的人也有選擇生死的權利，你怎麼又可以中途放棄我。

許靈昀隨手合上書，眼中閃過一驚訝：“你怎麼會來這里？”

忶混卻不答，只是固執的著。

就算是為神靈的半，忶混也會被加注諸多限制。

在諸多時間線中他選擇了哪條，那條時間線發生的大小事便再不會對他開放，在他腦中越來越模糊，直到被徹底忘。

而陷時間線的忶混，也將不是全知全能的混沌之主，而是蕓蕓眾生之一。

忶混不在乎生死，但他在乎許靈昀是否將他放棄。

他在乎的，自始至終也只有這一人的態度而已。

許靈昀正向年的方向走去，而后者呵道：“別過來！”

許靈昀停住腳，將他的種種反常收眼底。

對忶混但份有了不一樣的猜想，在忶混初次表明份時，就不止一次要放任絕靈之地破滅。

而在問過一番“壞人是否有的求生權利”后，他又表現出截然相反的態度。

他的態度很矛盾，像是有些期待喜悅，又不想太過明顯的表明心意。

而現在，他又因為許靈昀的“放任逐流”而生氣。

他在氣什麼？

許靈昀從與忶混相的點點滴滴剝繭，突然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想。

要真如此……要真如此……

形有些搖晃，不自覺用手邊的石桌支撐著，直勾勾向年，一字一句道：“你是天之惡，對嗎？”

忶混的怒意僵在了臉上，他下意識偏過頭，避開的視線：“你…說什麼，我不是。”

“不是？一般在這種語境下，你應該會說不知道，而非不是，你非常明確我所提的天之惡是什麼。”

“所以，你一定是。”

“我說了我不是！”年音調驟然提高，下影中突然竄出十幾只手，漆黑如墨。

手們扭曲著，尖端對著許靈昀齊齊去。

面對能裂山石的手，許靈昀不躲不避，目平和，連眼睛都不曾眨。

手們怎樣的猙獰，又是怎樣的來勢洶洶，卻最終停在的臉前，離的墨的瞳仁不足一指。

盡管揚起的沙土灑眼睛，也只是了纖長的眼睫。

“你不會躲嗎！”忶混頗有些氣急敗壞。

“你不會傷我的。”許靈昀櫻抿出一個小巧的笑，抬起胳膊，瓷白的指尖了那只離最近的手。

黑漆漆的小手騰一下了，甚至眼可見的冒著熱氣。

嘰嘰——

滾開啊，讓我來。

許靈昀就見到小手能排隊，挨個湊了上來，似乎都在等著。

忶混此刻想收回它們卻是不能了，手們原本就是他的念化，平時便極難制，更何況如今被許靈昀主。

他生拉拽，竟然是連一手都收不回來，忶混氣的雙目泛紅，猶如兔子。

許靈昀也隨著手們的愿，挨個與它們握了握手。

直到最后一也被照顧到，得到滿足的手們這才勉強被忶混召回。

手們極有心機的一點點拉近許靈昀與忶混之間的距離，而此時，許靈昀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向忶混出手：“謝謝你送我那場煙花雨，那是我有生之年見到最的雨。”

廢土衰敗，萬蕭條，常年只見風沙，落在地上的也是腐蝕極強的酸雨。

來到這個世界，許靈昀吃到了許多食，見過了許多景，真的很開心。

當初做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忶混盯著那只手，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后，年頗為別扭的道：“我才不是手，我不要握手。”

“嗯，這是師與靈的契約儀式，我猜你可能會愿意。”

“我才不愿意！”忶混像是弓起腰哈氣的貓，全的發都炸了。

“那好吧。”許靈昀正要憾的收回手，一只手急急的了上來，因為速度快，發出了“啪”的聲響。

擊掌！

契約立。

許靈昀左手上的契約圖騰又多了一只蜷曲著的小手。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忶混一震，干的出一句話：“哼，耍你的。”

許靈昀腳趾都要摳地了，年似乎也意識到借口的拙劣，頭也不回的跑了。

忶混邊跑邊嘆自己的果斷，如果留下來，一定會被追問。

徒留許靈昀神古跑得了和尚，又跑不了廟。

契約功后，兩人相當安裝了gps定位，還是帶導航的那種，他不會以為，他真能跑得掉吧。

罷了，罷了，給他留一些想借口的時間。

許靈昀剛轉過，正要重新立起屏障，突然察覺幾道氣息院中。

來人正是李尋芳和程長瑞一行人。

“請陛下歸位！”

“請陛下歸位——”眾人跪了一地，聲音整齊劃一。

許靈昀心中暗嘆一聲，麻煩，還是找來了。

“我說了，這皇帝誰做誰做，我不做了。”

程長瑞先行一步，揚聲道：“陛下為大禹謀劃，鞠躬盡瘁。讓大禹重喚生機，躲過滅國的慘狀，您是百姓的眾所歸，舍您其誰！”

當初若不是許靈昀橫一腳，皇位便是程長瑞的了，而此時，他是最有資格說這話的人。

“程表兄，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你該勸的不是我。”

眾人只覺一輕，再眨眼已經都到了院外，眼前的門重重閉上，再想進去，以是不能了。

“唉，陛下究竟想要什麼！”

“前個江䂊一帶又地了，沒有夜間巡邏隊，死了不人呢。”

“陛下真要這麼無？”

程長瑞面沉如水，‘該勸的不是’是什麼意思？

陛下是想讓百姓像低頭認錯嗎？

那些參與過游行的人最近都遭了難，得到了應有的報復。

這樣的結果不肯接嗎？

而僅僅了個皇帝，大禹便能不再運轉。

程長瑞突然覺得脊背森寒，他們是在何時無條件依賴許靈昀，到了沒不行的地步。

是從屠城之日的神兵天將，還是禍起蕭墻下的力挽狂瀾。

而一個國家只依附一個人而生，這是多麼可怕。

國家的百姓甚至在心中神話了許靈昀，認為做什麼都理所應當，一旦覺察做的有哪點不好，便肆意評判，反咬一口。

這又是怎樣的狼心狗肺。

程長瑞突然明白許靈昀想做什麼了。

想徹底糾正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要讓人知道，不是無何不能的神，也不是能任予任求的大善人。

是睚眥必報的，高高在上的君主。

是他們有求于，而非依托于大禹。

更想要大禹在離后，有自主運行的能力。

程長瑞與李尋方對視一眼，雙方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了悟。

“重新組織夜間巡查隊吧。”

他們現在調不了許靈昀的人，只能組織策殿的師，雖然不及先前的陣容豪華，但也有點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