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昀萬事不管后,大禹就像是失去大樹庇護的苗,獨自面對凜冽的寒風。
而驟然被各種災難迎頭砸下,將眾人砸的暈頭轉向,而在意識到失去庇護后,他們才終于發覺許靈昀的不易。
再沒有人時時監察災難,再沒有人批閱政務,再沒有人下派師助民農桑,再沒有人供給善堂……
善堂斷了資金來源,先前的先生自掏腰包撐了幾天,而到后面,見仍沒錢款撥下來,無奈也只能停了課。
一時間,大禹像是缺了電池的巨大械,陷一種難堪的停滯中。
百姓們追悔莫及,坊間更是一片哀呼。
不知有多人伏倒在桌案間,喝的酩酊大醉,痛哭不止。
口中“陛下,陛下”喚著,那模樣要說是死了爹娘,也是有人信的。
一些窮酸書生寫出幾句蹩腳的詩詞,來歌頌許靈昀的功績,將詩詞洋洋得意地粘在酒樓榜上,就算他寫的再差,也能有人來捧場。
那些曾經對許靈昀的決定有所質疑的人,如今都了懊悔。
他們開始明白,許靈昀的每一個決策背后,都是有著其他含義的。
而隨著夜間巡邏隊又重新運作起來,民間的輿論慢慢轉變,人們開始理解許靈昀的苦心。
依托于大樹而生的菟子怎麼會有抵擋風雨的能力?
在大災難面前,需要的不僅是好的領導人,還有能擔當重任的百姓。
在江䂊一帶的災區,原本哀鴻遍野,百姓們怨聲載道。
但隨著巡邏隊的到來,又有更多的普通人請愿參與,他們開始有組織的進行救援和重建工作。
夜晚的天空再次被明亮的法華點亮,像是希的燈塔在黑暗中閃爍。
但苦難并不會隨著改變而消散。
在江䂊地中喪生的人終是逝去了。
在江䂊災區,百姓們圍坐在篝火旁,議論紛紛。
他們的話語中充滿了憾和痛苦。有的人道:“這下該怎麼辦啊,房沒了,地也廢了。”
“朝廷不管嗎?”
“陛下已經不管我們了,還有誰來管?以前大禹那些老爺本來都是吃白飯的。”
“我們真是瞎了眼,聽信謠言,讓陛下寒心了。”
有人不忿:“可就能平白看著我們去死嗎?”
“住!就是有你這樣的人,陛下才會不管我們的。”
那人又道:“原本荒年瘟疫,又有誰管過我們?陛下大包大攬了一切,你我只有恩戴德的份,別忘了,陛下也是人,也是之軀,不過收回了給予我們的,你便如此作態!”
“給出來的東西,就算收回了也在理之中。”
眾人一時啞口無言。
道理很好懂,但悉的靠山在危難時刻棄他們而去,這又誰能承?
有大人則著孩子的頭,低聲訴說:“如果陛下還愿意管我們,我們的日子肯定比現在好過。”
“爹爹,那甜甜給道歉,陛下就不會生氣了!”
音稚,火搖曳,映照出百姓們滿是滄桑的臉龐。
這些百姓,眼神里充滿了對過去的反思和對未來的迷茫。
許靈昀始終沒有出現在公眾視野中,但影響,大禹的百姓都像是打了,開始樂觀積極的應對生活。
家中有孩子讀書的人家籌了些銀子,又重新請回了先生,開了善堂。
縣衙又開始運轉,災地附近的百姓也自發組互助隊,自發的籌集資運給災民。
大禹正在悄悄改變,各族互通有無,一無形的凝聚力正在匯聚。
同時,也改變著每一個百姓的心。
經過幾天的觀察,忶混也發覺大禹的改變。
說實話,在之前,他對大禹并不看好。
大禹像是被人強行拼湊起玩,既沒有強的凝聚力,百姓也渾渾噩噩,人心是散的,做什麼事都不了。
他始終認為人有很強的劣,而在這之前,那些劣展無疑。
自私、懷疑、卑劣、自大的理所應當。
而當他們徹底的走投無路之時,又發出驚人的團結,那漸漸凝練起來的信念縈繞在大禹上空。
這甚至讓忶混覺得,絕靈之地真的有可能搏出一條生路。
許靈昀玩的是人心,而神不懂人心。
知道自己誤會了許靈昀,忶混有了道歉的念頭。
他一直在小院外徘徊,刻在骨子里的高傲讓他每每想踏出的腳又收回來。
可憐了小院外的青苔,在他鞋底被磨的展平。
終于是按耐不住,忶混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念頭——將時間暫停,將禮放在眼前,解除暫停后,再看的反應。
如果收下了禮,那就代表原諒他了。
年整了整金邊芙蓉的青長袍,又將禮系的蝴蝶結理正。在這之后,他打了個響指,世界陷了停滯。
忶混無視了小院外的屏障,他輕手輕腳推開院門,院中空空。
忶混不由自主有些失落,不在這里嗎?
他推開主臥的門,繞過鵝黃的屏風,看見了貴妃榻上的,眼眸含笑,半坐著,手中攥著錦被。
隨著世界靜止,也被時間定格在此。
下一刻,忶混的目死死定在榻上,他看見了月白的里上搭著的一縷金黃。
是那只蠢龍的頭發。
忶混大步流星走到塌前,暴力的掀起被子,果然看到卡珀!
他此時腦袋枕在許靈昀的大邊,整個人裹在被褥中,手搭在的腰間,看起來像是正在玩撓的游戲。
他甚至能想到在他來之前,兩人嬉笑玩鬧,其樂融融的模樣。
忶混怎麼看這幅場面怎麼不順眼,他揪住卡珀的后脖領,將他拖下床丟在地上。
忶混甚至沒讓卡珀到的一點角。
真是只劍龍!
忶混將手的咔咔作響,他迫不及待的解除了暫停,與許靈昀對峙:“你怎麼可以讓他上床?!”
許靈昀只記得,自己上一秒還在和卡珀打鬧,下一秒就聽到忶混的質問。
年滿臉怒容,手中還握著一個的木盒。
在看卡珀,他此時正趴在地上,臉朝下的姿勢。
啊?發生什麼了?
忶混不依不饒,眼眶紅彤彤的:“你和他這樣,那我算怎麼回事。”
卡珀從地上起來,在見到忶混時如夢初醒。
他嚎了一聲,甩著尾向忶混撲去,口中嘲諷不斷:“我看你算個狗屁!”
龍是一種極其小心眼的生,更何況,是在搶奪伴這件事上。
“你才是狗屁!”
忶混大怒,兩人當即扭打起來。
年形靈活,在卡珀的攻擊中游刃有余的閃躲,他甚至還有閑暇嘲諷:“個子矮,也短,速度還是那麼慢。”
卡珀大怒,龍角散著寒,橫沖直撞的朝忶混攻去,但因著是室,他還有所收斂。
許靈昀看的心驚跳,這個小院是的私產,更是心裝扮過。
屏風是十個羽人不眠不休趕制半月才完的,那個不起眼的茶更是由九階靈的骨做,旁邊的花瓶是拿靈萃取燒制的,等等……
哪怕是損毀一件,許靈昀也得心疼好久。
“都給我停下!”
此時,卡珀正尾橫掃,將忶混到墻壁上,又彈了回來。
忶混反手抓住龍尾,雙手用力,指甲與龍鱗出火花。
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威脅,兩人同時住了手。
“嗷嗚~”卡珀抱著胖尾,眼淚汪汪。
“許姐姐——”忶混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
竟然都是一副可憐的模樣。
許靈昀正想訓斥兩人,還沒開口,卡珀委屈的‘嗚’了一聲。
“靈昀,你看。”
他出尾,尾尖有幾片龍鱗炸了鱗,出底下的。
“疼——”卡珀說完,瞟了忶混一眼,怯生生的低下頭。
于是,許靈昀又將目轉到忶混上。
“許姐姐,我胳膊好疼。”
年拉起左手的袖,半截白皙的腕子不正常的垂落,顯然是斷了。
正說著,幾滴清淚落在折斷的手腕上,毫不凄涼。
他的傷勢,看起來遠比卡珀重多了。
卡珀目瞪口呆,今天他真是見識到了什麼做不要臉。
他什麼時候過他那只手?
污蔑!大大的污蔑!
卡珀對著忶混怒目而視,只見后者垂著頭,飛揚的眼尾不輕不重的從他上帶過,一副囂張至極、你奈我何的模樣。
簡直可惡。
“靈昀,他騙你的,我沒有。”
“我——”
他正要辯解什麼,后似有什麼墜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那是兩打斗中途被帶到的長頸玉瓶,它被推在桌邊,本就搖搖墜。
而隨著某只手從玉瓶的影中出,輕輕一推,此時怦然落地。
“我的觀音玉!”
許靈昀撿起碎瓷片,心都在滴。
浸潤佛門香火,在無數供奉中木佛上長出來的新玉,就這樣碎了。
雙手一直門外:“卡珀,出去。”
“哦。”
“忶混,你也出去。”
“我不……我去。”
在許靈昀的怒視下,忶混放下禮,蔫噠噠的走了出去。
兩人一左一右蹲在門前,愁眉苦臉,像是兩尊門神。
卡珀早對忶混那張與許靈昀肖似的臉很不爽:“你自己沒有臉嗎,小。”
忶混嗤笑一聲,上上下下將他掃一眼,好整以暇道:“我有一米九五,你有嗎?”
“……你腦門尖的像梭!”
“你臉長的像驢,頭上的角跟大樹叉一樣,連魚都叉不住。”
“你是…窮!”
“暴發戶,腦漿搖勻了再和我說話。”
……
許靈昀在里屋聽了個分明,心中平靜的想,好耶,兩只小狗咬起來了。
狠狠的碾碎了手里的瓷片……好個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很顯然,卡珀罵的沒有半分攻擊力。
他被氣得臉頰通紅,鼻孔耳朵都在冒著熱氣。
卡珀生平第一次恨自己沒有用心拓展語言系,以至于在此時腦袋空空,不能用廣闊的文學素養來噴死眼前這個傻鳥。
后的門豁然打開。
“行了行了,都給我進來。”
許靈昀讓開道。
卡珀和忶混對視一眼,一前一后的進了屋。
許靈昀將碎瓷片收起,又將桌子上其他茶收到箱籠中。
首先面向忶混道:“我知道你使用你的能力了,我很不喜歡”
忶混連忙辯解:“我那是——”
“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這樣會影響到我,讓我很不安,懂嗎?”
“……我知道了。”年垂頭喪氣的應了聲。
卡珀心中暗喜,卻被頭頂的聲音打斷:“還有你,打碎玉瓶,你知道它值多錢嗎?”
聽到錢字,卡珀下意識的反問:“多?”
“按你那邊的算法,至五百枚金幣。”
“五百!”卡珀氣虛了,那丑丑白白一點也不金燦燦的東西,居然這麼貴。
“要麼賠錢,要麼就給我安靜些。”
“好吧……”
而許靈昀怎麼也沒想到,到了晚上,會被左右兩尊‘門神’夾在中間,連頭發都不能偏向任何一方。
端水真是千古留的難題……
翌日清晨,許靈昀如往常一般抬頭看向天空,卻發現那神的缺口似乎變得更大了。
原本如碗口般的圓,如今已擴大到如石墨般大小,仿佛一片漆黑的剪影,橫亙在蔚藍的天幕之上。
瞳孔微,一種難以名狀的迫籠罩心頭。
那漆黑的缺口仿佛一只深淵之眼,冷冷地凝視著這個世界,出無盡的神與未知。
影在缺口邊緣扭曲,如同水面上的漣漪,散發出一種詭異的魅力。
許靈昀的呼吸微微急促,有種強烈的預,真正的滅世之災就要降臨了。
與此同時,李尋方正在卜算。
三只甲被平放在桌案上,算籌飛,香煙裊裊飄向上空,而在半道中,香煙被截斷,甲也盡數裂開。
大兇!
李尋方臉蒼白,他抬頭看向天空,那漆黑的缺口仿佛一個張開的巨口,要將整個世界吞噬。
他心中慌,這是前所未有的大劫,他卜算出來的結果從未如此兇險。
“殿主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旁邊的師臉蒼白,他跟隨李尋方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卦象。
“準備法,沐浴齋戒,我要卜卦問天,必定要找出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