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窈道:「我不過崔氏旁支,自然不得王九郎的眼。」
「你倒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王暘玩味地打量,稍一思量,「今日我表兄,也是崔氏長公子,亦在華燈宴上。你隨我同去,他若認得你也便罷了,若不認得,你便留下為我奉酒。」
青禾被他說得雲裡霧裡,想阻攔,卻又不敢在這種時候暴公主的真正份。
蕭窈並沒慌,反笑道:「好啊。」
王氏的華燈宴設在樓船之上,附近被侍衛清得乾淨,常人只可遠觀、不可近前。唯有簫與琴聲不可阻攔,隨著夜風,散尋常百姓之中。
王暘方才說得斬釘截鐵,及至真見著憑欄而立的崔循,卻沒了方才那氣勢,規規矩矩問候:「表兄……」
崔循看了他一眼,略略頷首:「何事?」
「我方才撞見一謊稱崔氏出的郎,便想著,請表兄看看……」
在崔循疑的目中,王暘聲音越說越輕,心中也生出些懊惱。
他那話,原本只是篤定了這郎信口胡謅,想令自己心虛承認,並沒真想自己這位表兄來斷司。
後跟著的郎卻越過他,慢悠悠地走到他表兄面前,窈窕的形著閒散,絕不是心虛之人會有的姿態。
王暘愣住,只見那郎連面都沒摘,仰頭道:「阿兄,這位郎君方才攔了我,說是要我來華燈宴陪他飲酒。」
王暘已經說不出話了。
尤其是被自家表兄用那仿佛淬了冰的視線看著時。
著紅的郎偏了偏頭,又笑問:「阿兄以為如何呢?」
第029章
崔循只覺荒唐。
哪怕是再怎麼荒謬、離奇的夢中, 他也未曾想過,有朝一日蕭窈會這樣站在他面前,著聲音喚他「阿兄」。
雖然眼前的郎臉上戴著半張狐貍面, 但在施施然越過王暘走到他面前, 尚未開口之時, 崔循就已經認出的份。
只是沒料到,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蕭窈問他「阿兄以為如何」, 帶著些催促的意味。
崔循終於從震驚之中緩過神, 避開蕭窈的視線, 只看向王暘:「你又在胡鬧些什麼?」
王暘在家中天不怕地不怕, 卻多有些怵自己這位表兄, 尤其是在意識到崔循仿佛怒後。
只是他依舊難以置信, 磕磕絆絆問:「當真是崔氏的郎?」
崔氏是他外祖家, 這些年往來頻繁, 家中那些郎皆是認得的,從未見過有這麼一位。縱使是旁支, 也沒有隻帶一個侍,便獨自出來閒逛的道理啊!
崔循未答,只冷冷地注視著他。
後的侍從小心翼翼地扯了他袖一把,王暘心中雖不不願,但還是低頭認錯道:「今日是我莽撞, 不知郎出崔氏, 冒昧唐突,還見諒。」
與方才那副盛氣凌人的架勢相比, 倒像是換了個人, 眼神不再明目張膽地黏在上,話也會好好說了。
蕭窈憑欄而立, 見崔循有令他離去
之意,搶先一步開口道:「你那般輕侮於我,而今只輕描淡寫幾句話,便能一筆勾銷了嗎?」
王暘本就是迫於崔循在此,才想著息事寧人,卻不想一個旁支出的郎竟還敢不依不饒,咬牙向崔循道:「表兄,……」
「阿兄,」蕭窈打斷了他,勾著崔循袖一角,可憐道,「他方才攔著不許我離開,那些話更是說得不堪耳……我如今想起來,難過得要命。」
崔循結微。
他借著樓船燈火,看清蕭窈面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著實沒看出有什麼「難過」的意思,不如說看戲的意味更濃些。
就是要看,他會不會為此罰王暘。
崔循從來就不喜歡這位表弟,甚至對他那位嫁王氏的姑母,也談不上有多。只是一脈相承,彼此上流著崔氏的,便不可能剝離開。
他與蕭窈對視片刻,緩緩問:「你想要如何?」
若由著蕭窈自己,必得人當頭套了王暘麻袋,手狠狠敲上幾十才算完。
但也清楚,崔循絕不會允準。
畢竟這是王家兒郎,論輩分又是他表弟,如何能下此重手呢?
蕭窈便道:「王郎君既是好飲酒,何不令人搬一壇酒來,請他飲盡。我看了,興許也能驚。」
崔循皺眉,王暘卻已經怒極,口不擇言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如此戲弄我!」
蕭窈正回罵,崔循已冷聲道:「在我面前,你尚能言行無狀至此地步,可見也不算冤你。」
王暘噎了下,雖知曉崔循已然怒,卻還是不甘心地爭辯道:「表兄,你要為個旁支出的郎,罰我不?」
崔循並不與他多費口舌,只言簡意賅道:「出崔氏。」
言畢吩咐侍從取酒,吩咐道:「九郎若不肯喝完,明日便去王家知會姑母今夜之事,請留九郎在府中閉門思過三月。」
王暘平日最鬥走狗,三日不出門便幾乎能要了命,當即便慌了。
蕭窈幸災樂禍,正想看他如何灌酒,卻只聽崔循淡淡道:「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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