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是桓翁在天有靈,對其怠慢喪儀不滿,故而懲治的;也有說,恐怕是王旖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帶累無辜子……
就連棲霞學宮,亦有將此當作志怪故事一般議論的。
相較之下,謝昭的講述就顯得尤為客觀。他不疾不徐道:「桓翁靈柩業已下葬。我昨日登門拜訪,卻見長房請了方士驅鬼,居所滿黃紙符籙,桓兄為此焦頭爛額。」
說罷,打量著蕭窈:「公主以為如何?」
蕭窈今日來拜見師父,適逢謝昭在此,便同坐喝茶閒談。吹開茶水氤氳出的熱汽,反問道:「不是說,『子不語怪、力、、神』嗎?」
謝昭笑道:「公主信鬼神之說?」
「我信不信又有什麼要的,眼下看起來,王旖倒是信極了。」蕭窈原本只喜在夏日飲涼茶,最好是冰鎮過的,只是與崔循同住,被他半哄半著改了些,如今偶爾也喝些熱茶。
茶水在齒間回甘,眉目舒展,看了眼天,起告辭。
謝昭卻又開口道:「我有一事不明,只好向你請教。」
蕭窈便只好又坐定:「你只管問就是,不必見外。」
「琢玉對管越溪可是有什麼見?」謝昭指尖輕捻,解釋道,「我叔父缺一曹,原想薦他過去任職,卻被琢玉下。」
蕭窈微怔。
近來忙碌,不常來學宮,崔循更不會同提及,以致對此全然不知。
謝昭便道:「早些時候琢玉到學宮來時,適逢師父召集弟子論史,管越溪亦在其中。琢玉雖不曾評判,但我看著,他對管越溪所言並不認同,似是意見相左……興許是因此緣故?」
蕭窈眼皮一跳,下意識追問:「那日所議,是劉侯事跡?」
「正是。」謝昭微訝,「公主由何得知?是琢玉提及?」
蕭窈:「……不。」
崔循沒說過,但已經能猜個差不離。
雖不常與管越溪往來,但從前他為自己抄書時,偶爾會談論幾句,能覺察到兩人想法大都一致。
想來是崔循在學宮聽了學子評議,並不認同管越溪之語,結果轉頭與閒談,被批判一通……
難怪他當初那般冷淡。
又格外彆扭。
謝昭見一言難盡,便沒追問,只笑道:「看來公主是清楚個中緣由了。」
蕭窈卻又搖了搖頭。
崔循並非氣量狹小之人,並不認為,他會因這點事刻意妨礙管越溪的仕途。
這背後必然有旁的緣由。
但事有輕重緩急,王家的事還沒完,同晏游借了個江湖朋友,卻也同崔循借了功夫了得的暗衛。拿人手短,並不想冒著與崔循起爭執的風險,在此時問他。
蕭窈為自己的私心沉默片刻,起道:「待過些時日,我尋個機會問他。」
第084章
撞邪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桓氏失了面,王氏也沒好到哪去。
誠然沒人膽敢把那些難聽話傳到王老夫人耳中,但到了這把年紀, 見得多了, 又豈會猜不到此事會惹出怎樣的非議?
忍了兩日, 見兒媳依舊沒能平息風波,索遣了邊的老仆前去桓家探看。
「大娘子實是病了, 」老仆不敢用「瘋」這個字眼, 只如實描述道, 「躲著不肯出門, 除卻伺候的婢與請來的方士, 誰也不見。房中遍符籙, 一見老奴, 便口口聲聲說著有鬼要害……」
老夫人按了按眉心, 斥責道:「荒唐!」
老仆心下嘆了口氣,著頭皮道:「老奴便只好尋了大娘子邊的文香問話。偏這丫頭支支吾吾的, 倒像是有什麼難言之,不敢明說。因在桓家多有不便,故而先來回話,請您示下。」
老夫人沉了臉,思忖片刻, 吩咐道:「不能由著這樣下去。你多帶些僕婦過去, 就說是我病了,要回家侍疾。」
王旖這模樣, 哪裡是能侍疾的人?
桓家心知肚明這是個藉口, 卻也願王家接走這個燙手山芋,由著們灌了安眠的湯藥, 將人帶走。
王旖是王家小輩中頭一個郎,縱不如後來的四娘子那般養在側,可對於這個孫,老夫人也並非毫無分。
哪怕怨不爭氣,面掃地,但真見著魂不守舍的憔悴模樣,卻也不免心疼。
藥效褪去後,王
旖睜眼,未在床帳上見著悉的符籙,不免驚慌失措。文香連忙上前餵了一粒丹藥,低聲安道:「娘子莫怕。老夫人接了咱們回來,再沒什麼東西能害你……」
王旖怔了怔,循著文香指點的方向看去,這才見著一旁坐著的祖母。
這些年橫行跋扈,便是總以為,無論惹出怎樣的禍事,家中都會為自己撐腰,沒有擺不平的禍端。當下倒像是見著救星一樣,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便要赤足下床。
「按下。」老夫人起心腸吩咐僕婦,責問道,「你到如今這年紀,心中也該有些算,如何能落得這般地步?」
王旖未曾過祖母這樣聲俱厲的斥責,加之吃了丹藥腦子渾噩,當即愣在那裡,六神無主。
王老夫人閉了閉眼,掃了眼攙扶著的文香:「還要我親自問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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