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死在南梁,大齊軍中的憤怒,可以南引到南梁上,我要是死在這建樂城,怎麼辦?
大哥說,皇上的心中,只裝著大齊的江山社稷。”
李桑高挑著眉,片刻,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沖顧晞舉了舉杯子。
“我是在宮里長大的。”
兩個人沉默著喝空一杯酒,顧晞給自己斟了一杯,看著空曠的湖面,悠悠道。
李桑正斟著酒,側頭看了眼顧晞,斟滿了酒,抿著酒聽閑話。
“我阿娘生我時不順,熬了幾天,沒能熬過去。
先章皇后,和我阿娘是表姐妹,兩人一起長大,份極深,嫡親姐妹一般。
我阿娘死在了先章皇后懷里,臨死前,將我托付給了先章皇后,先章皇后當時就抱著我進了宮。
我小時候,一直和大哥睡一張床,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先章皇后總是一只手摟著大哥,一只手摟著我。
我十二歲冠禮那年,封了世子,才回到睿親王府。
頭一趟回去,那時候先章皇后已經病得很重,坐在步輦上,牽著我的手,從睿親王府大門進去,沿著王府中軸線,把睿親王府一半,圈了我的院子。
先章皇后說,沒有我阿娘,就沒有睿親王府,這是我該得的。”
李桑舉起酒杯,沖空中舉了舉,敬這位氣勢昂然的先章皇后。
“秦王是怎麼殘疾的?”李桑問了句。
“十歲的時候,生了場病,說是腳瘟。”顧晞沉默片刻,才低低答道。
李桑慢慢喔了一聲。
“你怎麼凡事想那麼多?還凈往不好的地方想!”顧晞斜瞥著李桑道。
“你也想過是吧?所以我什麼都沒說你就說我想得多了。”李桑笑瞇瞇看著顧晞。
顧晞噎了一下,仰頭喝了酒。
“嗯,是想過,也查過,太醫院里的脈案整整齊齊詳詳細細,沒有任何不妥。”
“你大哥比你大兩三歲吧?怎麼還沒親?腳瘟又不妨礙生兒育。”
李桑又倒了杯酒。
“兩歲。
不是都能生兒育。大哥不行。
先章皇后病重前后,大哥就傾心全真道,到今天,已經潛心修行了將近十年,只是不出家,不忌葷腥而已。”
顧晞低頭看著杯子里的酒。
李桑再次喔了一聲,片刻,嘆了口氣。
“那你們北齊下一個皇帝,就只能是二皇子了?永平侯嫡親的外甥?
你剛剛把他另一個舅舅斬了。
聽說他一共就倆親舅舅?”
“嗯,二爺。”
顧晞頓了頓,好象在想怎麼說。
“他和我同歲。子懦,心腸極,小時候看小侍粘知了,那知了拍著翅膀掙扎,他都能心疼的掉眼淚。
他從小就喜歡詩詞歌賦,厭惡史書政論,現在還是。
大哥殘疾之后,皇上開始把他帶在邊習學政務,問他有什麼看法時,他經常有驚人見解,讓人無言以對,直到現在還是這樣。
后來皇上就把大哥也帶上,每天聽完政務下來,讓大哥再教他一遍。”
“教會了?”李桑笑問道。
“這是能教會的?
教了這十來年,只教的他極聽大哥的話,特別是政務上。”
李桑拖長聲音喔了一聲,又嘖嘖了兩聲。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顧晞再次斜瞥著李桑。
李桑笑著舉了舉杯子:
“說不得。”
第21章 潘相家七公子
潘定邦滿腔委屈的等在睿親王府大門口。
他這趟出使,前半段風無限,愉快非常。
到后半段,從那天顧世子沒回來,他就有點兒不安。
再到那個小廝跳進江里沒影兒了,他這顆心就提起來了,整整提了一路,替顧世子擔心了一路!
直到快到建樂城,進城前兩天聽說顧世子已經平安回到建樂城,他這顆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原本想著,見了顧世子,繳了旨,趕回家好好睡上幾天,好好歇一歇,好好他這顆提了一路的心,再找顧世子好好說說他這一路上提心吊但的苦。
誰知道,從宮里出來,他直接就進了大理寺監獄!
在監獄里這三個來月,天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好幾回,他都以為他熬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那子監獄的味兒還沒洗干凈呢,他爹就著他上門去給顧世子賠罪!
他有什麼罪?
這件事從頭到尾,他有什麼錯?
他跟顧世子從小兒就認識,這麼多年的,顧世子竟然信不過他,竟然懷疑他,竟然說他要害他!
一想到這個,他就委屈的又想大哭一場。
他爹的話他不敢不聽,他爹又不容他辯駁,可他真覺得,該顧世子給他賠禮。
他怎麼能信不過他呢?!
顧晞得了稟報,一臉厭煩的沖文誠揮手,“你去把他打發走,我這會兒沒心,懶得見他。”
文誠答應,出來讓進潘定邦。
“世子不在?”潘定邦一臉喪氣,心相當不好。
“世子今天繁忙。”文誠委婉的避過了潘定邦這一問。
“嗯。”潘定邦滿的喪氣不悅好像又濃了一點,嗯了一聲,垂著頭,準備站起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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