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清楚自己的,這會兒正是風雨飄搖的關口,案子接著案子,還要給薛放看診,所以強撐著而已,倘若這段時間過去,必得大病一場。
所以只能先吃兩顆事先預備的膠棗扶衰丸來頂一頂,能補一點兒是一點,只希倒下的時候別太遭罪。
吃了東西又服了藥,一時睡了過去,等因口而醒來之時,竟不知什麼時辰。
楊儀才起,外頭屠竹就聽見靜,趕忙進來詢問有何吩咐。
不習慣被人如此跟著伺候,嚇了一跳,鎮定了會兒才問:“什麼時候了?”
屠竹道:“差兩刻到亥時。”
楊儀還以為自己快睡了一宿,沒想到是睡了兩個時辰,于是要了一杯水。
屠竹很快回來:“晚上醒來的人多半口苦,我加了許的蜂,先生若不喜歡我再換一杯清水。”
楊儀又驚又喜:“正好。”道謝喝了口,又問薛放那邊如何了。
屠竹有點兒神兮兮地:“先生不問我也不好說,旅帥那邊兒正熱鬧著呢,出了大事。”
楊儀趕忙問是何事。屠竹道:“之前不是發了那懸賞公告麼?好些人來說看見過曹方回,當然其中也有很多招搖撞騙的,可還好來了個真真的。”
“什麼意思?”楊儀不解。
屠竹道:“是街頭賣豆腐的羅六,曹方回先前就很喜歡吃他家的油炸豆腐,曹方回在出事之前曾也去過,愁眉不展,羅六便問他何事,曹方回說有人想要害自己,羅六便擔心,問是否能夠幫忙,曹方回便寫了一封信給他,代羅六,倘若他真的出事,就把這信給巡檢司的薛旅帥。”
楊儀驚愕:“然后呢?”
屠竹道:“如今信已經送到旅帥手中了,旅帥見了大怒,便命人把曹家當家幾個都提到了巡檢司,正在前面審訊呢……”
楊儀聽到這里,趕忙放下水杯往外就走。
屠竹忙攔住了:“先生才起來,晚上風冷,留神吹著。”他去取了一方幅巾,回來給楊儀戴了,又披了一件外氅,滿意地打量了會兒:“正合適。”
楊儀隨帶的有限,這些卻都沒見過,而且都是簇新的,大小也不差。
疑地:“這是哪兒來的?”
屠竹道:“隋隊正先前特地吩咐我置辦的。”
巡檢司前廳。
楊儀才穿過角門,斧頭就跳出來領著從廊下繞進了后衙。
一頂猛虎下山的寬大屏風后,薛放坐在中間,隋子云在左側,右邊的位子卻空著。
聽見進門,薛十七郎抬手一招,又拍了拍自己右邊的椅子。
楊儀張了張口,判斷形勢,向著薛放跟隋子云拱了拱手,這才走前坐了下去。
此刻屏風之后有聲音傳過來:“混賬東西們,這信上寫得明明白白,是你們大房意圖謀奪曹方回的家產,這才設下毒計要謀害于他!你們還不承認!是不是想要我大刑!”
這暴雷似的聲音,一聽就是戚峰。
楊儀睜眼聽著,不知到底怎樣。
薛放卻歪頭低聲對隋子云道:“這嚇唬人的把戲,還得看戚瘋子。”
隋子云苦笑。
那邊一番吵嚷,是曹家大爺開口:“戚大人,這是冤枉,從來沒有的事,這信、這信恐怕也是偽造的……”
“呸,你好大的臉,羅六說這信是四天前曹方回給他的,難道還有錯?曹方回從那時候就知道你們要害他,若是曹家沒出事,倒還可以說他發瘋誣陷你們,可現在曹家確實出事,無端端出現尸,曹方回又不知所蹤……哼,我看,那尸必是你們所害,曹方回不是逃了,就也是被你們害死了!說!到底把他怎樣了,是不是也把尸首藏在了哪個地方?”
這是楊儀第一次聽戚峰說話這樣有條理有氣勢。
在場的除了曹大爺外,曹二,以及曹大,管事,幾個主事有頭臉的都在。
他們顯然也都給戚峰這番話嚇暈了,曹大爺道:“曹方回明明是殺人潛逃了,大人,先前巡檢司不也發了懸賞公告了麼?”
戚峰道:“閉,要是沒這懸賞公告,就得不到這封信,又哪里知道你們曹家的這些骯臟!快說,曹方回到底是被你們走了,還是被你們殺害了!”
刷拉拉一聲響,是戚峰在抖那張信紙:“告訴你們,如今有這信在,不管曹方回是逃了還是死了,他的家產,你們一毫也得不到!”
他吼了一陣,又瞪向現場眾人,著那一個個心懷鬼胎的樣子,戚峰道:“不招是不是,那不得先拿個人來開刀了!”
說完后戚峰猛地一拍桌子:“把曹沢先給我掀翻了打二十殺威!”
曹沢正是曹家大爺,他哪里吃過這種虧,忙大聲道:“戚隊正,我是冤枉的!手下留!”
戚峰道:“你算什麼東西?看看你那臉,我跟你能有什麼?呸!”
屏風后,薛放本正要喝口茶,被戚峰那使勁一拍,手跟著一抖差點把茶盅翻了,他嘀咕:“至于麼,你說他的手不疼?”
外頭已經熱鬧起來,曹家大為夫君求喊冤,士兵上來拉扯,曹沢的大聲呼救,又說:“我們曹家世代面,今日竟這般相待……”
戚峰的聲音蓋過所有:“如今你家里接連死了兩個人、外加生死不明一個主子,哪個面人家會出這種事?你是曹家族長,不打你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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