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玘宸:“我的服啊。”
溫禧問:“多錢?”
宋玘宸:“記不清了。”
溫禧:“那你說個數吧,我把錢打給你。”
宋玘宸卻說:“我不要錢。”
溫禧:“那你要什麽?”
宋玘宸道:“今天是聖誕集市的最後一天,你能陪我去逛逛嗎?”
溫禧:“牛津街那邊的?”
宋玘宸搖頭:“是溫徹斯特小鎮的,那邊比倫敦的更有氛圍。”
溫禧才來英國不到半年,倫敦都還沒待明白,自然不知道什麽小鎮,便問:“遠嗎?”
宋玘宸:“坐火車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如果你怕累,我可以開車。”
溫禧有些心。
本就很喜歡到閑逛,而且由于期末比較忙,還沒去過聖誕集市,現在正好有人帶著一起,也算是打了個順風車。
于是,思索片刻,答應了:“行吧。”
宋玘宸黑曜石般的眼中忽然多了幾神采。
“那,我下午3點來接你?”
溫禧輕輕點頭:“好。”
吃過早飯,宋玘宸把盤子和鍋清洗幹淨,便先離開了。
溫禧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踩在未幹的地毯上,還能聽到唧唧的黏糊聲,消毒的氣息也變得更加明顯。
可能是鼻子通了的緣故吧,想。
雖然天氣很冷,但還是推開了窗戶通風氣。
從昨晚到現在,終于有時間靜下來想一想了。
這麽久了,宋玘宸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甚至瘋狂的拼酒後,他們還能心平氣和地待在一起吃早飯,就像……以前一樣。
仿佛這些分開的時,只是他們吵了一次很長的架。
溫禧發了好久的呆,直到定的鬧鐘響起,才夢中驚醒一般反應過來。
已經2點45了。
沒有時間留給化妝了。
溫禧打開櫥,換上一條淺藍的牛仔,挑了件花灰衫穿上。
想起昨晚的冷空氣,又翻出一頂彩的線帽和圍巾,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帽子頂端的圓球隨著的作輕輕搖晃,遠遠看去像個小彩燈一樣。
當溫禧下樓的時候,宋玘宸已經等在那裏了。
他穿著深的長,裏面是米的半高領線衫,外面是深灰的大,像座優雅的雕塑。
他半倚在花壇邊上,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支燃了半截的煙。
猩紅的火,跳的煙,仿佛在訴說著青年的不羈和叛逆。
不過,看到溫禧那一瞬,宋玘宸就起將煙摁滅在煙灰桶裏。
“你來了?”
他分明剛才還在耍帥,可現在卻像是做壞事被逮住的孩子,不自然地扯了扯角。
溫禧星眸眨,用昨晚他質問自己的語氣回道:“學會煙了?”
宋玘宸道:“偶爾一下罷了。”
“哦。”溫禧淡淡回應。
“你不喜歡,我就不了。”宋玘宸低聲道。
“確實不喜歡。”溫禧不可置否。
宋玘宸從口袋裏出剩下的半包煙,一腦都丟進了垃圾桶。
“這樣可以嗎?”
溫禧微愣:“什麽可以?”
“可以和我一起去逛集市了嗎?”宋玘宸的聲線裏多了一乞求的意味。
“走啊。”溫禧笑了,“我都答應你了。”
不會因為他煙就食言。
今天沒有下雪,昨夜的積雪也已經化了水,路上,有點兒難走。
宋玘宸帶著溫禧走到一輛黑的勞斯萊斯旁邊,替拉開了車門。
“坐吧,我帶你開車去。”
溫禧有些驚訝:“你還買車了?”
英國就那麽大點兒地方,鐵路通又發達,買輛豪車除了裝之外,是想不到別的作用。
宋玘宸輕飄飄道:“我爸送我的。”
“……”
有錢人的世界,果然不一樣。
車上路了,街景慢悠悠地倒退,車的溫度也逐漸攀升。
溫禧第一次坐宋玘宸開的車,忍不住瞟了一眼他那朗清落的廓。
以前坐在自行車後座的時候,總是看著他黑乎乎的後腦勺,偶爾也會靠在結實的後背小瞇一下。
那時過樹葉間隙投下的是跳躍的影,在的眼皮上經過,留下的生機。
如今,年已經長大,座駕也從兩個子變了四個子。
握著自行車把的手現在也抹起了方向盤。
“怎麽了?”宋玘宸忽然開口。
溫禧迅速移開視線,向窗外,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扭過了小臉。
“啊?什麽?”
的演技過于拙劣,宋玘宸忍不住笑出了聲。
“還有一個小時才能到,你要累了就先睡一會兒吧。”
“哦。”
溫禧沒看他,可是耳已經熱起來了。
--
終于,他們到達了溫徹斯特小鎮。
車停好後,溫禧和宋玘宸就跟隨著人流,往亮著燈的地方走去。
沒一會兒,他們就看到了一顆巨大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亮閃閃的小燈串,在垂臨的夜幕下格外明亮。
“好漂亮。”溫禧不嘆。
“咔嚓”
是快門的聲音。
溫禧倏然回眸,正好闖進了宋玘宸手機的鏡頭。
“是好漂亮。”宋玘宸笑著。
“什麽嘛……”溫禧長睫眨,小聲嘀咕著。
“走,我們去裏面逛逛。”宋玘宸收起手機,靠了過來。
他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像個保鏢一樣護在的後,好像是在擔心擁的人將溫禧吞沒。
溫禧卻沒有注意到,已經完全被路邊那一個個節日氛圍滿滿的商鋪吸引住了。
商鋪有的是尖頂的小木屋,有些是推車,還有些只是拉了一個棚子,底下放著一個爐子,攤主一邊烤棉花糖一邊和顧客聊天。
不僅如此,每個攤主都會給自己的小店鋪打扮一番,掛上聖誕松枝圈,還有紅的聖誕,讓人仿佛置于芬蘭的羅瓦涅米。
溫禧慢悠悠地邁著步子,目落在了一個買手工木制飾品的店。
“哎!是胡桃夾子哎!”
很興地拿起一個彩的胡桃夾子,人工刷的油漆有些糙,卻有種樸實的。
“嗯。”宋玘宸著,眼裏似乎含著。
然後,他轉向攤主,用流利的英語說道:“您好,我要一個。”
說著他就掏出卡付了錢。
溫禧都沒反應過來,手中的小人兒就已經是的了。
“我又沒說要買。”把胡桃夾子塞進了宋玘宸手裏。
宋玘宸以為不要,有點急了:“哎,我想送你還不行嗎?”
溫禧瞥他:“可以。”
“那你拿著。”宋玘宸又遞過去。
溫禧晃了晃腦袋,道:“你幫我拿著唄。”
宋玘宸輕笑:“三年了,還把我當你的移儲櫃呢。”
溫禧聽了,反問:“不行嗎?”
宋玘宸乖乖把木頭小人揣進兜裏,道:“可以。”
就這樣,他們走走停停,把每個小攤都逛了個遍。
熱紅酒喝了,烤栗子買了,炭烤熱狗也吃了,還打包了好多黃油餅幹和造型可的姜餅人。
可是,漸漸地,他們發現風似乎越吹越大了。
英國的妖風,世界聞名,打得人們那一個措手不及。
更糟糕的是,天空又開始下雨。
冰冷的雨滴夾雜著冰雹,平等地攻擊著每一個攤位。
那些支著棚子的攤主首先投降,紛紛撤離。小房子裏的商家也沒堅持多久,都合上板子回家了。
溫禧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
“我們也走吧。”溫禧提議。
宋玘宸:“嗯。”
此時的風很大,把人吹得東倒西歪,逆著風更是寸步難行。
宋玘宸走在溫禧前面,替擋風,但作用并不大,溫禧還是覺得自己隨時會被吹走。
“手。”
忽然,宋玘宸向出了手,聲音被風聲吞沒,讓人還以為是幻覺。
見溫禧慢吞吞的,宋玘宸幹脆自顧自地拉住了。
溫禧沒有甩開他,而是任由他拉著,那掌心傳來的溫熱讓人充滿了安全。
好不容易,他們走到了停車場。
可著空的停車位,兩人同時陷了沉思。
溫禧:“我們剛才是停這兒的吧?”
宋玘宸:“……對。”
溫禧:“你說……這地上的玻璃渣……會是你車上的嗎?”
宋玘宸:“……大概吧。”
溫禧頓了兩秒,問:“報警嗎?”
宋玘宸長嘆一聲:“估計我的車已經坐上了開往非洲某國的船了。”
得了,當下更嚴重的問題是,他倆要如何回去。
天氣太過惡劣,路上連輛車都沒有,更別提什麽的士了。
而且小鎮上店面大多已經打烊,風這麽大,再跑進雨去找旅館住有點兒不現實。
兩人躲在一屋檐下避風,可脆弱的頂棚好像隨時都會被掀翻一樣,烏拉烏拉地響著。
宋玘宸拿出手機看了眼,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信號還在。
“不然還是報警吧?咱坐著警車回去。”溫禧起了小腦筋。
“別了吧。”宋玘宸道,“我我叔叔來接我們吧。”
溫禧愣住了:“你叔叔?”
宋玘宸:“嗯,他也在倫敦。”
電話撥通,對面的人似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他。
“嗯,好的。”宋玘宸應著,“我給您發定位了。謝謝叔叔。”
掛斷後,他轉頭對溫禧說:“叔叔說他半小時就到。”
溫禧垂下眼,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其實并不太擔心,相信他們總有辦法可以回家的。
只是,等待的這半個小時有點突如其來的尷尬。
坐車的時候可以睡覺,逛街的時候可以聊看到的商鋪。
可現在呢?有什麽可以聊的呢?
聊這漫天的暴雨,還是呼嘯而過的狂風?
溫禧想著想著,腳尖又往裏面了,作也變得拘謹。
“冷嗎?”宋玘宸淡淡開口。
“不冷。”溫禧趕回答。
可不希他又把風下來給,雨這麽大,被淋了會冒的。
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宋玘宸薄微,沉沉地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溫禧愣怔片刻,道:“哎呀,天公不作,你道歉做什麽。”
“不是這個事。”宋玘宸側臉。
“我是說三年前。”
他的目沉靜似水,含著說不明的愫。
溫禧覺周圍喧囂的雨聲好像突然間被靜音了。
良久,才磕磕地回道:“什麽嘛……我都快記不得了。”
“但我記得。”宋玘宸說話的時候聲線帶著些微的沙啞。
“從來沒有忘記過。”
“我一直找你,就是想和你道歉。”
“雖然有些遲了,但我還是想親自和你說。”
他一腦兒說了好多話,反反複複,像是在張。
溫禧頓了好久,看著宋玘宸認真的神,都快忘記呼吸了。
“沒、沒事。”愣愣地應著。
“你……願意原諒我嗎?”
往日裏宋玘宸那桀驁不馴氣勢現在然無存,此刻他仿佛是一個祈求神明降落奇跡的落魄小狗。
溫禧:“我……”
“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
誠實地坦白。
他曾親手打碎的夢,縱使想原諒也做不到。
不然怎麽對得起這些年鬥的自己?
這個答案似乎是在宋玘宸的意料之中。
他苦地扯了下角:“也是。我那麽過分。”
旋即他垂著腦袋,很小聲地問:“那,我之後還可以來找你嗎?”
溫禧沒有立刻回答。
就在宋玘宸眼中的即將黯淡下去的時候——
“好啊。”
是溫禧輕的聲音。
宋玘宸驟然擡頭。
只見溫禧清澈的瞳孔裏映著他的影子。
“我只是需要時間,又不是永遠不見你了。”
笑著,“朋友吵架也要時間和好不是?”
宋玘宸眼裏又燃起了希:“你願意給我機會嗎?”
溫禧微微頷首:“嗯。”
宋玘宸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垂在兩側的指尖都在微。
“不許反悔啊。”他說。
溫禧“嘁”了一聲:“誰和你似的呀?宋小狗。”
宋玘宸淺笑出聲:“你不是小狗,你是狡猾的兔子。”
溫禧佯裝兇狠:“當心我咬你。”
“不過,”突然頓了一下,“好巧呀。你也在英國。”
“是啊,”宋玘宸嗓音放松下來,“帝國理工和普林斯頓,我擲幣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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