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為期二十天, 京大小分隊都有自己的安排。

艾蟬、遲川和易慎之很巧地在同一個輔導班補習，嚴晟凜去了山城找慕言言一起過年，許鈺和許琬出國旅游, 朋友圈全是彩斑斕的風景照。

春節之前，溫書梨保持和住校一樣的生活作息, 一天二十四小時, 學習時間大概十個小時, 如果學到瓶頸期，周末就和沈厭一起出去散心，歇歇眼睛。

即使還沒到高三，但複習不能落下分毫, 因為的目標是京大, 像京大這類高等學府, 盡管是重點高中，能沖上五個人算得上不錯的績。

五個人意味著全校前五名，現在是第十五名, 差了一大截, 而且一次十五名也說明不了什麽，績變，下回題難了點可能會退步。

——沒有天分加，那就加倍努力。

溫書梨把這句話寫在每一本教科書上。

書籍第一面除了自己的名字，同時也記上麻麻的相應知識點：語文書的古詩詞名句賞析、數學書的典型必考類似題集、英語書的單詞和句式語法、理綜其他三科亦如是。

前幾天, 溫明從澳洲趕回家, 見溫書梨和溫子旭一天下來都在刷題，看在眼裏, 疼在心裏, 說是帶著他們出去旅游放松心, 但兩兄妹不太想去，拒絕了。

時間抓得，甚至今天的除夕夜也沒放過。

晚上九點，溫書梨在自己房間裏刷題，主要是知識回顧。

都說高一打基礎，高二穩定，高三沖刺，高二是過渡段，加之假期是彎道超車的好機會，這時候松懈，無疑在後背上重重一記敲打，擊垮慢慢積攢堆砌的進。

很聰明，基礎不錯，缺點是不喜歡思考，所以複雜知識點難以攻破，好在三個月時間下來，沈厭一直陪在邊，前者像是伯樂，不想、也不讓千裏馬埋沒于平淡的人世間。

坐了一整個下午，溫書梨覺全腰酸背痛。

練完最後一篇英語作文，黑筆尖與白答題卡完句號收尾，終于舒了口氣，放下中筆，又了懶腰，胳膊脊骨直起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憊化風，瞬間煙消雲散。

迫使自己力集中，手機開了免打擾模式。

鎖屏一亮，六七條消息蹦了出來，字字目，備注最先吸引視線——阿厭。

21：21，阿厭：【試卷任務完了嗎？】

22：21，阿厭：【要不要一起守歲？】

23：21，阿厭：【或者，一起看煙花？】

三個問句，隔一個小時發來一條，分和秒都是21，這麽巧的嗎？

不，不是巧合，阿厭故意的，他真的很有心機，而且，還黏人。

剩下四條消息是【京城大學等著我】群裏發的除夕祝福，溫書梨回完消息，然後切回和沈厭的聊天界面。

屈起臂彎趴下去，出半邊白皙小臉，敲字敲到一半，倏然止住想法，把未發送的消息條一字一字刪減，默了片刻，發了三條語音條。

嗓音輕輕的：“我把手機設置免打擾了，才收到消息。”

“完啦，我原本定的淩晨之前完任務，提前了半個小時，厲不厲害？”

“好啊，一起守歲，一起看煙花。”

功發送，對面沒有靜，應該在聽語音。

趁這個空隙，溫書梨起走到落地窗前，拉開兩層薄輕紗，月皎皎，似是朦朧雨霧飄然灑下，與屋的潔白燈織，愈發明快、澄澈。

推開合窗，習習冷風撲面而來，瑩潤皮與幹燥空氣正面相遇，吹卷翹的長睫，低垂幾分，安靜得不像話。

在想，今天除夕夜，新年禮要給他準備什麽好。

獎學金因為闖的禍用來修電子屏幕，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溫書梨打算送新年禮回過去。

他喜歡什麽？

溫書梨自我反思，自己只知道零星幾個，比如他喜歡穿黑服、礦泉水挑認準的牌子、除了喝碳酸飲料，還有梨。

說起梨，好長時間了，記得之前幾人一起逛山姆，沈厭送回家，在落夏江汀小區常常顧的那家7-11便利店，他買的是梨和三明治，同時還告訴：“上京大吧。”

說真的，沈厭沒說這句話之前，在的迷茫青春時期裏，這兩個字想都不敢想，因為高度足夠駭人，所以手試探的勇氣都沒有。

抿了抿，忍不住輕笑，自我慨一番：阿厭，能遇見你，我真的好幸運。

剛好，沈厭撥通視頻通話，打斷的思緒。

按下接通鍵，溫書梨小幅度揮了揮手，“好巧啊，如果你不打過來，我就想著給你打過去，吃年夜飯了嗎？”

“吃過了，你呢？”

“嗯嗯，我也是，吃完年夜飯寫一會兒題，也許是最近練題練得多了，做難題的速度慢慢提了上來，基礎題的正確率降低至百分之零點零一。”

也不誇張，帶著半開玩笑的意味。

看對面背景，沈厭應該在吧臺，手機立支撐，角度擴散，可以看清楚他的每一個作。

年手握湛藍鋼筆寫下幾個字，繼而擡眸，回答：“看來聽我的話了。”

他把自己的學習方法一字不落地傳授給溫書梨，雖說一百個人裏學習方法有一百種，也許適合自己的并不適合別人，但到底契合，溫書梨跟著沈厭的思路走，次次考試績名次增長。

累卻快樂。

溫書梨笑了笑，“學神的話不能不聽。”

視線下落，看到盤錯節的藏青馬路車流長河不息，長鳴不止，馬路兩側路燈暖黃，散發的像極了閃耀群星。

正紅“福”字霓虹燈掛滿整條街，種種平常容易忽視的小品，組合起來流出最熱烈的人間煙火氣。

“阿厭。”

聲音不知為何變小。

“我在。”

他漫不經心地笑，“怎麽了，說話這麽輕？”

溫書梨沒說原因，問了他一句：“你有新年願嗎？你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實現。”

或許沒有足夠的能力扮演阿拉丁神燈，但也想竭盡所能讓你開心，讓你知道，我所走的步步腳印，是你所在的方向。

不等沈厭說話，的指節輕輕敲著木質窗框，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說：“告訴我吧，你的新年願。”

文藝晚會那件事沒過幾天，溫書梨就說過要給沈厭做點什麽表達謝，小姑娘記憶力時好時壞，沒想到把這件事記了那麽久，鍥而不舍。

“這麽想報答我啊？”沈厭也站起，來到臺看風景。

溫書梨點點頭。

年的眸子似點漆，微微勾，又說：“我沒什麽願，非要說的話，你可能實現不了。”

有種被小瞧的覺，不太服氣，“你先說，我盡力試試。”

他的聲線輕微，于空氣裏上下浮沉，字字皆頓：“想讓你現在年。”

年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零點將至。

下一秒，烏黑的夜空驟然炸開一聲巨響：“砰——”

而後，接著: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

不絕于耳，燃徹寂靜雲霄。

一簇簇的煙火種子騰空而起，以極快的速度抵達雲端邊緣，隨之沖力消失殆盡，火樹爛漫綻開，流蘇細長，如蝴蝶翩躚飛舞，斑斕而絢彩。

團團火花將幕布籠罩下的黑夜撕開一道淵口，用本的熱填滿境百萬平方千米寬廣無垠的蒼穹與壑谷，呼喚沉寂冬眠的世界，蘇醒後，迎來新生。

大抵沉溺淪陷此此景，溫書梨向遠方，眸底清波聚此，溢彩流。

我也想快點年。

想。

讀心技能重啓，心有靈犀般。

沈厭輕笑，角弧度漾起，“溫書梨，新年快樂。”

這句話沿的耳骨傳耳朵，明明很輕，心髒卻跳得劇烈。

“我會的，阿厭。”

咬字清晰，認真而專注，“你不會拒絕我，我同樣不會拒絕你。”

“阿厭，新年快樂。”

好似神明聽到了他的願，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非常快，影如梭，一分一秒加速流逝。

努力被看見，六人小分隊一起躍去了拼搏班。

也許只有經歷過才知道，高三調整不過來，力就像座座山峰在脊背上，直不起腰，呼吸也是困難的。

溫子旭說得很對，但是他及時調整過來，如願以償去了京大。

溫書梨自認為不是神仙。

各科科目高強度訓練，力接踵而來，失眠、焦慮、偶然績下退的自我懷疑，複雜負面緒層層疊加，以至于，有時候真的産生了放棄的想法。

失眠，沈厭陪聊天放松心。

焦慮，沈厭每隔一段會送一個折紙小禮給，兔子、帆船、梨花，在網上學講笑話，雖然他講出來是冷的，但很有用。

績下退，沈厭會先一步總結出錯題的偏向，晚上熬夜找資/料，針對薄弱區域劃重點、解析，用更淺顯易懂的解題方式拓展思路。

每次沈厭給講題的時候，心裏默念：阿厭，好想抱你。

當然，效果也是顯著的。

溫書梨後來的模考績一次比一次高，也離沈厭更近，挨著。

……

高三的春夏秋冬，每分每秒似是年漫長，好在他們熬了過來。

一年半，整整五百四十八天，一萬三千一百五十二小時，確到分與秒，數字更大更廣。

終于，6月7號，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拉開序幕。

仔細發現，這兩天的街道扯出很多條幅攔截車輛、減鳴笛，各個高中考點校門前立起很多志願帳篷，礦泉水整齊羅列，供考生們飲用。

雖然每年都會出現考生遲到的況，但也不要著急，因為警叔叔會盡力護送你至考點，也會加油鼓勵你。

高考，是人生中重要的轉折點。

這個機會僅此唯一，牽命運，所以，莘莘學子嚴謹以待，在小小的考場盡揮灑三年時積累的力量。

——願考場上的每一位同學都能厚積薄發，走向心中憧憬已久的未來。

……

直至最後一場英語科目的鈴聲打響。

廣播聲音機械播放：“考試時間結束，請同學們停止作答，監考老師開始收取試卷。”

溫書梨放下黑水筆，看了看四周。

考場上的同學蠢蠢，想為第一個沖出學校的人。

監考老師整理好試卷，說：“好了同學們，可以離開考場了。”

一瞬間，他們沖破枷鎖，奔向自由。

這大概就是青春的樣子吧。

溫書梨收拾好東西，桌椅擺放整齊，再度擡眸，門外站著最想見到的年。

沈厭斜倚牆壁一側，昏黃細碎，緩緩投過，在他上落下剪影。

三年前，在籃球場上也是類似的場景。

這一幀畫面記得尤為清楚。

“阿厭——”

說出名字的同時，也在跑向他，然後，完全占據他的薄荷氣息。

對你的日思夜想，在這一刻，終于實現了。

作者有話說：

哇哇哇，老母親好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