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

人人錯愕盯著，酒家一片寂靜。

三殿下最先反應過來，起為李懷遠順背。邱子昂和郡主也站了起來，嚇得手足無措。

我瞅見李懷遠的筷子在一道桂圓清蒸翡翠中，暗道糟了，是桂圓卡住了！要及時吐出來，否則堵住呼吸道就完了。

眼看沒有常識的笨蛋完全不得章法，即將錯過最佳搶救時間，我都顧不上了，高聲出：“這樣沒有用的！快從後面抱住他勒！快呀！”

三殿下沒有猶豫，立即照辦。雙手穿過李懷遠臂下，從後面抱著他的部猛勒。後者面痛苦，兩手不停揮舞，導致三殿下使不上勁。

二公子見狀跑上前，同邱子昂一道按住李懷遠的手，三殿下這才又鼓足勁。

在衆人張的注視下，在郡主嗚咽的驚呼中，終于，李懷遠嚨一，“哇”地一聲吐出一個渾圓的桂圓，大口吸氣，癱在了地上。

邱子昂和二公子仍不敢松手，依舊手忙腳的幫李懷遠順著背。郡主了眼角的淚，倒了些水讓李懷遠漱口。

見危險遠離，衆人這才漸漸放松，店中逐漸恢複了熱鬧喧囂。

頃，李懷遠在攙扶中起，漸漸穩住了心神，面也恢複了。他先是朝周邊人致謝，自然也包括二公子。隨即，又朝我來，激之越顯。

“天哪，我剛才……”李懷遠拿起桌上酒壺，朝我作揖，“小可謝小姐大恩，剛才若不是小姐，只怕小可要命喪于此了！”

“沒事沒事，不過是一句話，公子太客氣了。”

李懷遠擺手，誠懇道：“于小姐而言，只是一句話；對我，那可是救命之恩啊。小姐怎麽稱呼？來日小可定當登門道謝！”

我還沒回答，遠郡主玲瓏笑聲傳來：“救人一命，實在是大大的功德呀。妹妹別客氣，此等大恩，定要懷遠哥好生謝過。”

邱子昂也端著酒杯走過來，笑著起哄：“是啊，救命之恩，可不能他輕易混過去。寧轅方才還舍不得介紹小姐，現在必得懷遠記住家門姓氏，得登門致謝才是。”

這波彩虹屁也太誇張了吧。

二公子卻比我用，眉眼舒展、笑容得意。“這位啊，是剛從金華來京城，我父王邊最得力的副王柳的，王羽書小姐。”

“王羽書？你就是王副之？”三殿下亦走過來，一雙冷淡的眸子微微打量著我。

我有些詫異，不明白三殿下何出此言。

三殿下也沒解釋，只道：“王姑娘不必過謙，你確實救了懷遠。雖然只是提醒，但再耽擱，怕是會誤了懷遠的命。”

三殿下都這麽說了，李懷遠自是連連點頭：“殿下說得是啊！王小姐，此恩不報，小可心中實在難以安穩。這樣吧，小可府中即將舉辦繡花大賽，明日便差人將請柬送上，小姐可一定要來觀禮哇。”

“啊我……”

“那敢好呀！”二公子倒一口應下，激地說，“我正想著找你討個邀請函呢。羽書妹妹才京，若是錯過觀禮，可就太可惜啦！”

嘿，你怎麽替我做決定？我沒說要去啊！

“得去，得去！”這次拍著手大聲好的換了老爹，聽聞我誤打誤撞被邀請前去，樂的都合不上了。

“你曉得什麽啊，李公子的妹妹上屆奪冠可直接宮為妃了呢。李家本已落寞，一朝躍至炙手可熱，今次能主辦繡花大賽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這，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多好的機會啊！書兒，你可一定要好好打扮。或許這次大賽，就決定了你下半生的幸福！”

“啊？我去觀賽，又不是比賽！”

“屆時到都是青年才俊、世家子弟，你若是有幸得某位公子的垂，哎呀，爹就不用愁了！”

“啊？我去觀賽，又不是相親！”

“這可比相親好多了，咱們家門楣不高，但若是你能得某位公子青眼，那這婚事，可容易談多了！”

“啊？我去觀賽，又不是賣！”

“好了，不要再廢話了！老鐘，快把王婆請來！給書兒好好梳妝！”

“爹！你再這樣，我不去了！”

老爹眉一豎，譴責的話眼看就要口，然而他神一，朝我招招手，湊上來一臉神。

我心一驚，怎麽著，還有不？

老爹深吸口氣，嚴肅曰：“好香啊，二公子剛請你吃的啥？”

……

***

幾日後，李府真的如約派人來接。在我爹殷切的目下，我頂著王婆收下五兩重金而心挽起的發髻，沒好氣的登上了馬車。

算了算了，寄人籬下，沒的抗爭。

我一面勸解著自己，一面掀開簾子呼吸新鮮空氣，很快，李府新修建的巍峨府邸便在眼前了。

朱瓦紅牆，亭臺樓閣，湖波漾。李府為這大賽，還真沒下本。我跟著管家一路行至李府西北角，那真是春無限，景宜人。

為了比賽的公平，李府專門劃出了東南角給參賽佳麗居住。據說為防作弊，佳麗們也不準帶自家丫鬟進，都是李府丫鬟侍奉。

而觀賽眷衆多，未免奔波過于辛苦，李府亦專程劃出西北角供其下榻。應邀來的男賓們則不能居住在府中，每場比賽就要出府，也是為了男之別。

我來的晚，住的便是最裏面的寧聞閣，東西兩廂，此時東邊已有人居住。管家介紹稱是京郊林府的小姐，已經睡下。

我擡頭看一眼晚霞，心說這個點兒，睡的哪門子覺啊？

行吧，這樣也好，省得social了。

于是次日一早，我頂著僵了、一夜沒敢翻才保住了的發髻，獨自趕去賽場。

蹊蹺的是，有個丫鬟正在東廂門口熬藥，約可見屋中閃爍人影。

怎麽這位林小姐，不去觀賽嗎？昨日李府為下榻的眷們安排了晚宴，我似乎也沒見到出席。

等我趕到賽場，已是人山人海。中的佳麗們坐在桌子前等待題目，一人一桌，桌上擺滿了繡花的一應工。

我剛剛尋了最偏的空位坐下，管家便開始念比賽題目了。

“繡花大賽第一個環節，命題紅。題目為滿園春。請各位閨秀們在三炷香將繡品繡在桌上的白絹上。”

雖然青朝民風開放，世家對兒也都注重詩書禮儀的培養。但是紅自古以來便是衡量人是否賢德的重要標準，在這裏依舊很吃香。據說李府的大小姐之所以能宮為妃，便是一手上佳紅，了太後青眼。

所以佳麗們也是個個卯足了勁，只見賽場中線翻飛，頗一道景致。

“不得換線！”

突兀的聲音響起，是站在臺前的嬤嬤厲聲喝道，似乎是發現了兩位佳麗的小作。

被吼的一位黃姑娘臉紅，忙低頭避開鑿鑿視線。另一位藍姑娘卻不太服氣，鼓鼓腮幫子才又垂眼忙活起來。

小曲沒能影響比賽的高漲氣氛，人群依舊興致地觀賽著。待到三柱香滅，管家拿著小鑼輕輕一敲，宣告繡花時間到。臺上下來許多丫鬟，陸續將繡品收了上去，按照排號依次掛在圍屏上讓觀衆欣賞，等待著評審。

“王姑娘怎麽坐的這麽偏遠？”一記平淡的聲線在我耳邊響起，我唬了一跳，旋即認出竟是三殿下。

他今日穿著黑長衫，縷縷金線在偶爾投的日下現，低調尊貴。

賽場上首一排核心觀賽位置，坐著幾位公子哥和小姐，其中就有遠郡主。那應該是為宗室特設的觀賽區域，三殿下怎麽沒上座，卻在這兒？

見我起參見，三殿下手制止。許是此角落狹窄仄，他前傾時竟還踩了我一腳。

三殿下略為尷尬，收回腳低聲道：“莫要多禮，擾了大家觀賽興致。”

“是。殿下金安，您怎麽沒……”我只得微微福，輕聲問。

“看結果就行了，白呆在這裏浪費時間。”三殿下淡聲問，“寧轅那小子呢？之前吵著要來，今天怎麽沒見他？”

“哦，二公子派人說今日書院不得閑暇，晚些時候再來。”

三殿下狹長的丹眼掃向場，沒什麽溫度，著威。“這小子說要考出個名堂，卻整日往書院外跑，呵。”

我立在一旁沉默著，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聽起來，三殿下和二公子也親近，估計是兩當哥的玩在一起，也把對方弟弟當作自己的了吧。

哥哥訓弟弟，我自然不便，索裝死，只繼續觀賽。

三殿下也沒再言語，朝我側一把空椅子坐下，眼皮微闔，竟小憩起來。

咱也不懂這些權貴子弟的心思，也不敢問。好在他睡他的，我看我的，也沒彼此打擾。

比賽進行到此時，評審嬤嬤也選出了結果。李懷遠笑容滿面的上了臺：“第一的繡工比賽現已結束，排名將會公布在狀元榜上。本屆繡花大賽有幸邀請到上屆繡花狀元茹妃娘娘——”

哇塞，李家那位被選宮的皇妃都來了！

人群一陣，在所有人注目中，從圍屏後款款走出一位子，頭戴玲瓏羽冠，面覆煙紗面巾，行走間輕紗裊裊，高貴尊，令人不敢直視。

茹妃落座後，衆人跪拜請安。

李懷遠的聲音再次響起，“下面有請茹妃娘娘為我們宣布前三甲！”

哇哦，這賽制這嘉賓這口氣，恍如隔世。

一時間，氣氛烘托至最高，人聲在每個獲獎人名吐出後愈加鼎沸，直要將房頂揭穿。

三位獲獎的佳麗也表現不一，有得意甩帕的，有喜極而泣的。們的出也不一，榜眼甚至不如探花之父的位高，足見比賽不考慮後臺出，還是頗為公正的。

隨著茹妃曼聲吐出冠軍之名，氣氛升至頂點，喝彩的、好的，不絕于耳。

我邊的三殿下仍未清醒，看來是不關心誰能奪冠了。上首坐著的遠郡主，倒是興致的張著。

然而勢在此突變。

冠軍小姐正揮著手接大家的拜，的斜後方，那位被嬤嬤訓斥過的藍姑娘，突然子一，竟在衆目睽睽下倒地，口角流出白。

衆人皆驚，一時場面寂靜。

唯觀賽席後站著的一個窄袖姑娘焦急的喚著“小姐”，在人群中來去。而那同時被訓的黃姑娘亦遲疑著探去瞧，口中著：“虹玉，虹玉！你怎麽了？”

李懷遠立即召喚本就在正殿角落候著的郎中：“快去看看怎麽了？可是比賽太久累著了？”

但郎中上前一瞧，面陡變。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