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
林霜玉倒在我的臂彎,渾發抖。
雅間的靜也引起了外面丫鬟的注意,六桃沖進來拿出的藥丸就往林霜玉裏塞。郡主回頭一看,嚇得尖出聲。
跟進來的小丫鬟們扶人的、倒水的、扇風的,作一團。等到林霜玉不再抖時,雅間門再次被推開,是謝寧軒與三殿下趕來了。
三殿下臉大變,一把拉開圍在林霜玉跟前的丫鬟們,抱起就要往外沖。郡主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帶著哭腔:“哥哥!你騙人!你怎麽對得起林妹妹!”
三殿下的臉更黑,也不理郡主的問話,只冷臉吩咐:“馬上去請太醫。姝兒,跟我回府。”
郡主不依不饒,卻被三殿下呵斥,最後還是撅著氣鼓鼓的跟著走了。謝寧軒面無表,坐在椅子上默默喝了口茶。
眼看人群散去,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偏偏親眼目睹,這下恐怕又要病發了。”
謝寧軒擰眉看我:“你以為我們幹什麽去了?”
我翻了個白眼,心下鄙夷:“去青樓還能幹什麽?買文房四寶啊。”
謝寧軒繼續擰眉:“別一口一個青樓,說話也不知忌諱。”
“嘿!”我登時惱火,“現在是你去青樓,你都不忌諱,我為什麽要忌諱?怎麽,你們男人去快活,我們連提都不能提?喂,你幹嘛!喂……”
謝寧軒在我說話間隙起走來,長長的手臂將我圈在窗臺上,危險的瞇著眼睛:“你說什麽?”
“我、我說什麽了?”我沒來由的張,上依舊不肯認輸,“你、你做賊心虛!我親眼看見你從青樓裏出來的!你、你幹嘛!你離我遠點……”
謝寧軒越發靠近,墨琉璃閃爍在眼中:“你,不高興了?”
“我、我……我幹什麽不高興!不高興的是林霜玉和郡主好不好!我又和三殿下沒什麽關系!”
“哦?”謝寧軒挑眉,繼續近。直到我看清他高鼻子上的,一點黑頭都沒有。
這是怎麽保養的?有沒有心得分一下?
我一跑神,謝寧軒已經快到我眼前了。他眼中映出的我,此刻竟然是臉緋紅。
“哥?羽書妹妹?”
一道訝然的高闊聲線傳來,我差點心跳驟停。
謝寧軒聞言轉頭,姿勢卻沒變,細碎的發梢掃在我的臉上,心跳再次恢複,如馬路上不控的賽車,儀表盤飆飛。
是二公子,他正站在雅間門外,愕然地著我們。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我的大腦都不轉了,但口,我竟說了句:“你、你哥哥去了青樓!”
謝寧軒周一僵。二公子的張開,眼可見的懵。
沉默,沉默是死駱駝的稻草。連一針掉下都能聽見的安靜中,唯有我的心跳還在加速。
直到謝寧軒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緩慢站直了子。他走向二公子,淡聲問:“你怎麽在這?”
二公子這才回過神來,平地起跳,用誇張的語氣道:“哈!哥你去青樓!青樓!你還教育我要遠離煙花之地,自己居然去!”
謝寧軒蹙額:“我去那裏辦正事。你怎麽在這?”
二公子不信,仍狐疑的問:“那你和羽書妹妹在幹嘛?”
謝寧軒平靜答曰:“探討案。你怎麽在這?”
三遍“你怎麽在這”之後,二公子終于不高興的回答:“我和何慕卿來喝茶。”
長臂一撈,門外一人被他拽來,是個穿著上月白、下藍紫長衫的公子,溫文爾雅,長相周正。
“軒哥,下午好,您沒在府衙?”
寒喧聲中,我眼睫一跳,相的扮相再次喚醒了我的回憶。
當日在進京馬車上,我們見到的方向傑不也穿著上月白、下藍紫的長衫嗎?貴妃醉酒案後,二公子來找我時,也穿著這一。
哦,我明白了。老爹說過,二公子就讀的白馬書院是大青一等一的學府,子弟非富即貴。看來這幾位是同窗,穿的都是院服。
這何慕卿應該也是世家子弟,聽聲音蠻文氣的。比那緒不穩定的方向傑,正常多了。
咦,我要不要把今天所見告訴謝寧軒呢?那日他不是還出了方向傑的名字嘛,估計也都認識。等下回吧,反正這半個月來,他沒來我家,每次都說些有的沒的閑話。那我也和他分一下……
誒,不對啊,我在想什麽!為什麽要和他分!
天哪,我不會是……
“羽書妹妹,問你話呢!”神游之際被扯回,是二公子不滿的瞪著我,“剛才我好像聽到郡主哭聲了,剛和你在一起嗎?”
“額,這個……”我語塞,不知道怎麽說。
謝寧軒接過話頭,極為敷衍:“遠郡主的事,你就別心了。”
二公子不悅的撅撅,再次將矛頭指向哥哥:“哼,那你還沒說清楚呢,哥,你怎麽去青樓了呀?”
語氣調侃,還帶著幾許幸災樂禍。
謝寧軒淡定多了,語調都不帶拐彎的。“說了我去公幹,是去辦正事。你胡言語。”
“哈!父王知道你就慘啦!”
謝寧軒繼續波瀾不驚,負手而立,架子立時端了起來。
“本為京城府丞,有公幹進青樓,父王也理會不得。倒是你,午間父王是讓你直接回書院的吧?你卻跑來飲茶,父王若是知道……”
“哎呀!”二公子馬上變一幅可憐樣,“我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才出來一上午就回書院,太虧了嘛!”
“大考在即,你卻斤斤計較著時間玩樂,我是不是應該告訴陳先生……”謝寧軒故意頓住話語。
“別別!我這就回書院看書去!”二公子連連擺手,在何慕卿好笑的搖頭之下,他可憐的說,“羽書妹妹,那我走了!大考之後我能放假一個月呢,到時候帶你出去玩!你不是最喜歡逛花鳥市場了嗎?我帶你好好逛逛,買它一百只鸚鵡!”
我呵呵兩聲,敷衍應下。
二公子還不滿足,又張口要說,這時,樓梯間傳來響亮的奔跑聲,是個小廝高著:“王小姐,王小姐可還在雅間?王小姐!”
何慕卿站在最外面,扭皺眉問:“你是何人?莫要大呼小,好生說話。”
來人急聲稟告:“小的是青王府的,遠郡主想請王小姐過府一敘。王小姐還在雅間嗎?”
***
青王府在京西,與齊王府不近。只是作為尊貴宗室,又都是聖上面前的大紅人,兩府邸之桂殿蘭宮、氣派廣廈,倒相似。
不過此時,我哪還有心欣賞風景?小廝帶著一路前行,恨不得拔跑起來。
奇怪,郡主此刻不該在陪林霜玉嗎?怎麽突然我過來?
臨行前我又問了謝寧軒,他說與三殿下真是公幹,因事機,實在無法詳細言說。既如此,我見了郡主也勸說勸說吧,看郡主怒火真是不小。
只是,即便目睹三殿下逛青樓,林霜玉失態我能理解,郡主何來那麽大的氣?
問題丟給謝寧軒時,他垂下眼瞼,說了句“或許與他們的父王有關”便住了。
的原因,我還是在稍後見到郡主才知道。但沒想到,郡主側,竟已經有一人在安了。
“你不要再勸了!你再幫哥哥說話,我連你也趕出去!”話音後,是杯盞的碎裂聲,炸在耳邊。
我不由咋舌,好家夥,郡主這怒火太大了吧!
有子溫的聲線響起:“郡主,郡主!何必生這麽大氣?氣壞了子可就不好了啊。三殿下畢竟是個男人,總會……”
這聲音有些悉啊。
又是砸東西的聲音:“呸!哥哥答應過的!”
門口站著的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帶我來的小廝著頭皮上前敲門:“郡主,郡主,王姑娘到了。”
裏罵聲停頓,郡主卻接著哭嚎:“不見不見,我誰都不見!王妹妹肯定也是來當說客的!”
不見我,那你我來幹什麽?
下一瞬,門卻開了,竟是金寶鴦,發髻上的鴛鴦提籃步搖鈴鐺作響。
四目相對,眼中滾著複雜的緒,但終是化作了無奈的笑:“王小姐,你快來勸勸郡主吧,三殿下說方才你也在場,你來勸,郡主或許能聽一二。”
“三殿下……”我一怔,這才緩過神來,原來是三殿下派人我來的。那何必打著郡主旗號?
難道是怕我也誤解他逛青樓,站在林霜玉一邊對他有意見?嗨,謝寧軒不是給我解釋了嘛。
誒,我怎麽就那麽相信他?
來不及多想,我已被金寶鴦拉房中。瓷瓶碎片到都是,書籍也被撕得散落一地,一片狼藉中,郡主滿面淚花站在書桌旁。
“哥哥誰來都沒有用,我不會原諒他的!”
金寶鴦朝我搖了搖頭,面難。
“郡主,我、我……”我轉轉眼珠,換種說辭,“你誤會了,我哪是來當說客的嘛。我也替霜玉妹妹生氣,所以我來和你同仇敵愾,一起質問殿下!”
金寶鴦張大了。
但郡主收起了惡狠狠的表,沖過來拉住我的手:“王妹妹,王妹妹!你說!哥哥怎麽能這樣?他答應過的!在父王被那小妾迷害母妃流産去世後,他就發誓此生不沾煙花之地!父王、父王就是因為愧疚未曾回賬中休息,才會疲憊戰死沙場,哥哥怎麽能……”
郡主抓起桌上一個花瓶,再次狠狠砸到地上。
好家夥,竟還有如此幕,怪不得郡主這麽生氣了。
我輕輕上郡主的背,斟酌說道:“就是,再怎麽樣也不能去青樓啊!哪怕有公幹是不是!也得換個地!”
郡主眼睛都哭腫了,挑眉瞪我:“什麽公幹!你不要替他解釋!”
我趕忙擺手:“我可沒有,我又和三殿下不,怎麽可能替他開嘛。只是細想,大白天的,又和謝府丞在一起,難道真的是做那檔子事?不可能吧。”
金寶鴦立即為心上人打包票:“不會,不會的,謝府丞不是那種人!”
郡主冷哼一聲:“哼!隨你們怎麽說!他們出現在青樓就是不對!”
“是是是,不對,不對!”我順捋,“但要是公幹呢?沒得選,出一些自己也不喜歡的場所,也許……”
“那也不行!不管做什麽,都不該去青樓!”郡主又開始灑淚,“那種地方,到底有什麽好!男人各個趨之若鶩,父王,父王……哼,不行!”
郡主猛地一拍大,雄赳赳氣昂昂撂下宣言,“我得親自去看看,青樓到底有什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