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KPI

可胖子一口咬定自己沒看錯，還指著鸚鵡的爪子：“你們看，這黑的印，就是去年它撞樹留下的傷疤！老朱拿來鋪子，當著我的面上的藥。沒跑！”

我和二公子湊近瞧瞧，仍不敢確定，遲疑地說：“可能也是巧合吧。”

胖子卻篤定：“這鸚鵡白天會‘吉祥’，夜裏會學子聲音，對著老朱似水。你們就是因為這，才不想要它的，對不對？”

這話一出，我和二公子都驚了。

也不知那鸚鵡是不是聽懂我們的話，此刻竟真的開口了兩聲“吉祥”。二公子立刻指給我看，大聲表達委屈：“吶，吶，我說的吧！我買的時候，它就的‘吉祥’！”

好吧，原諒你了。但是白天晚上的詞竟然不一樣，這鸚鵡怎麽這麽邪門？

胖子又嫌棄又畏懼的瞥一眼正昂首傲立的鸚鵡，解釋道：“哦，學那些詞……嗨，老朱家婆娘多，整天爭寵，這鸚鵡就學會了娘們勾搭老朱的話唄。”

我想想昨天聽到的聲，若摒棄夜晚森背景，那一聲聲呼喚，的確似水。

好家夥，鸚鵡學舌學這玩意啊？忒驚世駭俗了吧。而且，它還會“有鬼”“鬼啊”，這也是老朱教的？

胖子戰後退，離鸚鵡更遠了些：“所以我才說，這鸚鵡通的呀！那宅常有鬼火鬼影，都是這鸚鵡召喚來的！”

我和二公子面面相覷，後者結滾，不安地問：“那個，你剛說宅有鬼，那姓朱的為什麽不搬家？”

胖子剛張口，一直沒說話的小二忽然擡起頭來，臉蒼白，悚然可怖的怪一聲：“天哪，是它，那就是它！是它害死了錢掌櫃！”

這沒來由的話把我們仨都嚇了一跳。

胖子本就畏于鸚鵡，二公子也心神不定，倆人剛還針鋒相對呢，這下倒是差點抱一起。

我瞥一眼不爭氣的男人，只能壯膽上前詢問：“小哥，你這話什麽意思，錢掌櫃又是誰？”

小二驚恐大：“那個男人！賣鸚鵡那個瘦高個，就是和錢掌櫃一起喝的茶！錢掌櫃當晚回去就死了……天爺啊，原來是這鸚鵡害的！天爺啊，小姐，小姐，那我也見過了，我也見過了，下一個，下一個死的、死的會不會、會不會是我？”

小二緒崩潰，揪著我的袖子不放，指著斜對過的巷子，連番大起來。

我登時就後悔自己的瞎扯，深唯主義教育任重而道遠。

可是，當我看清巷子裏雲下飄起的白幡時，還是忍不住泛起嘀咕。

怎麽回事，真的有人死了？

“誒誒，你幹什麽去！”二公子驚一聲，抓住了我另一只袖子，阻擋我的步伐。

“我去瞧瞧怎麽回事。”

“你不害怕啊！”

我只好坦白：“哎呀，我瞎編的！哪有什麽看一眼就帶地府的離譜事兒！”

地府KPI也不是這麽個提高法啊！

但小二還是很驚恐：“可錢掌櫃當晚就死了，就死了！那要怎麽解釋！”

我穩住心神，按住小二的肩膀，盡力安：“你別張，別張！只是巧合，巧合！我問你，錢掌櫃是不是有什麽癥，或者一直有恙？”

“沒有，沒有！”小二拼命搖頭，“錢掌櫃子骨強壯的很！郎中來瞧都不著頭腦，本找不到死因！”

“那就沒什麽傷口？死狀如何？”

小二語無倫次：“皮、皮潰爛，、僵，死前還瞪著雙眼……天爺啊！”

二公子卻一拍大：“哦！傷口！我想起來了，我注意到賣鸚鵡那瘦高個，對面坐著的人，一直在摳手上的火癤子！”

手上的火癤子？難道是傷口染？可是死狀也不對啊。

“誒誒，你又幹什麽去！”

“我不是說了嗎？去問問況！”

“羽書妹妹！別去！萬一……”

我煩了，沒好氣道：“哎呀！你不想知道怎麽回事嗎？按照現在說的，他又不是賣鸚鵡的，又不是姓朱的，只是喝個茶，怎麽就死了？”

胖子咬著手指，在一旁瑟：“這鳥，這鳥真的會勾人的魂魄！”

我很無奈，只能換種說辭：“那才要去問清楚啊，萬一他是幹了什麽虧心事，得罪了這鳥，哦不，得罪了諦聽呢？咱們去請教一二，才能避開危險啊！”

小二一聽，跳的老高：“對對，有道理，走走，我帶你們去！”

二公子和胖子對視一眼，挽著胳膊就追了上去。哥仨風風火火的，反而把我丟到了最後。

我正無語，也往外走時，忽然，鸚鵡又開口了。

“藏起來，藏起來！”

較先前都不同，它竟然發出了一種暗啞、堵著嗓子眼的男聲。

饒是教育旁人擲地有聲，這一刻，我還是滴下汗來。

神神鬼鬼或許都是妄談，但這鸚鵡，是真不對勁！

***

掛著白幡的是錢氏珠寶鋪。夫人披喪，正在棺前哀哀哭泣。茶莊小二還算理，沒暴來意，只道我等俱是珠寶鋪的客人。

夫人了腮邊淚珠，憔悴的起不來。“謝謝，謝謝各位客，還肯來送他、送他一程。”

我上前扶起，勸道：“夫人還請節哀，保重自。這鋪子還需要夫人撐著，可不能倒下啊。”

“撐著，撐著，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撐著？”夫人眼淚又落了下來，“他為了買這東西，把、把家裏的餘錢都花完了。鋪子本來生意就不好，都要發不出工錢了。”

一旁站著個小廝，也是表沉重：“小的就勸掌櫃別收別收，這東西看著就邪門，又那麽貴……誰想到，收了當晚，掌櫃他就、他就……”

這說什麽呢？收什麽東西？

茶莊小二卻好像聽懂了，倒退兩步，臉又白了：“天爺啊，你說的就是六日午間，錢掌櫃在我們茶莊談的那生意？”

小廝指向靈位旁放著的木盒：“可不就是嘛！花重金買個瘟神回來！”

我聽的糊裏糊塗，探頭一瞧，直接驚呆。

木盒中放著一套首飾。以紅玉打造的頭面，金勾勒盤在四周，襯得紅玉彩四，并以各珠寶鑲嵌，最下方還有小珍珠串聯的流蘇，華麗炫彩。頭面旁還有配套的紅玉簪子和耳環、手鐲。

這一套首飾簡直是列國家博館的級別，我口水都下來了。

二公子和胖子也走上前瞧，齊齊發出“哇”的聲，後者更是忍不住，手了。

我盯著頭面，腦子卻很：“等一下，這個月六日？那不就是三日前嗎？”

“是啊，就是那個賣鸚鵡的瘦高個，賣給錢掌櫃的！”

我一聽就懵了：“什麽？他和錢掌櫃談的是賣首飾的生意？那他為什麽會有朱承林的鸚鵡，還順手賣給二公子？”

茶莊小二答不上來。珠寶鋪的小廝也很茫然，皺眉道：“什麽鸚鵡？我家掌櫃就是收到來信，說有上好首飾請去茶莊一敘，回來就翻箱倒櫃湊錢。買了之後就跟著了魔一樣，不停的啊啊，裏還振振有詞。”

“多錢買的？”胖子偏離了主題，咬著手指，直勾勾盯著它。

小廝許是發現了商機，忙上前抱起木盒，咬咬牙開價：“三、三千兩！”

“三千兩！”小二跳腳，“一個首飾賣三千兩！瘋了吧！”

小廝急了：“我們掌櫃說了，這可是前朝的寶貝，大有來頭！客要是買下，只賺不虧！”

我瞇了瞇眼，忍不住問：“額，小哥，好像你剛才還在說，它是瘟神誒！”

小廝語塞，惱火的白我一眼。

這時，夫人也泣著埋怨：“瘟神，怎麽不是瘟神？老錢一向喜歡搗鼓這些寶貝，買就買吧，但怎麽就一眼不離，茶飯不思呢？死的時候，死的時候還抱著它……嗚嗚嗚……”

這話說的我也有點後背發麻了。

小廝跺跺腳：“可不是麽，這，看著就詭異！小的勸掌櫃別瞧了，該歇著了。掌櫃卻說人當前怎能舍下！”

“人？”我方了，這是一種比喻，還是……

“啊！”小二驚恐，再次後退，直接到柱子上了，“我聽說過！鬼會附在生前的首飾上，誰敢奪走，就索命！”

一語出，屋諸人更覺後背發涼。

然不管心緒怎麽波，我還是相信科學。于是深吸口氣，我盡量平靜的說：“好了好了，別說這嚇人的話了。那個，賣首飾給你們的人，認識嗎？是不是老主顧？”

小廝踱著步子遠離那木盒，一邊念叨著“晦氣”。“不認識啊！第一次來，自稱姓雷，說是在京城與西域之間販賣首飾、擺件的，聽著像是外地口音。”

“老錢還想著，”夫人哭著補充，“想著如有類似的寶貝，砸鍋賣鐵還要收呢！那人還應了，說或許還能搞到一副，可以賣給老錢。我勸他莫要再下本了，太貴了，他卻說好賣，達貴人都會喜歡！這下好了，這下好了，首飾還沒賣出，他卻……”

我又扭頭問胖子：“你說那朱承林，有幹這營生的朋友嗎？”

胖子還死死盯著木盒，手指都咬出紅印了。

二公子側著臉不看它，上前拽過胖子：“喂，你失了魂了！”

胖子這才驚醒，旋即也恐慌大：“天哪，天哪！這首飾絕對有問題！它、它就像個人，吸人啊！”

……

這什麽虎狼之詞。

我只好再問：“嘿，大哥！問你話呢，老朱，有做首飾買賣的朋友嗎？”

胖子鼻子發出嗤聲：“切，他那摳屁，從沒給家裏妻妾買過一發簪，哪能有做這營生的朋友？”

“他很小氣？你不是說他極有財運嗎？”

“他說財是偏門來，才要以偏留，尋常花費不能用偏財！”胖子神叨叨的左右看看，“我說，這一切都太邪門了，八啊，還是那個死鳥引起的！”

二公子在一旁默默點頭。

此刻窗外正是雲布，不得不說，這氛圍真的適合拍恐怖片。只是鬼附、人□□，未免太離譜了吧？

但好端端的錢掌櫃，到底為什麽突然死了？還有這個鸚鵡……誒，鸚鵡哪去了？

我定睛一看，好家夥，顧著來打聽，竟然沒人拎著鸚鵡！

我扭頭就往回跑，餘掃到紅玉頭面，它正的、靜靜的躺在那裏，散發著一許淡淡瑩瑩的紅，就像一位半遮面的，正哀怨來。

小廝惱于我們不買，一把關上了木盒，嚴合渾然一，攝人登時消失。

我打了個冷戰。

但更邪門的是，明明關在籠子裏的鸚鵡，待我們奔回去，竟然不翼而飛了。

“不可能！我鎖上籠子了的！”二公子駭然大。

茶莊也沒旁的客人，難道……

“報，報！得讓府來主持這事，得做法事，得驅邪！”胖子驚恐不已。

二公子又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能報！”

我不懂了：“為什麽不行？”

二公子朝我湊來咽口水，低聲音道：“我哥哪有時間啊！他都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