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運財
朱家是傳統的中式三進院落,從前門走到後院,有假山有花叢,收拾的立立整整。屋也都是花盆,綠植開的很好。
很難想象,這宅邸會被稱作宅。
但更離奇的是,此宅兩任主人,先後均被鸚鵡殺死。
“你說清楚,”眼看勢急轉直下,我試圖穩住場面,“上一任主人怎麽回事?怎麽死的?”
胖子眼底布,眼可見的恐懼:“那、那人也是被鸚鵡咬穿嚨死的!”
不,不可能。
我是尚未看清,可剛在案發現場門口糾纏,還是過門看到了裏狀態。附近的地板上沒有大量跡,沒有呼爛,這和被攻擊導致死亡并不一樣。
在老爹未判定死因之前,我也敢說,朱承林的死絕非鸚鵡襲擊導致的失。
襲擊VS襲擊致死,這有本區別,好嗎!
但上一任主人呢?鸚鵡咬穿嚨……怎麽這麽巧合,也有同樣況,還是說——
“難道鸚鵡,是同一只?”
“是啊!就是這只倒黴……啊不,”胖子說錯話了,張的猛自己一耳,“錯了錯了,就是這位使者、使者……是它、是它,連續帶走了、帶走了……”
胖子都開始語無倫次了,但將火燒得更旺的,則是韓桂。
他跳起來:“啊!怪不得卑職查問街坊的時候,提起鸚鵡大家都避而不談!原來它真的是地府來的,輕易不得啊!”
我極無語,只能耐著子安,先捋邏輯。
“等一下,先別慌。照這麽說,這鸚鵡原來的主人不是朱承林。既然它的詭異衆所周知,那為什麽朱承林要留著它?”
“它、它自己,它不肯走!”
我努力理解:“唔,你是說,朱承林搬進來後,發現這只鸚鵡總逗留不肯離開,他便收養了?可問題是,這宅子都不吉利,幹嘛要搬進來?”
“哎呀,就是因為它是宅,老朱平時用那極的來財之,就得有極的風水留財!這兩年老朱生意蒸蒸日上,還不就是這宅子的功勞?”
二公子從浮生懷中探出腦袋,瑟著、抖著:“你、你說的,極、極的來財、來財之是、是什麽?”
胖子了手指,張的四下瞧瞧:“聽說,聽說是五、五鬼運財。”
韓桂驚了:“這可會反噬,弄不好要丟小命的啊!”
二公子平日學的都是聖賢書,沒聽說過這玩意,雖然嚇得要死,但還是忍不住追問:“什麽是五鬼運財?”
五鬼運財,據說是請五小鬼不破門不留痕,從他人上盜錢財的一種法,獲取的都是偏財、橫財,極損德。
二公子咂舌:“他用這種詭,這是被小鬼索命去償還了呀!”
韓桂也咽口水:“怪不得鸚鵡不肯走,它可能就是五鬼從地府派來看著朱承林的,萬一他貪心,就索了命了!”
說真的,我對深奧玄學還是尊敬的。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覷,很難說在中國古代,各種各樣的法,是否真的存在過。所以當我聽到“五鬼運財”四個字的時候,一時還真的有些張。
但這一刻,我只覺得荒唐。我總算知道謠言是怎麽産生的了。
剛才還說代表諦聽,又是勾魂又是作惡。現在又變五小鬼的使者了?
其實看看這朱家的院落,就知道在富人雲集的京城,朱承林遠排不上號。如果五鬼運財只是到這種富裕程度就要索命,那這法也太名不副實、代價慘痛了吧。
不過,不管怎麽樣,朱承林本人一定是極信這個的。那他兩年前攜家帶口來到京城,就是特地尋了此“風水寶地”?
我讓人給胖子倒了杯紅糖水,胖子飲下熱量,緒穩了一些,慢慢打開了話匣子。
“老朱是聽了家鄉高人建議,北上有財運,故而拋下家中産業,特地上京做買賣的。一來就尋住,到房牙提了要求後,房牙都驚呆了。這有人橫死的屋子,房牙正愁賣不出去,還不忙忙就推薦老朱來了。”
“所以朱承林買下這宅子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上一任主人的死法了?”
“是啊。”
“也真是獨他一個了!否則這房子早荒廢了!”二公子嘖嘖兩聲。
胖子卻搖頭:“哪呀。老朱說,這宅子外人看是不吉利,但當時價格非常便宜,還真有幾個客琢磨著買了當庫房。他當時還想著即便加價也得拿下呢,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反而讓他輕易得了。”
“什麽事?”
“房牙組織幾個想買的客來看房子,剛巧路過一個雲游道士。那道士走到這門口,就驚得,止不住地說這院子煞氣重,聚死氣。非天煞孤星命理不住,誰住誰倒黴。那幾個客一聽,這哪還敢買啊?房牙也慌了,沒怎麽要價就給了老朱。老朱上回給我說的時候,很是得意呢。”
在場三人又往一起了。
這也不怪他們。朱承林這作,誰聽了能不打冷戰啊!
“這麽說,兩年前那主人居住在此,也是為了這極的風水?”
胖子又捧著杯子喝了一大口,汗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好像還不是。我也問過老朱,他說原來這宅子普普通通,沒什麽神鬼傳聞,就是那主人蹊蹺的死,才引發了風水的變。因而搬,老朱連人家的家一個都沒換,為的就是極之地,帶來財運。”
我起了些疑:“風水的調整是極其有講究的,如果前任主人只是死于非命,不應該對宅邸造如此大的影響吧?不吉利可以理解,極,就有些誇張了吧?
“就是因為使者勾魂啊!”
我繼續質疑:“可你剛說使者是因為老朱貪財,所以派鸚鵡勾了魂。前任主人難道也施加了同樣的法?你不是說這在之前只是普通宅邸嗎,那前任主人就應該是個普通人,又為何也死的離奇?”
胖子回答不上來,咬著手指,惱火的瞪著我。
我不想讓胖子不悅,還得套話呢。便訕笑兩聲,換個問題:“前任主人是幹嘛的?也做買賣的?”
胖子沒好氣的甩了甩袖子:“聽說是個木匠。”
木匠?嘿,做生意的迷信風水,追求財運,時有聽說。木匠幾時也偏離主業,搞這些神玩意了?
“等一下,木匠住這麽大的宅子?”浮生不太相信。
“人家可是業翹楚,給不達貴人做過家,聽說哪個王爺修建莊園,還指名讓他刀呢。”胖子瞪眼。
我看向抱團的三人:“聽說過嗎?”
三人俱是搖頭。
看來這翹楚,也不太有名。
行吧,那我繼續問了:“宅子我聽懂了,那你還知道鸚鵡是咋回事嗎?你之前說,鸚鵡通,是諦聽投生,這又是哪來的說法?”
“老朱告訴我的嘛!他呀,其實一開始在這宅住的,也頗惶惶。因為真的常有鬼火鬼影,加上這鸚鵡染後髒兮兮的,又會說話,學了下作的句子半夜喚,他那些婆娘都害怕。但是搬家吧,他又舍不得這風水,畢竟來京城後,買賣得重新開張,沒有財運哪行啊?就在他猶猶豫豫,考慮找高人做法、請高僧超度的時候,又到了那個道士。”
“你方才說的雲游道士?”我有些驚訝,剛才我一度懷疑這哥們是朱承林找來的托呢。
“是啊,那人掐著手指就出現了,說知道他近來困于此,特來幫他。算了卦之後本來是建議他搬走的,老朱支支吾吾不願意。道士便說,這鸚鵡是諦聽投世,通,與宅兩面一,互為因果,了一樣風水都會破壞。若是誠心求財,就得放下戒備心與畏懼心,面對鬼神出沒要敬仰,更不得打擾,才會順風順水得司助力。”
二公子差點把下掉地上。
浮生和韓桂也嚇得不輕,一個勁兒往門口湊,只希沐浴在太下,多些氣。
但我心裏有了計較。這個道士,恐怕不簡單。只是,他說這些神神鬼鬼的話,為了什麽呢?高額的做法費用?
“不,人家分文未收!連頓飯都沒吃,就又雲游去了!”
朱承林得罪過他,故意整人?
“老朱就見過他兩次,從來沒打過道,什麽得罪不得罪!”
房牙派來的,為了的傭金?
“哪呀!他的話把其他客人都嚇跑了,就老朱巧要買,否則房牙不虧死了?”
這就奇了。
“奇什麽呀!”胖子用袖子額頭虛汗,“這道士分明就是得了天意,來指點老朱的呀!”
得,現在又天意了。
我起了些叛逆心。呵,我倒要看看這個案子還能發展什麽樣。
“行,這部分我也聽懂了。”我總結道,“朱承林因為道士的話,就此安心住了下來,直到他死。那中間還發生過什麽離奇的事嗎?”
“嗨,還能有什麽?看老朱堅決不搬,加上生意的確興旺,他那幾個婆娘慢慢的也就不鬧了,反而是繼續爭寵。所以那鸚鵡常常白天不問安,晚上卻神的很,你也很難分辨到底是鬼來了,還是它在鬼,與其揪個清楚,把自己嚇得要命,不如聽道士的,敬而遠之,別去叨擾。老朱也專程給鸚鵡洗了澡,哦,聽說每逢清明寒食,還專門給它添食呢。”
好家夥,樁樁件件都夠離奇、荒唐的。
不過這話證實了我的觀點,鸚鵡不會自己變白。
“那,極臺又是什麽東西?”
“老朱據家鄉施五鬼運財那高人的要求,布置的祭祀臺唄!說什麽極寒極,偏財來的勤。”胖子又咬咬手指頭,出駭然的面,“我說你們府莫要糾纏不休了,與其緝兇查案,還不如找些得道高僧來做法,想辦法改改風水呦!”
浮生和韓桂面面相覷,二公子一只手過來拽我的袖子。
這時,一個衙差氣籲籲跑來:“頭兒!驗有結果了!”
我心頭一跳:“快說,怎麽死的?”
“王副說,死者臉部脖子到都是尖咬啃食的痕跡,模糊。但真實的死因是被捂死的。鸚鵡造的傷口發生在死亡之後。”
果然與鸚鵡無關!
“捂死的?老朱是被人殺的?”胖子驚了。
浮生關注另一點:“人死了之後,為什麽鸚鵡還要啃食?”
我則繼續追問:“死亡時間呢?”
“六日淩晨,約莫醜時。”
還真是死了四天。
我正思索著,餘中,胖子忽然站了起來。他抖著問衙差:“六、六日,淩、淩晨?”
“對呀,怎麽了?”
“可是、可是五日晚他明明給夥計說去青樓,我親耳聽到的!”
我有些奇怪:“去了一下然後回家,有什麽問題?”
“不!不可能!你不了解老朱!他那人極好,到青樓從來都是玩一夜,第二天還要睡到午覺之後才肯去鋪子,斷不會玩一半兒突然回家!那天出發去的時候都子時三刻了,我還笑話他忙了一天去玩,不怕盡人亡?老朱笑著說,解語花懷裏躺著才能恢複力。”
胖子見衆人都驚異的盯著他,急得跺腳,“哎呀,不信你們問朱家人,誰不知道他這德行?他自家宅,偏偏還怕有人覬覦家財,每次不回家睡,還會專門遣人通知,讓婆娘們鎖好門早些睡。五日晚我親眼看見他吩咐完小廝,然後就去了青樓的嘛。”
我看著胖子張又認真的表,慢慢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說,六日淩晨,朱承林應該在青樓,不應該在家裏?”
胖子圓圓的臉上寫滿了懼怕,指著我一邊點頭,一邊發抖。
我明白了。這話其實也就解釋了,在朱家人的視角中,朱承林一直沒有回家。因而人失蹤後一直在外尋找,因而拖到昨晚才發現。
但這裏就有兩個疑點了。
第一、鸚鵡的蹊蹺行為。在我家的時候它曾飛出籠子,卻沒有回到朱家,為什麽昨天又飛了回去?我家固然離上街遠,北門那茶莊也不近啊。而且回來發現主人之死,為什麽還會啃食?上一任主人也是死後被它襲擊的嗎?
第二、朱承林是什麽時間點回家,又為什麽家人毫不知?今天我來的時候注意過,朱家大門極重,開合定有聲音。而後門與東側偏門一旁就有下人居住,上了閂,也得敲門讓人來開。
當然,朱承林是被謀殺的,那兇手的機、份、作案後如何逃,亦是疑點。
我這廂分析著,那邊,胖子跌坐到椅子上,兩只眼睛出深深的恐懼,用幹啞、絕的聲音喃喃:“是小鬼,是小鬼,運了他回家索命……在哪,在哪都逃不,逃不啊!”
說罷,胖子兩眼一翻,徑直從椅子上跌落。
“誒誒?胖子!你怎麽了?”在二公子的喊聲中,我看到胖子角流出了白涎。
我上前細瞧,心頭大驚:“他、他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