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案

本以為發生了不快，今日我和二公子的集也就到此結束，卻沒想到，離開朱家的時候，他還是跟隨我上了馬車。

我很詫異，直言我這是要去府衙彙報今日所得，他出來查案都是背著哥哥的，現在同去，不怕被訓斥吶？

二公子卻氣鼓鼓的抱臂不語，只偶爾怨念的瞪我一眼，像被搶走心玩的小孩子，委屈又不敢哭。

一路沉默，我快要被他暗的眼刀捅死了，及至府衙門口，我實在耐不住了，就說：“你別這樣看我了，行嗎？搞得跟我對不起你一樣！”

二公子張張口，用極其細小的聲音飛快地說了句話，我都沒聽清。但看他表，絕不是什麽好話。

我也懶得細究，手簾子就準備下馬車，二公子卻忽然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甚這樣拽我，一向不都是扯袖子的嗎？

我很驚訝，扭臉去瞧他，就見他眼中無神，角了幾次，終是說道：“羽書妹妹，你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知玩鬧的小姑娘了。”

說罷，他已然起，率先下了馬車。他回首來扶我，像每個帶我出去玩的日子，絡、自然。

心一揪，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

他的兒時夥伴，我無法還給他。朦朦朧朧的，我也毫不留的直接破了。

王羽書，若你知道我這樣對你的竹馬，會怪我嗎？

***

“……怎麽了？”

“沒事，我沒事。”

我跟著二公子走進府衙，神思仍在恍惚。只聽到他敷衍的回答了謝寧軒的關懷，旋即拔高了些音量，“你、你拿著簪子幹嘛？咦，怎麽，哥，難道你有相好的了？”

話音落地，恰逢我進廳門，謝寧軒正無語扶額：“你胡說什麽？”

二公子故作輕松，堆著笑容：“有相好也沒事，你告訴我，我幫你保。”

謝寧軒放下簪子，一本正經的看向他：“第一，用詞不當，什麽‘相好’？不尊重人。”

二公子坐下倒茶，眼神飛過去：“這麽說，是有那麽個心儀的人了？”

謝寧軒沒有回答，只端著諄諄鑿鑿的目朝我投來。

四目相對，我瞬間心如麻。

謝寧軒角旋起，梨渦深深。但出口，他只是調侃弟弟：“你房中丫鬟不，還是管束管束自己，免得心有旁騖，下科不中吧。”

二公子扁扁，又幽怨的刮我一眼。裏卻說：“考不過你，反正考不過你了。”

氣氛似有些微妙，謝寧軒審視的眼在我和二公子之間徘徊。

但二公子馬上就打斷了他：“哎呀，快說，這簪子到底是哪來的？你一向不沾染子之，怎麽會拿著一簪子？”

不想讓哥哥深發現任何端倪的心思太過明顯，好在謝寧軒也沒說什麽，他只是深深看一眼弟弟，便平靜的將簪子放回到桌上一堆首飾中，回答道：“第二，這是證。”

“證？什麽證？”

謝寧軒不答反問：“寧轅，你不是應該在書院溫書嗎？來府衙做什麽？浮生告訴我，這兩天你沒跟著搗。”

“我怎麽是搗！當日那鸚鵡還是我買的呢！這案子論理我也得跟上！”二公子立時不樂意了，手叉腰，一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

謝寧軒也沒真想和他計較，又瞧他一眼，便說起了案件。

“今天有數家珠寶鋪、古玩店認出了雷姓男子的畫像，我讓人帶來了他販賣的品。這簪子便是其一，這裏還有幾樣，你們瞧瞧。”說罷，他撿起陳列的首飾陸續遞給我們。

我接過一對纏金寶鐲，拿在手中頗有分量，但瞧不出什麽名堂。

二公子本心不佳，勉強自己聽著，懶懶接過一件，也沒什麽興致。然而他垂首瞧了幾秒，卻忽然擡頭，出了大吃一驚的表。

就見他急切地打開我們帶來的證包袱，將手上簪子與其放在一起，大道：“天哪，這、這是同樣的手藝……前同朝皇宮司珍局的手藝！”

“什麽？”我沒聽清，“前同朝？”

謝寧軒微笑：“沒錯，認得很準。前同末期帝王酷使用金，所用皿、宮造首飾幾乎都是金制，哪怕是玉、珍珠、寶石，也會用金鑲刻，奢靡之氣歷朝歷代都很見。像這樣華貴的首飾珠寶，不難認出出，應當是哀帝時的東西。”

“那可一百多年前了啊。”二公子神思凝聚，咬思考，“據說他日常居住的整座宮殿都以金子裝飾。本朝開國後，將他的奢靡件收回重新打造，湊出的金錠都夠發好幾年軍餉的了。”

這段歷史我知道，我發現我穿越到了個架空朝代時，就研究了這裏的歷史軸線。

這個朝代與我們的歷史似乎是平行時空，有些我們的歷史朝代在此間出現，因此與他們聊天時，我會發現，有些歷史名人、事件，或者詩句都是共通的，可是你說青朝對應著咱們歷史書上的哪個階段？又似乎無從追查，畢竟與青朝銜接的朝代，也不是歷史書上任何一國。

青朝上一王朝國號為同，亡國皇帝封號哀帝，他上頭的幾任都是荒無道的主兒。到哀帝這兒繼續嚯嚯，就把江山嚯沒了。

這些首飾竟然是前同朝的件，難道說，雷姓男子在販賣古？

“不，這樣說不準確。”謝寧軒搖頭，“應該說，販賣的就是前同朝宮裏的東西。”

二公子訝然：“可是，這不可能啊。哀帝亡國時，宮中件不都搜羅一空了嗎？他從那弄來的？難道有人想恢複這種奢靡風氣，私下鑄造？”

“不可能。這種手藝對匠人、對提煉金子的要求都很高，不舉朝廷之力，很難私下達。”

“那是哪來的？”

“你覺得呢？既是司珍局的手藝，民間不會有。這些東西只可能出現在幾個地方，要麽是哀帝賞賜過的大臣宗室私下珍藏，要麽就是……”

我眼睫一，一個答案浮現在腦海中。

謝寧軒似乎看穿了我，梨渦出。他沒有著急等我說出，而是手從桌上拿起一本卷宗，轉而提起另一件事。

“羽書，昨天你說傅紀死亡前去過兒山，讓我想到了一樁懸案。”

“什麽懸案？”

“兩年前我剛上任，曾接到報案，有獵戶稱，于兒山中發現兩無名，死狀駭然，邊還圍繞著不死了的蟲蛇鼠蟻。我率衙差還沒趕到，山上突然下大暴雨，山坡將掩埋。此後搜查了幾，都沒能找到，此案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我和二公子對視一眼，他是由始至終的糊塗，我卻是猜到答案後的震驚。

“哥，你說這個幹嘛？這和現在的案子有關嗎？”

“當然有關。”謝寧軒合上卷宗，語氣平平但很有力量，“因為那座山上，有座墓，很有名的墓。”

二公子方了：“什麽？這都什麽和什麽呀？墓，這和墓有什麽……”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出震的表，“等一下，哥，你說的，不會是平慶公主墓吧！那個前同哀帝最寵的兒，那個傳說中離奇消失了的兒？”

平慶公主？這名字好……哦，那個廢棄的公主府。它在上街西頭，鄰近城牆，而兒山，不就在西城牆外嗎？

謝寧軒再次出梨渦：“羽書，有了這個線索，結合你剛才的猜測，不妨說說你的推論？”

我盯著面前同樣工藝的兩堆首飾，已震驚到無以複加。

天哪，陪葬品，它們竟然是陪葬品！

可雷姓男子販賣的，和朱家暗格裏的，怎麽會是同樣的件？

二公子一把將手上首飾扔到桌上，跳到兩米外：“什麽？這玩意是陪葬品？”

謝寧軒微微側頭：“今天盤查找到的類似，包括首飾、配件、擺件、皿等，足有幾十件。據不同商家回憶，不止是雷姓男子販賣，還有好幾個人，口音相似，明顯是個團夥。你知道的，我朝開國時，前同皇室、重要臣子盡數被誅殺、打、收歸，金基本都上熔了另用。但今天找到的數量遠超于可能存在的前朝餘孽的收藏，不是陪葬品，還能是哪來的？”

“可是、可是……”二公子抖了抖，但還是贊同了哥哥的推論，“好吧，這麽說，的確也只能來自平慶公主墓裏了。畢竟前同覆滅時因為涉及傳國玉璽丟失傳聞，高祖皇帝特意派軍隊封了前朝歷代皇陵，重兵把守，代代延續至今。唯有這沒納皇陵的公主墓，有可能被人盜。”

“嗯，平慶公主消失後，哀帝悲慟萬分，便在的公主府不遠的兒山，為蓋了個冠冢，傳聞陪葬規格非常高。”

“等一下，”我打斷了頭腦風暴，有些糊塗，“你們說平慶公主消失，又是怎麽回事？”

二公子聽哥哥分析聽得神，被我打岔很不爽：“這和今天案子有關嗎？你怎麽連這也忘了？”

還是謝寧軒給我解釋：“同史記載，平慶公主是在衆目睽睽下離奇消失的。”

額，你這解釋跟沒解釋一樣誒。

謝寧軒微笑，眼中有閃爍：“羽書還是這麽追究底。不過這確實扯遠了，有時間我細細給你講。你只需要知道，的確是失蹤了，哀帝後半生一直在尋找這個兒，始終未果，死生亦不知。的母妃，據聞是目睹消失一幕，接不了刺激，飲鶴頂紅自盡了。哀帝大悲，便將母，一并葬在了距離公主府最近的兒山上。”

衆目睽睽下消失，這怎麽可能？估計是障眼法或者罕見的自然現象，古人琢磨不，就演化傳說了。

我也就沒再深究，而是問道：“這麽說，雷姓男子及其團夥，是盜墓賊，盜了平慶公主的墓。那，他賣給錢掌櫃的紅玉頭面，也是陪葬品了？”

二公子愣了三秒，旋即恍然道：“對、對！沒錯！我說它怎麽那麽奢華那麽耀目！對，它本就是平慶公主的陪葬品！”

想到當日那泛著紅如幽幽人般的頭面竟然是從百年前的墳墓中挖出來的，我和二公子面面相覷。

但是，雷姓男子份的揭，似乎并不能解開本案的懸疑，反而更添疑點。

二公子就先提出：“姓雷的是盜墓的，那和朱承林有什麽關系？朱家為什麽也藏有陪葬品，難道、難道是他從盜墓賊手裏買來的？”

謝寧軒沒有回答，而是讓二公子將今天所有事原原本本的複述一遍。

聽完後，謝寧軒搖了搖頭：“不，這些首飾，不是朱承林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