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
肖排場系死的,明明有換吃食的玩意,卻沒能飽腹。這是否代表,他并非迫于困頓,而是遭人監,以致斃?在山下被發現,便是拋所致?
那麽,是否可以據此推斷,肖排場的失蹤,就是因為被人綁架,借此威脅橙橙陪同原主上京并暗害原主?
若真如此,那這幕後黑手可謂兇殘,毫不在乎無辜者的命。橙橙一直未有下落,是否也被滅口了?
還有,王宅祖上久在金華,在那地界算是知名府邸,橙橙與肖排場的往來,為何多年未有人知?祖母審問了原主另一近丫鬟梨梨,別說同伴心有所屬,就連出發前反複的緒,梨梨都沒品出什麽味來,足見橙橙保工作做得紮實。
可幕後黑手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此條線索的出爐,倒是給本案增加了個切點。
從原主落水的時間與另七人的下場來看,似乎說明另七人的存在是個阻礙,橙橙是在對付完們後才對原主下手。
但這個時代通訊不便、通不便,原主一行人上路遇到的各種突發況,絕非出發前就能一一料定,幕後黑手也不可能安排人一直跟隨獲取近況,否則定會被察覺。那麽,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或許并不在幕後黑手的掌控中。
也就是說,想從橙橙上揪出幕後黑手,未出發前的種種反常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多了個肖排場,雖然死,但其生前行蹤、際圈等,無一不是線索。
只是,幕後黑手也不會是傻子,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銷毀證據。能查出多端倪,就看王宅、祖母,到底手腕如何了。
我當即擬了封信,正問又書該往哪裏尋個驛站,院門被敲響了。
二公子帶著他的大嗓門,正高著:“羽書妹妹,羽書妹妹,我回來啦!快開門吶,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他怎麽回來了?不是說要住段時間嗎?
“都小一個月了!複學後我還得上學堂,哪能多呆啊?母妃過兩日也就回來了,我先行一步!這不還得回來陪陪你呢嘛!”
嗓門似乎更大了,臉也曬黑了些,看來馬上功夫是沒練習,扯著我袖子的力氣都變大了。
他絮絮叨叨,興勁一如往常,招呼小廝搬運著小山一樣的件。
“吶,吶,這盒紅心桃,比京城做的好吃多了,你快嘗嘗!哦,這個,這可是姑母最喜歡的廚子做的墨子,聽聞聖上也喜歡吃呢!皮鞭,快看這條小皮鞭,鱷魚皮做的!表哥親自砍殺的鱷魚!我們那天策馬在江邊,正好遇見鱷魚冒頭,表哥一槍就刺了上……”
我盯著院中石臺上一層一層壘起的錦布盒子,興致全無。
這也并非針對他,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都是這麽郁郁。
但二公子見多怪,見我沒展示出熱絡,登時就不爽了,瑞風眼一瞪,叉腰問:“怎麽了,又怎麽了?又變一個月前那要死不活的樣子了?羽書妹妹,誰又招惹你了?你跟我說,我替你收拾他!”
我煩悶的背過,懶得理他。
二公子卻一把拽起我的袖子,眼珠子一轉:“心不好?那剛好!我帶你出門散心!走走,我正愁沒人陪我壯膽呢!你陪我去瞧一瞧,瞧一瞧嘛!”
“去哪,我不去……欸欸欸,你松開!我的袖子!”
***
出乎我的預料,馬車并沒有行進很久,就停在了一寬闊的街上,不遠立著一個高高的牌坊,匾額上書四個大字——白馬書院。
哦,來他的書院啊。
“這不是、這不是要出績了嗎?”二公子避開我的眼神,難為的了搔頭,“我、我就是來轉轉,來轉轉。”
作為譽大青的名校之一,白馬書院每年一次年考,旨在考查學生學習況。因著教學質量極其優異,坊間一度贊譽其年考堪比科舉。
有哥哥珠玉在前,二公子是真的力山大,說話怎麽豁達,到了書院門口,那焦慮緒還是忍不住溢出了屏幕。
這不,下了馬車也不敢從正面進去打聽,扭扭繞道後門。
書院後門開在一條蕭條冷清的街上,路面不寬,沒什麽行人,兩旁零星有幾間鋪子。此時,後門開著個,能瞧見裏面的長方形小院子,打理的頗為幹淨。對面的牆上雕刻著不詩句,像是一面影壁。
我見二公子在門口踟躕,再看我被扯破的袖子,極為無奈。
“到了前門要來後門,到了後門你又不進,真是的。”
二公子白我一眼,腳步毫不。看來是近鄉更怯,不敢問績了。
恰在此時,有人出現在小院中,二公子先看清了,臉大變,扯著我就往書院對面逃。我毫無防備,被他拽的東倒西歪,鞋子差點飛出去。
“你幹什……”
二公子一把捂住我的,眼神之淩厲嚇得我當場就噤聲了。
什麽況,改諜戰片了?
二公子拉著我跑進斜對面一家生意冷清的酒樓,小二樂呵呵迎上前,一句“客”還沒出口,就被二公子敲了個蓋帽,登時懵了。
“快蹲下!”二公子沖小二低吼一聲。
小二眨著無辜的小眼睛:“怎、怎麽了?”
二公子哪有功夫理他啊,靠著酒樓外間的半人高護欄,張兮兮的探出半個腦袋朝對面瞧。
我和小二不明所以跟著模仿,只見書院中走出一書生扮相的男子,青衫方巾,無長,但氣質寵辱不驚、恂恂雅致。
小二認出來了:“那不是……”
“噓!”二公子嚴厲喝止。
那人并沒過來,拐彎向街角走了。二公子這才長籲一口氣癱坐下來,大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既視。
我掰開他的手,很是詫異:“這人誰啊,把你嚇這樣?”
二公子心有餘悸,連連拍著口:“那是陳先生!我老師,我最怕他了!萬一我考得不好,他今天見到我就得訓我了。”
陳先生?謝寧軒似乎也提過一次。
心口一沉。
小二小聲反對:“這話不對吧。誰不知道陳先生脾氣最好了,怎麽會……”
“有你什麽事?”二公子不樂意了,沒好氣的掃一眼他,“去去,別在這兒蹲著,去上杯龍井來,給我驚。”
小二不好意思的搔搔頭,三兩步跑了。
我如枯井一般的心,也起了些波瀾,職業病又上了。
觀那人背影斯斯文文,周散發著一學氣息,不像是暴躁教師。何況——“他看起來很年輕啊?不是說白馬書院都是翰林院退下來的老先生嗎?”
“他不一樣!他是我們書院最年輕的先生,上上科的金科狀元陳堯昇!”
狀元……周達尹不也是狀元麽,哎。
二公子沒看到我的表變化,繼續說道,“學識超好,和書院老先生論理從沒輸過!所以大家都怕他!”
這什麽邏輯?學識好,大家就得怕他?
說話間,陳堯昇又出現了,手裏提著兩個藥包,走回到後門。腳步一頓,他又朝著我們躲藏的酒樓走來。
二公子摒住了呼吸,我敢說陳堯昇只消再靠近兩米,他得心髒病發。
然,陳堯昇停在了酒樓前的包子攤:“你好,麻煩給我來兩個包子。”
……
餘中,二公子正坐在地上,大著氣。呵,真沒出息。
片刻後,陳堯昇買完包子回到了書院,還把後門也關上了。二公子這才真真正正放松下來,額頭的汗順著臉頰下。
這也太誇張了吧!
許是到我戲謔的目,二公子撐著欄桿起,膛,逞強意味明顯。“那個,嗯,既然來了,喝杯茶再走吧,那個,這家龍井還不錯。”
呵呵,是你走不了吧。
但我哪有心思喝茶啊。陪也陪了,嘮也嘮了,我能走了不?
二公子卻不悅的瞪我:“走什麽走!剛來多點時間啊!”
“你一會兒自己去問不就行了嗎?我又不是你們書院的,拉著我做什麽?”我不耐煩了。
“不行!你得給我壯膽!”
您那膽子怕是上我祖宗八代作陪,都未必能壯大。
默默吐槽一句,我還是沒打算慣著他,拔就往外挪。
這時,酒樓外又走過一人,二公子正怒氣揪住我的袖子說話,聽到腳步聲不由一怔。估計是下意識害怕,他還往我後側了側。
路過的只是一個穿著白袍的書生,腳步匆匆,扭頭朝後看。
“誒,那是不是慕……”
二公子疑中,我卻了出來。因為這廝下手力道一重,把我本就被他扯爛的袖口,又撕大了些。
“松手,別扯了!你怎麽老扯我的袖子!”
我的怒問唬住了二公子,他扭頭來瞧,眼神從詫異一點點變得扭曲,終是停留在委屈,扁吐出一句:“你又兇我,羽書妹妹!”
……
“小時候,咱們兩個不都是這樣,你扯我的袖子,我扯你的嗎?為什麽你長大,記憶失去,連這些習慣也丟失了?”
問話襲來,如一堵緩慢推進的牆,漸漸將我到牆角。
是啊,為什麽。
為什麽我要穿越,離開屬于我自己的時代。為什麽來到這兒,賦予了我久違溫暖的親,卻又不讓我坦然接?
為什麽,明明牽掛的人就在眼前,卻霧裏看花,永遠也讀不懂。
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
深深的憾中,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隨著二公子踏上的酒樓二層。等我思凝神回到地球時,他已經好了茶水。
“……妹妹,喝點茶吧,別想了。”
“嗯?”我仍茫然,全然不知他前面說了什麽。
但目只是垂著眼睫的他,帶著苦的笑,也沒有再提。見我沒手,二公子嘆了口氣,將茶水放到我的面前,自顧自看向了窗外。
晚霞層層,如湖面被春風吹起的漣漪,不可及。
雅間安靜下來,我與他都沒有說話。沉寂的氛圍中,我沒有注意到,他的拳頭握了又握。
“好了,羽書妹妹,”最終,還是二公子打破了沉默,他彎了彎角,趁小二遞上糕點之時,挑起我方才的問話,“你剛才不是問,為什麽陳先生年紀輕輕,來做白馬書院的老師嗎?”
方才那點子好奇心,早就被心口濃郁的傷淹沒。
但此間話題重提,我自然也知道是他一片好心,便沒推辭,點點頭配合。
“其實和他那屆科舉息息相關,他的狀元之冠,也來的極為傳奇。”二公子一口茶,幽幽講述,“事要從一個沈淵博的人說起。”
原來上上科科舉,到了殿試環節,也如往年,監考環節,聖上會親臨考場一覽。
不同的則在于,往年均由禮部事先擬好的殿試題目,到了考試那日,聖上卻沒準用。他一反平常,在考試之初便駕臨,直接在現場提筆寫下了‘論沈淵博一案’。
“沈淵博?那是誰?”
二公子笑的無奈:“果然這也不記得了?羽書妹妹,你這記憶失的,可真夠徹底。”
“嗯……”
沈淵博是先帝時期的言,他的祖上為青朝開國做過貢獻,後人皆朝做,時至先帝時,略有凋零。聽聞沈淵博其人古板,做言時沒怒先帝,但到底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不曾發作。
誰知,高嶺之變平息之後沒多久,竟傳來沈淵博暗中勾結廢後胡氏叛的消息。先帝大怒,沈淵博被判淩遲,沈府滿門抄斬。
等等,高嶺之變?這我知道,之前查看這個世界歷史軸線的時候曾看到過。
先帝時期,皇後胡氏育有太子,極得恩寵。胡氏家族恃寵而驕,場、掌民生,漸漸把持朝政,并有土地兼并、勾結外臣、貪污賄之行。先帝核查意一舉拿下。料消息走,胡氏家族為先發制人,竟慫恿皇後與太子謀反,下毒于先帝飲食。幸毒計未。
時皇宮已被太子攜兵圍困,先帝親率羽林軍戰鬥打開敵軍包圍圈,從缺口帶後宮及百逃生。京城事變傳出,勤王之師盡數出,一月後便在高嶺將太子及叛軍悉數斬獲,皇後胡氏被廢後自裁,史稱高嶺之變。
“事變平息後,傳來此人叛的消息……這話什麽意思,為什麽當時沒有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