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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柯一夢(探案)》 陪嫁

陪嫁

何慕卿的自白到這裏就告一段落了。

當浮生押著他回府衙的時候,我和謝寧軒站在孟府外,難以平靜。

孟老病倒了,裏裏外外進出的太醫臉都很難看。孟秋帆遠在千裏之外, 還不知道孟府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亦不知道他曾經不為人知骯髒的過去,將會在不久之後呈在聖上的眼前。

即便他曾武舉中第,即便因份地位而極軍方重視,他的大好前程,也會因為他低劣的人品大打折扣。

而何慕卿的人生,也隨著他的複仇,徹底葬送了。

有人說,死去的親人一定會希活著的人幸福,而不會要求親人犧牲未來為自己報仇。

這句話我同意,因為我相信一個人就會希他好。

何小姐在如此侮辱之下,選擇投湖自盡,一個人承這痛苦,我知道一定是不希自己的親人為自己的事流淚,為自己報仇而耽誤了他們的人生。

可是活著的人如何能輕易忘掉這份仇恨?它就像刻進骨頭裏的一樣,黏在自己的心上,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

何慕卿不知道也就罷了,他和孟秋堂三人每日出現在學堂之上,即使瞥見了與姐姐同款的玉佩,也平靜的度過了三年。甚至他還會自責不該因緒牽連孟秋堂,還有著緩和關系的念頭。

可是當他知道姐姐承了如此大的屈辱和痛苦之後,他又怎麽可能笑談人生,將一切都看淡?

“何慕卿,會判什麽……”

謝寧軒語氣低沉:“殺了三個人,理應是斬立決。不過這麽大的案子,刑部是沒有死刑權的,要給聖上核準。”

“這麽說,”我帶著一,擡頭看他,“何慕卿也許不會死?”

謝寧軒偏開眼神:“三條人命,縱然此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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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中,我二人都沉默了。

三年前的卷宗只有一些疑點,玉佩也只能作為佐證,事實上沒有證據證明當時的暴行。三人已死,如今,只有將僅剩的當事人招進京,才能了解案

但若孟秋帆一意否認,似乎也沒有什麽辦法指證他。

“其實,我們也許可以幫一幫何慕卿。”謝寧軒忽然說道。

“怎麽幫?”

“孟府東廂如此破敗,應該是孟秋帆去邊疆述職之後,疏于打理造的。可是孟府這麽多丫鬟小廝,為什麽沒有人打掃東廂?不可能是因為何小姐的死吧?死于湖中,并不是房裏,又是自盡,按理說孟家人不知的話,應該沒有多避諱。”

“你、你的意思是……孟家人知?”我眼皮一,難以置信。

看剛才孟老的神,他明明不曉得啊。難道他演技這麽好?

“通常來說主持一府務的都是當家主母。那天他們三人□□何大小姐,後者起反抗,不可能毫無靜,孟夫人必是被驚了的。許是為了保全兒子,孟夫人將事掩蓋了。看來孟老,應該也被瞞著了。”

心中激,我忽然想起:“剛才何慕卿說那對玉佩是他姐姐的陪嫁,孟秋堂和方向傑就這樣大張旗鼓的帶在上,孟夫人為什麽不制止?”

謝寧軒沉思片刻:“我想,可能是這對玉佩的來由,孟夫人確實不知道。何孟這樁婚事,于何府來說,確實算是高攀。但何小姐到底也是宦人家的大小姐,陪嫁則數十車,多則上百,孟夫人不可能一一過目。而且,這種夫妻之間的玉佩,應該是由新娘子在新婚當晚親手給夫君。依何慕卿的話,他們夫妻二人很一般,孟秋帆恐怕本沒佩戴過這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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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不戴,何小姐自己戴著也沒意思,所以孟夫人就不曾見到過這兩枚玉佩。”我明白了,嘆息著續道,“何小姐死後,孟秋帆將這玉佩隨手扔給弟弟,他不重視自己的妻子,妻子于他都是可有可無的,更遑論兩塊玉佩。”

但我還是覺得很離譜,“可孟秋堂和方向傑又為什麽要戴?他們害的人家姑娘投湖哎!還招搖的戴著玉佩,不怕夜裏冤魂索命啊!”

謝寧軒眼神睨來:“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說嗎?”

我冷哼一聲:“這個案件中,我信!我就希何小姐在天之靈天天詛咒孟秋帆!不死不休!”

謝寧軒彎了彎角,這才回答我的問題:“我想,他二人帶著玉佩,應該是孟秋堂要求的。”

我旋即也理解了,點頭道:“嗯,因為綜合表現,方向傑是有後悔之意的,當時做出這荒唐事,八還在酒醉中。清醒之後肯定無法接,或許當日就有自首之心,正如現在他知道何慕卿知曉此事後的反應一樣。”

從每每子便引發應激反應來看,這件事梗在方向傑的心頭,也是他無法原諒自己的可怖回憶。

他沒有去自首,顯然是為了保全家人的名聲。可他的這種矛盾心理,對孟秋堂和張海邦來說,太危險了。他只有天天帶著這個玉佩,才會被時刻提醒著,曾經犯過怎麽樣的錯,才會安心的呆在小團中間,閉上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方向傑績下降、疏遠二公子、包庇張海邦,恐怕一切的源頭,便是這枚玉佩。

但無論如何妥協,如何自暴自棄。三年後,方向傑還是付出了的代價。

郁郁片刻,我想起了垂雲垂柳說過的八卦。

“你剛是不是想說,孟夫人在事後遣散了丫鬟,并以死人不吉為由將東廂封鎖,所以才會廢棄?而我們,可以找到這些丫鬟,證實當日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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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軒卻淡淡搖頭:“未必這麽容易。如此醜事,說出去孟府的名聲就完了。孟夫人不會冒險,所以遣散的肯定是外圍的丫鬟小廝,就算有所耳聞,也不知道事的詳細過程。而當日在場看到聽到的下人,孟夫人不是重用徹底收為心腹,就是……”

“殺了!”我接過話頭,心裏冒出叢叢怒氣,“他們居然殺人滅口!”

謝寧軒無奈嘆息:“丫鬟小廝如簽了契,生死都在孟府手中,就連我們府衙,也無權過問。”

“那、那豈不是沒有辦法了?”我有些失

“只能先從兩條路下手,一是尋找三年前被孟府遣散出來的丫鬟小廝,看看能不能發現些端倪,同時再去詢問三年前的衙差和仵作。另一條路,就是從何小姐的陪嫁丫鬟下手。”

陪嫁?對啊!陪嫁!

何府小姐嫁人必有陪嫁丫鬟。在偌大一個孟府中,只有陪嫁丫鬟相伴,全心全力幫著主子。那日發生暴行時,也許們還曾沖進去相救,卻仍舊不曾挽救主子的清白和命。

我心裏一沉,這陪嫁丫鬟,孟府一定不會留活口啊。

謝寧軒仿佛看到我心裏所想,亦道:“新婚半年驟然自盡,府一定會問起陪嫁丫鬟,卷宗裏不曾記錄其殉死,那就說明陪嫁丫鬟至在當時還活著,且能接府詢問。但沒有說出實,只可能是兩種,要麽以重金收買,要麽以家人相威脅。”

我聽明白了,但也發現了其中bug。

府查問時,們必須活著,才能消除疑點,這符合邏輯。但此事過後,孟府能允許們活下來嗎?們的存在,對孟府可是太大的威脅了啊。”

謝寧軒點頭:“沒錯,這也有可能。”

“那、那怎麽辦?”

“就看陪嫁丫鬟的契在何了。如仍在何府,未給何小姐出嫁帶走,何府就可以丫鬟私逃為由告,我就有理由進孟府核查了。”謝寧軒頓了頓,“你放心吧,不管何府願不願意追究,我也會將何慕卿今天的陳詞原封不的上報給聖上,只要聖上下達了搜府的決定,不怕找不到線索。”

我心裏一喜,可是很快,我又擔心起另一個問題。

“可是,可是孟老不是七皇子的娘舅爺嗎?七皇子會不會出面保下孟府?”

謝寧軒淡定多了:“七皇子年,還住在宮中,與娘舅爺的來往也是有限的,能有多深厚?他的生母病逝後,聖上就安排他由太後親自教養了。太後睿智,無論眼界、手腕,都是一流。此事過于難堪,聖上一定不會宣揚,但只要有意貶斥,太後就能敏銳察覺,又如何會讓膝下孩子趟這渾水?”

“可你……”擔憂毫未減輕,我在意的,不止這一點。“案件查察階段,你作為府丞一直深,這沒問題。可查出結果後,明知孟老與七皇子的關系,仍據實上報,聖上會不會認為你……”

“頑固不知變通?死板不近理?”謝寧軒接過我的話頭,一拂袖子,孤高傲氣盡顯,“我查案向來如此,不偏不倚,定要挖個水落石出,聖上豈會不知?孟秋帆近來于軍中頗重視,立下軍功怕就要晉升了。此人能做出如此有違常理之事,之扭曲,可見一斑。聖上聽說實,恐怕會覺後怕,還得謝我讓他看此人面目,規避用人風險呢。”

聽他口氣之竹在,我稍稍松了口氣。

然而心頭還是抑,我也忍不住啐了一口:“你說得對,孟秋帆做出這等事,真的不配為人!他就算不喜歡何小姐,可畢竟是他的妻子,他為什麽任被人淩辱啊 ?簡直匪夷所思!”

謝寧軒也沉下臉:“這一點目前沒有任何線索可查,孟秋帆到底出于什麽樣的心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即便此案能有昭雪一日,恐怕機,聖上也會親審,不會允許坊間有所傳聞。畢竟,這樣的醜事實在太暗了。”

我有些失,卻也知道謝寧軒所言無誤。恐怕我永遠不可能知道這個了。

晚風襲來,輕俏如,我的心頭卻無比的沉重。

夫家顯赫,未婚夫更有英武男的稱,何小姐在待婚時,或許閨中友還談笑著羨慕,以為這將是多麽好的話結局。

而當穿上那襲紅嫁時,又是抱著如何好的想象與憧憬;當杯酒過,將從錦業寺求來佛法加持過的雙環玉佩遞給夫君,又是多麽的與期待?

仰慕著的人,幻想中的

可半年後,舉目環視,唯有冰冷的湖水,能安破碎的心。連帶著生命,都只是場笑話。

不該如此。

我越發覺得悲憤。

明明是被辱欺,傳出去只剩模棱兩可的談資。明明罪魁禍首清清楚楚,卻能在高門大戶的庇佑下,仿若無事發生。

孟秋堂日日戴著玉佩,在學堂毫不避諱,他就沒想過,何慕卿會認出,繼而發現真相嗎?

發現又如何?金錢、權勢,哪個不能擺平?

孟秋堂在聽到何慕卿質問後,不就是這個反應嗎?高高在上的地位,他慣于俯視衆生,又如何能把別人的痛苦放在心上?

何慕卿為什麽激烈的采取殺人手段,為什麽不能訴諸公堂討個公道?

恐怕他也深知,孟府樹大深,憑自己駭人聽聞的說辭,搖不了分毫。

恐怕亦在于,姐姐的遭遇,他也無法公之于衆,任世人評判。

吃人的社會,這的確是個吃人的社會!

***

如謝寧軒所料,在他將卷宗呈遞上去的第三天,羽林軍包圍了孟府。搜查整整兩日後,帶走了兩馬車東西,都用黑布裹著。隨後傳來的消息就是,聖上傳召遠在邊陲的孟秋帆速速回京。

這樣看來,孟府中恐怕是搜出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何父在得知子殺人之後,是真的病倒了。起初,他知曉機悲憤加,甚至向謝寧軒下跪請求將孟秋帆繩之以法,并找到了陪嫁丫鬟的賣契,表示全力配合。

但聖上召見之後,他就閉門不見客,而謝寧軒接到的旨意則是,案件到此為止,不允許再查問任何相關事項。

饒是一向冷靜自持,謝寧軒在接旨後還是慪的吃不下飯,思索片刻,他就宮了。

許是知道這個侄兒的固執,聖上也幹脆躲了起來,留謝寧軒吃了個閉門羹。一向喜歡他的太後倒是安了幾句,似是也聽聞了個中詳,然說辭模糊,會不會釘死孟秋帆的罪行,到了也沒落定。

而就在我離京前,更有壞消息傳來。

是的,沒錯,這樁案子過後,我就離開了京城。

起因,是來自金華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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