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作為青王府二小姐，四月三殿下和林霜玉的大婚，我是實打實持了的。那日忙忙碌碌，回家我都累癱了。

誰能想到，原來新娘子，也并非坐著不。今日到我穿上大紅嫁，真真正正味了一把古人的合巹之歡，竟也比想象中累多了。

天蒙蒙亮，我就坐到了梳妝臺前。來來往往的人，是三殿下請來全福全的眷，依次為我梳頭、系帶、挽面，以求福氣傳遞。

看著鏡中冠霞帔的子，不真實的，還有些難以置信。直到垂柳近我的臉頰，也出現在鏡中。

笑道：“小姐真是若天仙！晚上謝尚書掀了蓋頭，哎呦，那真得看迷，拜倒下起不來嘍！”

垂雲幫我簪上最後一支釵，啐道：“好了，瞎說什麽呢，注意分寸！”

垂柳捂哈哈笑，連郡主進門，都沒注意到。這就導致床頭櫃放著的一本卷宗還沒來及收，直接映郡主眼簾——

“義妹！怎麽回事！”郡主大，“我都說啦，今兒大好日子不能出現這個！”

“啊？姐姐來了……”

糟糕，別人都沒往室走，怎麽忘了郡主不拘小節，會坐我的床上！

我心虛不已，慌忙給垂柳遞眼，一面狡辯著，“那個，那個，沒看案子，真沒看！這是昨天收拾屋子拿出來的……”

“對對，怪我！”垂柳忙跑過去接下卷宗，“是我大意，忘記……”

然而郡主才不信，哼一聲就朝我大步邁來。“義妹！我知道你這捕快當的如魚得水，盡心盡力，但也不能在大婚前還查案嘛！”

“是是，我錯了。”我唯有點頭。

誰讓郡主十天前就吩咐我待字閨中，不許外出跑，我卻仍天天趕往府衙，不是泡在案發現場就是走訪證人知人，被逮住兩次……昨晚把卷宗帶回來，偏偏又忘記藏起來……

我趕忙轉移話題，先來一波誇贊：“那個，姐姐，你今天的裝扮真好看！這子是新撥的雲錦做的吧，哇，還有你的發髻，好！咦，這個祥雲簪子怎麽有些眼……”

沒等我抓住莫名其妙一閃而過的靈，郡主已叉腰數落，宣告話題轉移失敗。

“來，不準賣乖！我說義妹，今天大好日子，可不能沾晦氣東西，知道嗎！”許是從前院一路走來，郡主的小臉都熱出俏麗的紅暈了。

“知道知道，我這不是……”

“再說了，你都當差半年了，可以歇歇了！”

是，沒錯。據那場風波，已經過了八個月。我也早在半年前，就由聖上正式下旨，赴京城府衙擔任衙差，了青朝史上第一個捕快。

一開始，坊間的輿論險些吞了我。府衙外每天都是人山人海，與其說是想一睹捕快的風采，不如說想看熱鬧、想等出醜。

尤其我還被賜婚謝寧軒，更是一夜傳遍朝野，據說世家小姐彈琴詩會都改了蛐蛐大會，湊一起各種八卦與編排。

風評的轉變還是因為一起案子。那時謝寧軒奉旨出京公幹，所有人都想看我沒了靠山，還能不能破案。

“沒想到吧！們哪裏知道我義妹的厲害！”郡主自豪的很，“總以為你這恩典都是靠寧軒哥的份爭取的，殊不知在刑案勘察上，你可不比寧軒哥差！最後擒住真兇，你在府衙揭真相，質問兇手到啞口無言，可真漂亮！外面圍觀百姓不都從一開始的質疑，到嘆服與歡呼嗎？”

垂柳傻笑道：“那是，小姐當差半年，忙的腳不沾地！抓住了拐的真兇，找到了李三失蹤的兒子，尋回了宰相題的字，還揪出了羌族朝拜團隊中的鬼！現在坊間誰不知道，新來的捕快可不是花架子，而是救命的青……”

“行了行了！”我聽吹的越發誇張，趕忙打住，“哪有你說的這麽厲害，我也只是盡力而為。”

“盡力？”郡主嗔道，“你半年沒歇過一日吧？寧軒哥說討你到他麾下，只做案件複核，能多輕松些，你還不願意。吶，今日就是大婚了，昨晚還看卷宗！”

“我錯了，我錯了嘛。這不是大婚後一連好些天不能去府衙，這個案子還沒完結，我著急嘛。”

郡主從垂柳手中奪過卷宗，眉一豎：“好了！卷宗我回去了！你好好當你的新娘子，不許三心二意！哥哥說寧軒哥期待不已，昨晚一夜沒睡呢！今夜房花燭，你們兩個，可不許再討論案子了！”

好好好，大好日子，確實不該心有旁騖。至于案件，反正我和謝寧軒心意相通，婚後在查唄！

我這麽想著，便從善如流的點頭稱是：“都聽姐姐的。咦，嫂子剛還在屋中，這會兒哪裏去了？”

“哦，多榮姑姑送來賀禮，其中一尊奉子觀音得要出了閣的子端著，放你的嫁妝，才有好兆頭。我看你三嬸想端來著，眼睛都冒綠了……”郡主撅撅，“我還是讓嫂子去吧。我們府上，我說了算。”

我賜婚的消息傳回金華，祖母總算放心。礙于老人家不適宜舟車勞頓，三嬸便自告勇作為代表趕來了。

我對此還是很激的，便也邀請作為方家屬，在大婚前住到了青王府。三嬸激不已，逢人就講在金華是如何如何善待我，聽的郡主耳朵都生繭了。

這也難怪三嬸，我也沒想到，我會從青王府出嫁。實在是三殿下堅持，說南詠街街巷狹窄，八乘馬車駛不進去，更對老爹勸說，要和他好好醉上幾晚。老爹一肖想王府佳釀，更是把舊居拋在腦後，忙不疊就住了進來。

與三嬸同船而來的，還有小白。我詫異，開春後他來京呆了一個月，竟在年尾我的大婚前，又趕來了京城。

小白依舊是懶懶散散樣兒，翻個白眼吐槽我這捕快的安排，說他回去就向我祖母提了一句，就被追問了一萬個問題，今次必得揣著親眼得見的好消息回去，才敢再次登門王宅。

我知他好意，便也發出邀請。誰知，他倒不客氣，竟去謝寧軒的客院下榻了。

好在，他還知道定位，比起男方的關系，更應該是方親朋嘛！這會兒，也趕來了青王府一道送嫁。

梨梨剛在前院接到他，正奔進屋子稟告：“白爺到了！還送來了……哎呦！”

郡主也正往外走，差點和撞一起，嚇得後者差點跪地上。

“行了，起來，快進去吧。”郡主心大好，也沒責怪。大踏步往外走，髻上的祥雲簪在日頭下，反出溫的芒。

“小白到前院了？”我拍一拍梨梨的手，安別怕。

梨梨吐吐舌頭，點頭道：“嗯，白爺還帶來了一堆賀禮，都是咱們金華的什，添作嫁妝。”

“替我謝他了嗎？”

“謝啦。”梨梨側頭，“不過白爺心不在焉的，奴……我看他眼珠子轉來轉去，像是找人……”

“找人？找什麽人？”

梨梨不知道答案，此時也沒做出回答。因為屋外又竹聲音乍然響起，著濃郁的驚愕：“二爺！您怎麽來了！您該待在齊王府的啊！”

“我知道，”二公子平淡的說，“我來送送羽書妹妹。小時候我答應，如果不……就會送出嫁。”

我眼睫一，低了低頭。

屋裏院中，丫鬟們也都知趣的沒有說話。

二公子則繼續輕語：“羽書妹妹，恭喜啊。今日一過，我就要改稱呼了。”

他立于窗外，帶著頹意的廓被天剪影，映在紙窗上，像一幅遙遠的畫。

按照青朝習俗，今日我不能見任何外男，直到蓋上蓋頭。除開規矩，今時今日的我，也知道這扇窗，這扇加于我和他之間的窗，早已不能開了。

一陣沉默，我努力用輕快的語氣道：“謝謝。也要恭喜你了，聽說王爺總算勸服太後，暫不賜婚，允你去幽州軍中效力？”

“嗯，明日我就了。”

“明日？”我有些驚詫，“這麽快？”

“太後月前就準了，我也早收拾好了行裝。是哥、是哥說，希我能留下參加你們的大婚。”二公子頓了頓，聲音更輕了，“羽書妹妹，此去或要數年，再見不知何日。你……你要幸福。那捕快的差事若是疲累，不做也罷，別讓自己傷……羽書妹妹。”

“好。”我努力笑道，“你在邊疆也要注意安全。尚遠侯世子才立下軍功，你跟著他，一定大有可為。我便祝你大展宏圖，威震軍營，每戰必捷。”

“嗯。”二公子簡單應下，又停頓幾秒，還想再說什麽。然院外傳來了六桃歡快的聲音：“二小姐，到時辰啦，蓋蓋頭、出院門啦！”

尷尬僵立的丫鬟們一聽這話，各個跳起來。垂雲忙不疊為我蓋上蓋頭，垂柳將一對蘋果塞到我的手中，梨梨奔去開門。院外四個丫鬟則齊齊立于紅氈邊，迎我出門。

這熱鬧、急促的氛圍，隨著送嫁的敲鑼聲遙遙響起，窗下之人，也悄無聲息的退出去了。

踏出院門，隔著蓋頭我也能看到滿眼的紅，是閃耀的紅雙喜字與吉祥如意語。林霜玉立于院門邊，作為嫂子，將由扶我至正殿，拜別老爹。

我本以為我就嫁到京中，加上這半年東奔西跑，老爹應該早就習慣，不會生出離別的淚意。誰知三叩之後，老爹還是熱淚泉湧，抖著將我的手給謝寧軒，話都說不利索。

餘瞥見立于我側，亦穿著大紅婚的他，較之前次不不願的更，他站的那樣筆直，手握的那麽。

我和我心上的他，終于等到了這一日。

接下來的流程，登轎、轉席、馬鞍、沃盥、拜堂、合巹……待他合上婚房的門，持著喜桿走來，雀躍的心達到頂點，小鹿都飛奔起來。

“羽書，”謝寧軒的聲音的，一如他溫的氣息，“終于就剩你我了，我終于踐諾，八擡大轎娶了你。”

大紅蓋頭被緩緩挑起，謝寧軒正含笑著我。兩廂對視，他深喚了聲：“娘子，我的娘子。”

我渾一激靈。這次，我真的是他的娘子了。

“你，你……今天又拜堂了……”我在說什麽，我都語無倫次了。

謝寧軒輕笑一聲，著老狐貍的狡黠。

“是，拜堂了兩次。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他幽幽地問。

“代表，代表什麽？”

“代表今生與來生，你都是我的人了。”

赧陡升，我被他眼中脈脈燃燒著。

溫厚的手掌上我的臉頰，謝寧軒慢慢靠來，像一個暖爐，哄的我心澎湃，又心緒。他輕啄著我的，一下一下，蔓延直下，著更多的。

溫度在攀升。

“喚聲夫君吧，娘子，我日日盼著呢。”

纏綿悱惻的聲線，燒的我每細胞都在。

“夫君……”我終是喃喃出，亦朝思暮想的稱呼。

吻勢陡然強勢，是他再也耐不住，誓要攻堅堡壘。

“娘子，娘子……”

“夫君，夫君……”

紅燭熱烈，帷帳輕揚。齒與，輕曼，葉上晨。一艘船在海中，海浪一漾一漾來襲。掌舵人一手握著舵，還不忘加大馬力，燒著更多的炭火，讓小船駛的更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