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落花第一 剝石榴呀
靈山之人走到哪都惹人注目, 李觀玉和李觀行帶著犯人向前,一行人基本沒怎麽說話就到城門口。上候月看了花玉樓的方向。人群中有很多人好奇的容貌,很快卻被關暮蘭眼神震退。
城主在聽到靈山人要走的消息便帶人蹲到城門口, 守了半天終于看見他們。關暮蘭態度冷淡,直接亮出靈山腰牌, 擋住他的滿腔熱。
通關文碟一,這事就差不多了。
李觀玉憂慮地問:“師姑, 真的不等他嗎?”
關暮蘭斬釘截鐵:“不等。讓他滾。”
李觀玉嘆了口氣,轉過去。李觀行拉拉自家姐姐的袖子:“赫連生好像回來了。”
赫連生回來了, 但不是一人。年側著頭, 刑水水袖被他牽拉著,跟著他不遠不近。他目稍稍落在上,刑水水下意識擡起頭, 看見的還是他肩上餘暉。
李觀行盯著刑水水,有些意外:“你不是走了嗎?”
刑水水道:“本來是走了。但赫連生說, 我爺爺可能去靈山祈福。我就也想……假如可以的話……要不要去靈山看看……”
關暮蘭翻了個白眼。
李觀行又看向赫連生:“你呢?你不是去找鎮妖塔了嗎?”
赫連生道:“鎮妖塔被當掛墜撿了, 不知道還,被我逮到了。”
關暮蘭又翻了個白眼。但也沒攔的意思。
李觀玉將赫連生拉一邊,小聲說:“私自帶人回靈山, 你可與山主商議好了?”
看樣子就是沒有, 李觀玉繼續道:“靈山不似人間,水水沒有修為也沒有家世, 很容易招人欺負。特別是那群紈绔子弟。赫連,你若真的——”
言又止, 臉有些漲紅,後面的話實在難以說出口。
赫連生卻嘲諷道:“是沒人教他們山規有一條是對凡人心懷大還是怎麽?做不到就滾。關暮蘭會慣著,你家裏的長輩會慣著, 但是到我頭上,只會把他們的手剁了。”
李觀玉實在是啞口無言。罷了。
刑水水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麽,仰起頭張,一旁的上候月突然擡起頭來,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刑水水,笑出了聲。
這人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刑水水很懵。但轉念一想,算了,只要能去靈山,什麽都好說。
落葉黃了滿池水,風一吹人就困著了。恰逢路上秋雨連綿天,一路泥濘,空氣都是粘稠的,不是個趕路的好時節。
早,中,晚。
下雨。
一日,兩日,三日。
日常是:除妖、睡覺、除妖、睡覺、除妖、除妖、除妖、除妖、除妖、除妖、除妖、除妖。
除妖是赫連生他們在做,刑水水在睡覺。一到秋天就容易犯困,管這養蓄銳。
李觀玉道:“馬上就到靈山了。我們今晚先在這休息一會。”
馬車停下,顛簸的狀態停止。
刑水水迷迷糊糊睜眼,才發現自己枕在赫連生肩膀上,渾一僵,瞬間拉開距離。好在赫連生抱著劍好似在打坐。
仰頭盯了一會,年垂眸,漆黑的瞳仁映著睡眼惺忪的臉。
天不是吃就是睡,有時候都佩服能好好活到現在沒被收了或者吃了。
赫連生語調聽不出緒:“這會就睡醒了?”
刑水水全當他在怪氣,眼睛道:“沒有。還想睡。”
赫連生盯著。
刑水水又開始嘰嘰喳喳:“秋天就是睡覺的好時節。不冷不熱的,睡飽了才有心思幹正事。”
赫連生不冷不熱替把後半句說完:“刑水水,你的正事是吃飯是吧。”
刑水水垂下眼,不搭理他了。跑下去攬住李觀玉的手,李觀玉無奈一笑,擡手理了理睡的頭發。
炸得有點可了。
赫連生盯著這般樣子,勾。李觀行看了他一眼,整個人就跟見鬼似的。
這地方很安靜,有人煙,客棧小二聽到風聲就推開門,看見一群面若天仙般的人兒,眼睛都直了。
啪嗒——小二手中的碗碎在地上。
洪亮一聲:“客請進!”
客棧清淨,院落很大,有幾間廂房,關暮蘭與赫連生相看兩都厭,自然住的遠遠的,刑水水想和李觀玉住近些,沒想到隔壁便是赫連生。
孽緣。
自從知道要殺的是他。刑水水盡量避著他走,只是手中的鐲子是個麻煩,要是有辦法把鐲子取下來就好了。于是就很苦惱地問李觀玉:“觀玉姐姐,這鐲子我想還給赫連生,但我好像取不下來。”
李觀玉打量靈鐲,皺眉:“這鐲子上好像下了法。若我不行,只能找他本人解開。”
結了個印,淡藍的靈力纏繞著鐲子,刑水水拽了拽,還是取不下來。
李觀玉嘆了口氣:“上面有魂印。我抹不掉。”
刑水水微微一怔,赫連生這不是給自己裝了個定位!想到之後要做的事,這鐲子顯然太礙事了,實在不行就拿離火燒,只是魂印被毀很可能會被赫連生察覺。
那麽,低頭看著鐲子,只能等真正離開前再說了。
纖雲流著瑩瑩白,盯了許久。
窗戶半開,落葉吹落至腳底,夾著朦朧的秋雨,有種很淡很淡的哀傷,或許這季節就是這樣。
李觀玉問:“很討厭這只鐲子嗎?”
算不上討厭。刑水水道:“鐲子很漂亮,就是不太適合我。”
李觀玉蓋住的手,突然道:“這鐲子的來歷我相信師姑已經與你說了。這樣的話。赫連的心思,你或許應該明白些。現在還沒去靈山,一切都來得及,水水,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刑水水看向,眼睛很單純。
“觀玉姐姐……我不太明白。”
李觀玉道:“是不太明白還是不太想明白?”
“……”
沉默很久,腳邊的落葉已經不見了。
刑水水盯著一邊的果盤,緒很複雜。是不由己。
李觀玉還以為在擔心別的事,寬道:“我們修士其實不是很看重家世。赫連若是看重這些,早就聽他師父的話定下婚事。
倘若水水不是特別抗拒的話,可以……試著接一點點。他這人子雖涼薄了些,但好像也沒這麽差。”
蠟燭在鏡中晃了晃,鏡面是的,鏡中的容貌已經模糊不清。
刑水水吃了顆葡萄,忽而無奈地笑道:“觀玉姐姐就這麽篤定赫連生喜歡我。而不是——討厭我嗎?”
李觀玉了起霧的鏡子,對說:“我教你一個辦法。”
語調低,蛾兒在燈下打轉再打轉,剪影晃,不一會就夜了。
明月高掛,枯枝站著烏。桃花謝了一地,銷泥裏。
刑水水抱著石榴一推門就瞅見了赫連生。
對視一眼。
這次沒有刻意避開,而是問:“你來找觀玉姐姐嗎?”
赫連生眼神譏誚:“這院子是一人的?”
好吧。不是。
刑水水手背在後,道:“不過你來的也正好!有沒有看見花籃之類的東西。”
歪著子,手指向落了一地的桃花:“你看!地上這麽多落花可惜了,我想撿點做香囊。可香了。我阿姊之前就總是這樣,就是放久容易腐爛……”
赫連生疑:“你還有姐姐?”
刑水水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把石榴放在桃樹下的木桌上,低頭撿花:“有的。”
“但已經不在了。”
話語間藏著不易察覺的落寞。
赫連生變出一個花籃,放在邊,刑水水旋即眼前一暗,盯著多出來的花籃愣了一秒,擡頭看赫連生:“謝謝你……”
年抱著手,逆著說:“拿什麽還?”
刑水水捧起一堆花瓣,出狡黠的笑容。
“等會就知道了!”
提起一籃桃花放在桌上,細針穿線,在碎花布上。
赫連生饒有興致打量:“你會針線?”
刑水水毫無心理負擔自誇:“那是,我針法可好了。”
年低眼一瞧,眼帶諷意。好?真是好一個不堪目的針法。即便如此,他還是撐著臉盯著了半天,不知厭倦。
不一會,一個模樣有些奇怪的金魚香囊就好了。刑水水顯然還很滿意,在掌中把玩了好一會才遞肯給赫連生:“還你的。”
年打量片刻:“就還這個?”
水:“不然呢?”
赫連生嫌棄:“不好看。你認真做一個。”
他還挑上了!
刑水水剛要抗議,餘看見李觀玉給的石榴,低聲道:“可以是可以。”
拿起,看向他:“但你要幫我剝石榴。”
赫連生語氣瞬間變得刻薄:“我為什麽要幫你剝石榴?”
刑水水:“那我就不給你做。正好我也困了。回去睡覺了喔。”
年眼一瞇,逮住不讓走,直接奪過手中的石榴。
刑水水一愣,李觀玉剛剛的話在耳畔回響:赫連生脾氣雖差。但倘若他喜歡你,你拿著石榴去找他,他再怎麽也會幫你剝。
赫連生低眼打量手中的石榴。刑水水抿。
知道他有多病態的。
年出一只手。
別啊——
可赫連生指腹已經按在石榴皮上,掰幾瓣,紅石榴蔓延至他手指間。
他將剝出來的石榴粒放在碗中,擡起眼,語調淡薄:“刑水水,你發什麽呆?”
赫連生,倘若有一天,你知道我是妖怪,你最厭惡的妖怪。
還會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