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落花第二 他有點喜歡

刑水水回神, 把他剝好的石榴塞裏，石榴酸得舌頭屈起。

赫連生移開裝滿石榴的碗，惡聲道：“我的、東西。”

“別懶, ”年盯著，“刑水水。”

這是……不做就不給吃。

刑水水哼唧著將針線使勁一紮, 出一個令自己非常滿意的小金魚，咬斷線, 展在他面前：“看！”

仰著臉：“你再挑就不給你了。”

赫連生將金魚香囊夾在兩指間打量。月過鵝黃的碎花布灑在他手背上，香囊散著淡淡的桃花香, 針角雖歪歪斜斜, 但也比之前那個敷衍的好太多。

他盯著走神，不知為何有種怪異的悉。

刑水水歪著腦袋：“誇我。”

赫連生：“……”

刑水水惡聲惡氣：“誇我。”

赫連生：“……”

沒意思。

見他不理人，刑水水打了個哈欠, 無語道：“算了，我睡覺了。”

轉過腦袋, 年突然說：“還能看。”

刑水水形一僵, 驀然看向他。

赫連生把香囊收進袖裏，漆黑的眼瞳盯著，沒好氣道：“你不是去睡覺？又神了？”冷淡地仿佛剛剛聽見的是幻覺。

刑水水回神：“我當然要睡覺。”

從座位上站起, 拎著剩下的花瓣走了幾步, 不知想到什麽，在幹枯的桃樹下頓了一會, 回頭，聲音很淡。

“赫連生。”

不要喜歡我。

赫連生擡眸, 看不清的神。

“你也要睡覺。”說。

很執拗。

很可。

他有點喜歡。

好夢一夜，秋雨停止。

刑水水一早就收拾好東西，蹲在桃花樹下等。院子裏種著很多桃花樹, 可惜不是時節，只留下滿樹枯枝。

昨天撿了許多花瓣，瞧著就更加荒蕪了。

李觀行擡頭看了一眼，道：“人間桃花落得真快。不像靈山，靈山的桃花就算凜冬也不會枯的。”

刑水水偏過頭：“為什麽？是因為你們靈山的桃花樹是靈樹嗎？”

李觀行道：“普通的樹種。只不過用靈力維持，一年四季都不會謝。我們有專門的草木堂長老負責。雖然——”

刑水水問：“雖然什麽？”

李觀行：“長老忘大。山主也隨意，特別是最近。”

刑水水點點頭。

李觀行來興趣了，繼續說：“不過有一個人的院子裏桃樹是不會謝的。”

刑水水問：“誰？”

李觀行不說話，手指著一側，意有所指。

年右手抓著劍，慢悠悠走來，高束起的頭發在晃，桃源劍朱紅的劍穗也在晃。他掃了眼刑水水和李觀行，目落在李觀行上，勾譏諷：“你姐姐呢？”

李觀行眼一睜：“我去看看！”

他走後。只剩下刑水水和赫連生兩人。

刑水水盯著面前的桃花樹，道：“我剛剛聽李觀行說，你們靈山的桃樹是不會謝的。特別是你院子裏的，冬天都不會謝嗎？”

“你這不是廢話？”赫連生低頭盯著腦袋，淡聲：“我學會的第一個法就是讓桃樹開花，怎樣都能開。”

刑水水著下：“我還以為是殺人……呸，殺妖的法。”

“無知。”

年嗤笑一聲，擡起幾手指，掀開眼皮看向桃花樹。銀白的從他手指間咻地飛出，禿的樹幹瞬間冒出新芽，新芽再變花苞。眨眼間，灼灼桃花開遍，與蕭條的水天一秋形強烈的反差。

！

刑水水揪著心口的服，眼睛睜大。胳膊上水藍的飄帶也隨著突起的風飄揚。

砰砰砰——

是心跳聲。

赫連生盯著臉上高興的表，原本要放下的手擡起，連他自己都不知眼中竟多了一溫。

年輕蔑地勾起：“要我教你？”

“好呀好呀。”

刑水水轉念一想：“不過我是凡人，就算會你們修士的法也使不出來。”

他將從地上拎起，刑水水蹲了太久，還有點酸，就被赫連生抓住手腕。睫一，胳膊被他拉著舉過頭頂，出手腕瑩白的纖雲。

年指尖在纖雲上一點，刑水水就覺到靈力灌的鐲子，溫熱溫熱的，燙得有些莫名奇妙的。

明知故問：“這是？”

“纖雲裏有我的靈力。現在管你是不是凡人，你想讓它開花就開。”

纖雲對外來氣息的反噬，赫連生不屑一顧，教口訣，刑水水一遍就記住了。看向牆旁的桃花樹幹，磕磕念出法訣。

赫連生在一旁聽著都說不上法訣的法訣，有些匪夷所思。

畢竟這算是最簡單的法訣了。

桃花枝毫無靜，老半天才開出幾朵。

但對刑水水這種遇事就是一把火燒，符法全是半吊子的而言，有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聽了一遍就會真是天才。

滿意地拍拍手：“不學了。”

下一秒，被赫連生逮住，冷笑：“說不學就不學，你做夢。”

後悔答應了……

年折騰許久，反複幾次，聽念對了才肯罷休。刑水水痛苦了好一會，抱著腦袋直搖頭。這些靈山人在法這一塊可真是……執拗。

這邊突然盛開的桃花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李觀玉剛過來便駐足，覺到桃花上面的法氣息，猛然向赫連生。

年站在桃花樹下，姿英出衆，也側眼看向，眼中沒什麽緒。李觀行跑上去，語氣怪怪的：“不是，我這才離開了好一會，這桃花就開了？”

關暮蘭也看見了這棵桃花樹，目落在赫連生與刑水水之間，眼神很冷。

唯有店小二哎呦一聲：“神仙顯靈了！神仙顯靈了！昨天還凋謝了，誰想桃花一夜之間就開了，是小店吉兆啊！”

知人懶得點破。

店小二笑道：“桃花真的是吉兆！”

“道長們不知，我小時候生了一場怪病，我娘為我遍尋名醫無果，回來路途太長，差點死在路上。窮途末路之際，我娘誤一片盛開的桃林，靠著留下的溪水和落下來的桃子才活下來。真的太謝了！我娘走前還跪謝了許久，順路折了一桃花枝回來，我喝了那桃花枝泡出來的水，病就好了。

也多虧了那片桃林的主人保佑，我才得以存活至今。”

刑水水對人間志怪一事向來興趣：“桃花還能治病？”

李觀行：“隨口瞎編的幾句話你也信？”

店小二搖頭道：“我說得可都是大實話，後來我娘把這件事講給我姥姥，我老姥姥說，那應該不是普通的桃林，而是傳說中的溪山桃花源。”

刑水水聽著有點耳。

溪山？等等好像在哪聽過。

之前去青州的船上。船夫好像隨口提過，那桃源玉釀就是起源溪山。難怪這麽耳。

店小二道：“溪山可大有來歷。”

“相傳這是駱丹國的符戚將軍親手種下的一片桃花林。符戚將軍年名，上有赫赫戰功，可惜英年早逝，在他死後，無人知溪山在哪。

這些年，倒是不斷有民間傳聞說溪山鬧鬼啊，布下了誰闖誰死的邪陣啊。還有說溪山葬著一人骨的！那些桃花是因為有這人骨的滋養才得以開得旺盛。”

“什麽歪門邪說，太荒謬了！哪有這些，它救活了我和我娘，就是好地方！”

刑水水道：“我也覺得。聽起來就跟人間仙境一樣的地方，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看！”

自己就是桃花妖，自然聽見桃花就喜歡。

不過，側頭看向赫連生，卻看見赫連生蹙著眉。

刑水水小聲道：“你不喜歡嗎？”

赫連生道：“還行。”

年抱著手，聲音聽不出別的緒：“就是有點假。”

刑水水思考了一會，笑道：“傳說都是真假摻半的。聽個味道就好啦。反正我們去的是靈山又不是溪山。”

李觀行道：“我還以為你真會信。”

刑水水不太高興地看了他一眼。

店小二無奈地笑了笑。

關暮蘭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這邊的氣氛：“你們是趕路還是聽故事來的？都耽擱多久了？若過去到了靈山宵時辰進不了山別求我。”

李觀玉一愣，道：“好誒，師姑。”

“觀行，赫連，水水，要趕路了。”

桃花在秋雨中盛開，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景象，百姓們上街，城熱鬧著呢。泛濫災的桃花隨風飄落。形一條桃花路。

刑水水和他們出了客棧，靈山離他們越來越近。

說起來，這倒是重生以來最輕松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