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嬤嬤既然過來,自然不想讓夏天棄心里對李太妃有疙瘩,“殿下莫擔心,先讓清韻歇一晚,吃點藥。明日是大年初一,不好傳太醫。等到初二,清韻若是還不好,太妃娘娘必定會請太醫來看的。”
夏天棄默默聽著,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腳前的方寸之地。
他從背了顧清韻回來后,就一直呆呆傻傻的,聲音輕弱,表有些木訥,也在微微發抖。聽了莊嬤嬤的話,他雙目下垂,低聲說,“謝謝嬤嬤,我都明白的。”
見他好像被嚇壞了,莊嬤嬤讓人送了一碗安神湯過來,眼看時候不早,又代了一聲,“慧兒,等會兒你拿這包藥去煎了喂清韻喝了,晚上好好照顧,莫要懶。”
慧兒連忙點頭,乖巧地應了是,端了小凳子坐到顧清韻的床邊。
看諸事妥帖了,莊嬤嬤放心回到正殿去了。
莊嬤嬤一走,夏天棄直接將慧兒趕走,自己趴在床邊抓了顧清韻的一只手。
雖然行刑太監說留了,可到了后半夜,顧清韻還是發熱了。覺后背一片火辣辣地痛,只是皮的痛,卻不住心里的痛。
景興二十七年初冬,倉皇南逃的百姓,潰敗如山的殘兵,漫天哭聲,滿目凋敝……父親顧友德和大哥顧旭、二哥顧昂陣亡。顧家三代鎮守了百年的雁門關,被匈奴攻破。關城攻破、匈奴屠城的消息傳來,帶了一隊侍衛想要趕回雁門關去。
母親和弟都在城中,半路上遇到顧家出來找的親兵,才知道這一場慘敗是因何而來。不過是太子想要為妾娘家撐腰,想讓林家在北地顧家一頭。
結果呢?匈奴圍山,林天佑護著太子逃了,顧家父子為了救駕拼死斷后。
寡不敵眾,后無援兵。
匈奴趁勝攻打雁門關。
那時的太子夏延平,如今已經了夏國的憲宗皇帝。那時的寵妾,如今是后宮中溫似水的林妃娘娘!
想要找外祖商議,路上接連埋伏,寒風凜冽的道上,利箭穿自己口的那一瞬,只覺得滿腔恨意無從發泄……
沒有親眼看到母親和弟的尸,可那時候只要一閉眼,就看到寒刀向們砍去……顧清韻好像聽到了微弱的“姐姐”的聲,拼命掙扎,一下睜開了眼睛,聽到抑的啜泣聲。
發現自己正趴在床上,微微偏轉頭,看到一個腦袋埋在自己床邊,雙肩不停抖著。是夏天棄啊!他是憲宗的兒子……
夏天棄好像心有所一樣,猛然抬頭,看到顧清韻正睜眼看著自己,胡抹了一把眼淚,“清韻,姐姐,你不要死,不要死……你要不要喝水?我給你倒水喝……”
“殿下,我不。”顧清韻眸中神復雜,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來對待夏天棄。
沒等想出個答案,夏天棄卻敏地覺到了顧清韻對自己態度的變化。
也許是從小看人眼,他對善惡的覺是最敏的,總覺得此時睜開眼的顧清韻,看著自己的眼神,和以往不一樣了。
他囁嚅地“姐姐”。
顧清韻低聲問道,“殿下怎麼在這兒?我沒事,殿下快回去睡吧。”知道這孩子無辜又可憐,可是一想到他上流著憲宗的,怎麼也無法再如往日那般對他噓寒問暖。
“你不要我了嗎?”
“殿下,我畢竟是奴婢……”想要明確主仆之別,想要和夏天棄劃開距離,他本就是天潢貴胄,自己重生前不過是臣子之,重生后份還更低微了……
剛說了幾個字,就看到夏天棄臉上一片水漬,“我知道……是我沒用……我拉你看煙花,害了你……又保護不了你……”
“他們都討厭我……現在,你也不要我了……”
夜已深沉,這個除夕夜里,靜心齋無燈無火,寂靜一片。夏天棄細細的泣聲,抑著悲傷絕。
想到自己挨杖刑時,他撲在自己上,喊著打他上,顧清韻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殿下,我沒有不要你,只是傷口有些痛……”
夏天棄跳了起來,“是背上嗎?我幫你上藥……”
顧清韻看他手來掀自己的薄被,才想起自己的可是杖刑,手將夏天棄拉住了。手一抬一抓,扯到背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好了,殿下快去睡吧?莊嬤嬤讓誰來幫我上藥的?”
“慧兒來照顧你,我讓走了。”
自己兩次傷,倒都有賴慧兒的幫忙了,顧清韻看看窗外,不知道宮中過年都是這樣,還是祈年殿里格外冷清,一點也沒有過年的熱乎氣。
夏天棄給倒了杯水,看喝了一口,又小心靠坐在床邊,頭趴在了顧清韻的枕頭邊,一只手小心地挪著挪著,直到到了顧清韻的手,他又眼看了顧清韻一眼,又靠近了點。
顧清韻張開手拉住了他的手,“睡吧。”
這次夏天棄終于放心地閉眼睡著了。
顧清韻聽著他清淺的呼吸聲,想著自己現在的境。
憲宗登基已經十年了,當年顧家父子陣亡后如何了?
李太妃所出的升平公主會被送出去和親,是憲宗向匈奴求和?可笑,堂堂夏國,丟人失地!
只是,再是覺得憲宗可笑,人家卻已經當了十年皇帝,顧家呢?
顧清韻淚水涌出,沾枕巾。傳說都是黃粱一夢十年春秋,自己卻是重生到了十年后。
為何偏偏是十年后呢?
蒼天若有眼,為何不讓重生回到景興二十七年?
顧清韻……低聲念叨著自己這的名字,其實,應該顧晴。北地人都說定北大將軍顧友德有萬事足,連兒的名字都是照著兒子來排行取名的。從小,跟著父兄一起習文練武。母親總是怪父親將自己帶的不像閨閣千金,父親說“我顧友德的兒,不管什麼樣都不愁嫁”。
十二歲,就跟著父親上了沙場。十三歲匈奴扣關,曾站在雁門關城樓上,帶著眾人守城抗敵。
顧晴,是顧家嫡出大小姐,是和顧家男兒一樣,能上馬殺敵的鐵骨錚錚顧家人!
如今,了顧清韻,陷在宮中。想要知道的事,在宮里打聽不到。想要做的事,困在宮里也做不到。
當務之急,得盡快離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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