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濯清并沒有回桃源軒,鎮北王盛相邀,他也不好再推辭。
只是抵達時還是難免張。
他在戰場上九死一生時,都沒有這麼張過。
他頓著腳步,態度謙卑的朝鎮北王與傅言打了招呼,呼吸微窒,張得仿佛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全然忘記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鎮北王時的囂張氣焰。
鎮北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短短兩個月,謝濯清上的氣質仿佛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還記得上一次在北疆見到謝濯清時,他一孤傲,氣場強大,肅寒冷淡,面對他時從容不迫。
可如今也學會了伏低做小。
鎮北王淡淡的點了點頭,高聲道:“給謝將軍看座。”
等到謝濯清落了座,鎮北王才帶著笑看向他,“謝將軍這一路前來想必十分辛苦吧。”
謝濯清怔愣了一下,不能確定鎮北王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有些坐立難安,思索了片刻,才朝鎮北王微微欠。
“多謝王爺關心,濯清甘之如飴,不辛苦。”
鎮北王點了點頭,又道:“聽聞謝將軍請旨向槿寧賠罪,也是委屈了謝將軍了。”
鎮北王的話里有話,謝濯清的心都提起來了些,子坐得板正,打著十二分的神在自己未來的老丈人面前表明著自己的態度。
“濯清不覺得委屈,與寧寧的委屈相比,這些算不得什麼。”
他從一開始的為求謝槿寧原諒做這些事,到后來的就算謝槿寧不原諒他,他也心甘愿。
鎮北王也聽出了他話中真誠,有些滿意的笑了笑。
又問了好些話,謝濯清一一回著,盡量把自己的真誠都展現在鎮北王與謝槿寧面前。
可是漸漸的,鎮北王的問題越發刁鉆,他有些張口難言。
他下意識的向距離自己最遠的謝槿寧投去求助的目。
弱弱的,小心翼翼的。
謝槿寧本不想搭理他,可鎮北王問著問著,竟問到了他兩以前的事。
悄悄咬了咬牙,忍不住打斷了鎮北王的問話。
“父王,先吃飯吧,再不吃飯菜都要涼了。”
謝槿寧出聲了,鎮北王才終于沒繼續問下去。
這晚的年夜飯吃得安詳,飯后按著慣例是該守歲的,可是阿芙和小星星都還小,吃完了飯都快困趴到桌上去了,再加上傅良哲夫婦子也不爽利。
就讓謝槿寧帶著阿芙,與他們夫婦二人先回去了。
謝槿寧離去時,謝濯清深深的看了一眼。
目里帶著深深的求救。
剛想同鎮北王告辭,隨著謝槿寧一同回去,鎮北王卻突然發聲道:
“謝將軍急什麼?”
阿芙在半路時就已經困倒在了謝槿寧懷里,謝槿寧抱著阿芙一路回到屋子里時,手都酸了。
院子里的下人都休假了,謝槿寧了阿芙的鞋帽外套后,將阿芙放到了床上,自己隨意去盥洗室洗了洗,躺到了阿芙的旁邊。
今日外面熱鬧,謝槿寧在鎮北王府的深,卻好似依舊能聽見外面的歡笑聲,鞭炮轟鳴聲。
耳邊是阿芙淺淺的呼吸聲。
謝槿寧看著眼前的黑暗,腦袋逐漸放空。
突然想起了今日面對鎮北王問話時,手足無措的謝濯清。
扯著被子,忽然淺笑了聲,將被子蓋過腦袋,而后側抱住阿芙。
至于謝濯清在前院里,與鎮北王和傅言共一室,是怎樣的折磨,已經不在謝槿寧的考慮范圍之了。
子夜后謝槿寧才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謝槿寧并沒睡著。
此時城中的喧鬧聲已停了下來,院子里安靜極了,哪怕謝濯清刻意將作放輕了很多,可謝槿寧依舊聽見了他在自己門口徘徊了許久的腳步聲,隨后是輕輕的關門聲。
他又回了偏房。
謝槿寧心落了下來,深深的了口氣,整個人窩在被子里。
困意漸漸襲來,沒再思考這半夜謝濯清徘徊在的門前是做什麼,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早把這件事忘到腦后了。
阿芙比謝槿寧醒得早,他乖乖的坐在被子里玩著自己的腳趾頭,也沒去打擾謝槿寧。
等察覺謝槿寧醒來時,才朝謝槿寧撲過去,在謝槿寧上蹭了蹭。
謝槿寧了一把他的小腦袋,拿過他的服給他穿好,才慢悠悠的去開了門。
一個矮矮小小的雪人撞進了謝槿寧的視野里。
那小雪人剛好立在謝槿寧的房門前,得惟妙惟肖,兩顆黑珍珠做眼睛,下面還了胡蘿卜,被人用筆畫了個大大的笑臉,看上去可極了。
那算作雪人的手的樹枝上,掛著個淡的荷花花燈,下面墜著飄逸的流蘇,隨著寒風飄。
花燈的花瓣在謝槿寧眼前巍巍的綻放著,出了里面早已被風吹滅的燈芯。
漂亮極了。
謝槿寧下意識的看向偏房。
只看見了閉著的門窗,那厚重的窗后,仿佛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
彎腰從小雪人手里將那栩栩如生的花燈取了下來,另一只手指輕輕的上了花燈的花瓣。
順的手在指腹間傳遞著。
悄悄的了又,角一個沒忍住翹了起來。
眼里都仿佛有了彩。
這才想起來謝濯清子夜時在門前徘徊的事。
他半夜回來不睡,就是為了堆這個雪人嗎?
寒風從雪人后吹了過來,帶來了刺骨的寒意,謝槿寧一個哆嗦,提著燈退回了屋子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等關上了門,著屋子里的暖意,謝槿寧才冷靜了些。
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能破功,若是一個蓮花燈就將哄得心花怒放,那豈不是太好哄了些。
剛將荷花燈掛到了床邊,門口便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他聲音低沉,在門口低低道:
“寧寧,早膳。”
在謝槿寧這里幾日,他漸漸學會了做早膳,一直到今天,謝槿寧與阿芙的早膳終于被他包圓了。
門被打開了一條,一只手將托盤中的早膳遞了進來。
他依舊是半步不能進謝槿寧的房間,不過這樣他也滿足了。
纖細的手接過他手中之,不小心到了男人的指尖,謝槿寧頓了一下,快速的了回來。
將東西放到一旁的岸邊,謝槿寧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他的手指冰涼,可是的很熱。
像是一片羽狠狠的掃過他的心,帶來一陣又一陣的瘙。
他恨不得將人拉進自己懷里,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有些狼狽的轉就走,在謝槿寧看不見的地方,手指狠狠的碾著被謝槿寧著的地方。
等他的影消失不見,謝槿寧才驟然笑出了聲。
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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