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說我寫的狗屁不通？你知道這個詞對于一個作者來說是多大的侮辱嗎？！”

“……是，你是編輯，我應該相信你的專業眼和對市場的判斷，可那種風格就不是我擅長的路子，就算要轉型，這一步得也太大了！”

“……我覺得我們都應該冷靜一下。好了，我還有事。”

宜敏掛斷，轉對上兒疑的目，揚起一抹笑：“沒事，出版社的編輯找。”

“真的沒事嗎？”

“還能是假的呀？”宜敏好笑地攬住，“這幾年傳統出版行業不景氣，很多暢銷書作家陸續轉型去創作網絡小說，賺得盆滿缽滿，當然也有不適應市場被淘汰掉的。編輯也希我能轉型，去創作網絡小說，可我還沒想好，所以比較猶豫。”

“網絡小說？”蘇雨眠有些驚訝，“什麼類型的網絡小說？”

宜敏笑容有些不自然：“都市言。”

蘇雨眠：“……”

宜敏是個懸疑小說家，早些年懸疑市場火的時候，憑一本《殺》橫空出世，年銷50萬冊，下半年又接著出版了驚悚小說《荒村學校》，再度刷新銷售記錄。

那年被稱為“宜敏之年”，兩本書，總共五冊，直接占了年度圖書銷售榜前五。

現在這個編輯就是那時找上門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宜敏覺得很有想法，也很有遠見，加上被對方三顧茅廬的神打，所以一口氣簽了十年的約。

那之后，宜敏的作品都給這位編輯修改、出版、發售。

然而想象中更進一步的愿卻并沒有實現，相反，那之后，宜敏就好像進了創作瓶頸期。

構思一直被否，說不合市場，沒有賣點；好不容易構思OK了，大綱也弄出來了，躍躍試準備筆，編輯一個電話過來，說大綱不行，要改。

等按照編輯的建議改完大綱，宜敏卻再也沒有筆的沖了。

對此，自己也很苦惱。

是靈枯竭了嗎？

明明腦子里有很多故事、很多構思、很多想法。

是心有余，力不足，筆艱難嗎？

但每天都保持著寫作的習慣，十年間，累積下來的文字也有近百萬了，但都是被編輯否定的構思，當練筆寫出來玩的。

沒有對外發行，除了蘇晉興，甚至沒給其他人看過。

要說這十年，一點產出沒有，那也不是。

按照編輯的要求，寫了一本校園青春文學，據說是出版公司想幫推影視版權，剛好那段時間青春校園題材的電視劇火。

但這并不是宜敏擅長的類型，所以寫得非常不順，磕磕絆絆，足足用了兩年時間才寫完。

等正式出版發售，又過去一年，而那時的影視風向早就變了。

青春題材了爛大街的“無病文學”。

宜敏因此被罵得很慘。

老讀者說“諂市場，自食其果”，書評人批判“鼓吹早，價值觀有問題”。

網友更是不留，說江郎才盡，腦上頭，好好的懸疑驚悚不寫了，去寫青春文學。

更有人謀論說賣筆名，皮下早就換人了。

那段時間，宜敏差點抑郁。

幸好有丈夫兒的陪伴，才讓慢慢走出霾，但從那之后，就不再上網，連手機都是用的老人機。

十年，一本青春校園小說，除此之外，宜敏再無新作。

“哎呀，不說這些了，油條好吃嗎？”

“好吃，還是以前的味道。”

蘇雨眠看著母親的臉，言又止，但最后還是什麼都沒說，“就是豆漿有點燙。”

“是嗎？那再晾一晾。”

……

臨近除夕，小城平靜的生活也添了幾分喜慶。

大街兩旁掛上了燈籠，路邊的行道樹也牽了彩燈。

家附近的小超市人滿為患，貨品也有限，宜敏索開車去了市中心那家大超市。

停了車，母倆乘電梯到一樓。

還沒進門，就看見左右兩個立牌上寫著大大的福字。

再往里瞧，人挨人，人人，都是買年貨的，一派喜氣洋洋。

家里沒有小孩，但大過年不了和蘇家那邊的親戚走，畢業了的學生上門拜訪，還有附近鄰居也偶爾過來串串門，所以干貨和水果免不了。

路過零食區，宜敏又挑了些品牌糖果和薯條餅干。

想起家里的油鹽醬醋也快用完了，又買了些瓶瓶罐罐。

逛到海鮮區，看著活蹦跳的羅氏蝦，宜敏回頭就想問問蘇雨眠要不要買點蝦回去。

結果，一直跟在后面的人沒影了。

宜敏挑了挑眉，推著購車往后走了兩排，果然看見蘇雨眠手上拿著一冰涼涼的生巧往購車里放。

巧克力有點微苦，但在家里，吹著暖氣，吃著冰，著那從頭到腳的涼爽，絕對是冬天獨一檔的存在。

本來想悄悄拿兩，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眨了眨眼，可憐的看著宜敏：“……我可不可以留兩？”

宜敏好整以暇：“你說呢？”

最后宜敏還是沒全部放回去，給留了一在購車里。

“媽，需要這麼嚴格嗎？一怎麼夠吃，還有你跟爸呢！”

“我和你爸不吃。”

“那我可以啊！”

宜敏白了一眼：“得你！一，不能再多。”

蘇雨眠：“……好吧。”

“欸，宜敏？”突然，一個聲音從后傳來。

母倆一齊回頭。

只見一個四十上下的人，穿著白西裝，頭發梳起來，在腦后盤一個髻，再用簪子固定。

商務中帶點文藝氣息，長相普通，五平平，甚至過于挑高的眉形讓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兇。

“柳編，好巧。”宜敏笑著招呼道。

“是啊，”人笑著走到母倆面前，目落在蘇雨眠上：“這是？”

宜敏：“我兒。”

“都這麼大了？！記得上次見面，還在讀高中吧？”

“對。”

柳念掃過蘇雨眠的臉：“出落大姑娘了，真漂亮，像你。”

宜敏笑容愈發真切。

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不喜歡聽別人夸自己的兒。

“對了，早上在電話里說的轉型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宜敏笑容一滯。

蘇雨眠聽到這里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人居然是母親的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