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每日陪著裴浚理折子至深夜,而這一日午后,一道平平無奇的折子夾在奏折中送到書房,寧替裴浚整理時,一眼看清上面的字跡,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是先生的折子....”
寥寥數語客氣給帝后問安,言及自己抵達京城,將伴著西域使臣參與這次商貿會。
十多年了,不曾再見烏先生,心中掛念之甚。
寧抱著折子喜極而泣,滿臉期待著裴浚,
“陛下,先生回來了,正在午門外求見...”
陜甘經略使,可是朝廷三品大員,回京自當面圣。
裴浚著寧紅彤彤的雙眼,心陳雜,沉默片刻吩咐韓玉,“宣烏先生奉天殿覲見。”
裴浚當然沒有見烏先生,烏先生每月均有折子抵達閣,他在西域所作所為裴浚了如指掌,他們之間沒有寒暄的必要。
寧獨自在正殿見了烏先生,那清矍的男子一緋袍,早生華發,已不復舊時容。
寧哽咽不已,細細噓寒問暖,烏先生一一含笑答了,周罩著一種歷經滄桑的斑駁。
已是春末,日子漸暖,花壇的朝花開了一從又一從。
裴浚將寧送到奉天殿后,順著右門去了養心殿。
今日翰林院侍讀學士在養心殿給太子講經,檸檸很喜歡聽這位夫子講左傳,便來湊熱鬧。
兄妹二人一高一矮坐在正中的長案,聽著先生講課。
結束后,循例練一遍靈飛經。
裴浚進殿時,兄妹倆正襟危坐習字,裴浚懶洋洋看了二人一眼,來到正殿的蟠龍寶座坐下,歪著子閉目養神。
坐了一會兒便聽得兄妹倆在底下竊竊私語。
“哥哥,方才梁秉筆告訴我,娘親的恩師烏先生來了,哥哥見過嗎?”
太子頷首,“我方才打文華殿過來,路上見了一面。”
檸檸好奇問,“烏先生什麼模樣,好看嗎?”
太子道,“當然好看。”
“有爹爹好看?”
“咳咳!”太子到底年長幾歲,知道凡事凡人均不能拿來跟皇帝比,于是道,“這世間誰也比不上咱們爹爹好看!”
先是高聲表一番忠心,旋即迫不及待低嗓音悄悄告訴檸檸,
“比咱們爹爹溫。”
話落,啪的一聲下小凳不知怎麼散了架,太子當庭跌倒。
太子了腚,悄悄覷了一眼上首的父皇,默默重新坐好。
檸檸渾然不覺真相,追著哥哥問,“娘親的波斯語是烏先生教的,烏先生的波斯語是不是比娘親還要好?那我要跟先生學波斯語...”
又是啪的一聲,檸檸的小凳子也一歪,檸檸坐在地上疼得直嗚呼。
太子吃了一驚,打他就算了,連妹妹也舍得下手啊。
片刻寧回來了,進養心殿正殿,瞥見兩個孩子跪坐在桌案后,小臉皺地可憐兮兮著。
“這是怎麼了?”
孩子們齊齊搖頭。
“回娘親的話,沒怎麼。”
裴浚也在這時終于睜開眼,坐正子,云淡風輕著,
“回來了。”
寧眼周依然有,繞過孩子們來到他跟前,
“嗯,先生犯了肺疾,我方才吩咐太醫跟著去他鴻臚寺了....”
寧絮絮叨叨與他說起烏先生的經歷。
裴浚耐心聽著,他當然知道寧對烏先生無男之,可男人嘛,總歸不希自己人心里掛念別人。
趁著夫婦二人說話的空檔,檸檸和太子小腦袋湊在一塊,
“養心殿的凳子這般不好使嗎,哥哥武藝超群,怎麼也摔了?”
太子哭笑不得,也不看看是誰出的手?
“凳子的事你就甭問了,記住,烏先生三個字往后不許提。”
“為何?”檸檸睜大眼睛。
太子神神道,“別問了,保命要。”
檸檸迷迷糊糊點了頭。
一晃到了三月二十,這一日京城人滿為患,大街小巷均被寶馬香車堵得水泄不通。
禮部和戶部將東南面一個碩大的馬球場改造一個臨時商貿集會,集會將持續半月之久,供各國與大晉簽訂貿易單子。
清晨寧陪著裴浚在奉天殿接見各國使臣,并在午時賜宴群臣。
到了晚宴就隨意了,寧留下一些相的眷吃席,這里大多是當年一道宮的。
們如今各有千秋,楊婉尋到一儒雅書生,夫婦二人相伴開辦學院,王淑玉后來嫁去了金陵,這一次陪著夫君回京參加商貿會,被寧宣召宮。
這是自寧當年離宮后,們第一次聚得這麼齊,不了一番訴衷腸,諸位在泰殿把酒言歡,無比豪爽。
楊婉不同了,不再那般面面俱到,而是無比閑適地擒著酒盞看著大家鬧。
王淑玉那是那副爽朗的子,見誰都有話說,忙著跟章佩佩劃拳。
楊玉蘇如今是當家主母的范兒,反而替寧持酒宴,哪個都不怠慢。
梁冰默默喝了幾杯酒,轉問側的小使,
“公主殿下呢?”
“被太子殿下帶去午門玩呢。”
寧被王淑玉和蔣文若拉著,一左一右問起了當年在西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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