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痛

*焰火棒燃盡的時候， 我就不喜歡你了。

喻時恬辦事速度很快，在喻落的‘脅迫’之下，半夜迷迷糊糊的了眼睛就嘟嘟囔囔邊抱怨著邊聯系人， 手鏈好搞， 可是限量的款不好搞。

不過喻時恬自有門路，第二天一早還是把東西到了喻落手裏。

“表哥， 我知道你買這玩意兒肯定是要去哄朋友，你可得好好謝我。”喻時恬哼了聲， 把手裏拿著的黑卡在喻落面前揮了一下， 聲氣的：“我大半夜聯系了好幾個姐妹才給你弄到的， 你這卡暫時歸我刷了。”

喻落沒否認‘哄朋友’這幾個字， 只接過項鏈淡淡的說：“隨便。”

他看起來很著急的模樣， 隨手拿起旁邊掛著的大披在上就走，順便把手鏈盒子塞到大口袋裏，拿過桌上的車鑰匙。

喻時恬看著自家表哥穿著長至彎的深灰大，‘急匆匆’離開的背影都宛若十九世紀歐洲貴族的清雋年， 就忍不住有些慨。

細的小手端起旁邊還溫著的紅茶， 邊品邊想：是什麽樣的姑娘能讓喻落這麽‘驕傲’的人上了心？

沒錯，喻時恬想的就是‘驕傲’和‘上心’兩個關鍵字。

了解喻家的構造，大伯喻遠是家裏的掌權人， 喻落作為大伯的獨子， 是喻家産業‘封集團’唯一的，正統的繼承人。

而喻家所有人對此并無異議——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份， 都有自己該幹的事。

喻時恬和喻時欽作為喻家沒有繼承權的子，但對于這點卻看的很通。

大伯繼承後經營的愈發壯大的基業，繼承權當然是該喻落的。

喻家人都是正經教養過的祖祖輩輩，不會産生‘鬥’般的魚死網破， 丟人現眼。

像是喻時恬，小小年紀就明白了自己這輩子就應該當一個‘花瓶’的道理。

也不願意幹別的，人生追求就是當一條無憂無慮不缺錢花的鹹魚闊小姐。

可喻落不一樣，他從小就是被當做真正的‘天之驕子’養大的。

作為封集團的掌門人喻遠和科學院教授顧苑的獨生子，喻落似乎從出生起就含著金湯匙，打小就被當做繼承人培養。

所有擅長的，不擅長的，適合的，不適合的，他都要面面俱到的學。

驕縱恣意衆人所趨同時，背後所承的力也是別人無法想象的。

喻落長的過程中，看似自由，可始終像是困在一個偌大無形的真空玻璃箱裏，枝枝蔓蔓長到一定程度，都是有專人修剪的——

例如怕他不務正業，顧苑對他在學上的要求嚴苛，從小學開始就不得低于年級前三名，否則就會得到無聲無息的冷暴力。

所以喻落績從未掉下過前三名，等到被顧苑強迫的學習方法養，學習對于他便已經不費勁了。

這就是一個習慣的養。

例如怕唯一的兒子被衆人追捧驕慣的無法無天，子變的飄飄然，喻遠便會在條條框框上限制他。

比如對于錢的掌控，喻落并不像其他富二代那般揮金如土，大手大腳——有了無止盡的錢就會有無止境的，喻遠在這方面抓的很嚴。

還有其他的一些，像是富二代追崇的豪車，手表，等等……

這些惡習，喻落統統都沒有。

顧苑和喻遠兩方面的把控，等于一種紀律和績都高度嚴苛的融合。

這導致了喻落比起那些庸俗的，一看就恨不能把‘老子有錢’寫在臉上的富家子弟而言，反而更像一個普通的學生。

他外表斯文清雋，不吝嗇于笑意，只是偶然會目冰冷。

可只有真正悉喻落的人，才能發現他其實是最不好接近的那種人——高高在上，拒人于千裏之外。

所以喻時恬才會好奇，是什麽樣的姑娘能讓喻落這麽一個人為著急，甚至去主買東西哄。

在的記憶裏，喻落從未主討好過任何人，更別說這麽火急火燎的討好了。

沒準有好戲看呢。

喻時恬眸流轉，好奇心湮沒在上翹眼角的弧度裏。

喻落開車去接白尋音的一路上，修長的手指偶爾會無意識的敲打一下方向盤，面對紅燈蹙了蹙眉。

莫名其妙的，總有些不安，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

細細想想，大概是因為白尋音這兩天有些過于‘冷淡’了。

可他居然會因為別人的一舉一而心神不寧，這就太可笑了。

在等待紅綠燈的過程中，喻落深吸一口氣，勒令自己平靜下來。

他從小到的教育就是——無論什麽時刻，都不要讓別人看出來你心裏在想什麽，你臉上展現出來的容，永遠不能是心裏真實的緒。

喻落已經習慣于帶著‘面’生活了。

習慣于輕輕松松，隨隨便便就能看出來別人的心緒，并為之掌控……所以他最近無法‘掌控’ 白尋音，便不由自主的有些不安。

不過，況應該還都在控制之中。

綠燈亮起的時分，喻落打轉方向盤，門路的拐進白尋音家那個小區的胡同裏。

離的老遠，喻落就過車窗看到正站在樹下等他的孩。

白尋音家的這個老小區外面有一顆大槐樹，似乎已經是才了，高大無比，每每一道夏日投下的餘蔭足足能遮蔽好幾棟高樓。

同那顆大樹一比，就好像一片樹葉那般小，天地間的一隅而已。

似乎是心打扮過，一向不是紮著馬尾辮就是披散在背後的長長青今天編了一條松松的魚骨麻花辮，穿著白的羊大，掌大的小臉蒼白而致，整個人就像一杯冷掉了的茶。

在這安安靜靜的清冷周圍裏，仿佛孤獨又脆弱。

喻落皺了皺眉，手掌按了一下車喇叭，刻意打破這份近乎像是琥珀掛件一樣定格的寂靜——如願以償的看到白尋音擡眸了過來。

白尋音茶的眼睛和車窗後喻落漆黑的雙眼對上時沒有毫波，只是順著喻落的目走過去。

靜靜的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

車裏安靜的幾乎要把打了暖風空調的空氣都凍結了。

喻落看著孩安安靜靜的側臉，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把玩著車鑰匙，不自覺的慢慢。

幾天不見，孩連一個笑臉都沒給他。

喻落清雋的眉眼微沉，片刻後收斂起來，笑著問：“過年怎麽樣？”

白尋音側過頭來看著他，茶的眸子近在咫尺——似乎要看到喻落心裏去一樣。

“怎麽了？”後者眉頭微挑：“我臉上有東西？”

其實‘相由心生’都是騙人的，只要‘演’的足夠好，外表的皮囊并不會因為心的發生什麽改變。

如果不是那天親耳聽到喻落說‘一個賭局，小啞，陪著膩了’這些話，白尋音說不定還會天真的信他。

誰讓喻落這麽會騙人呢？

他真是一個天生的演員。

白尋音笑笑，拿出手機跟喻落流：[你找我有事麽？]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喻落有些不悅的嗤笑一聲，手到大口袋裏拿出巧的盒子扔給白尋音：“新年快樂。”

白尋音看著膝蓋上那致的藍盒子，上面一串‘Tiffany’的英文，知道是什麽東西。

低垂著眸子打開一看，黑絨布上躺著一條流溢彩的手鏈，是看著都……覺得刺眼。

“喜歡麽？”喻落手指不自覺的有節奏敲擊著車窗窗檐，漫不經心的問：“新年禮。”

[喜歡。]白尋音機械的回答，擡眸看他，又打字：[可我沒準備禮給你。]

“不用了。”喻落見小姑娘恢複了一些往常的‘乖巧’，便輕笑起來，頓了頓又說：“不如你讓我幫你帶上，就當是你給我的新年禮了。”

瞧，多會哄人啊。

白尋音盯著喻落的眼睛不放，角緩緩的揚起，像是在說‘好啊’。

原來演戲騙人是一件這麽好玩的事，你心知肚明，眼看著別人在你面前毫不設防的袒一切，就像一個小醜……

怪不得喻落這麽喜歡騙，演的‘真意切’。

白尋音任由年微涼的修長指尖劃過自己潔白的手腕，隨後‘咔噠’一聲輕輕扣上。

腕間亮閃閃的，就像某種桎梏。

喻落松了口氣，微微彎起眼睛看：“明天就開學了。”

所以，今天約會去吧。

後來的後來，白尋音不大記得今天走馬觀花的經歷了什麽——雖然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不用小心翼翼，可以肆無忌憚。

但是‘假的’東西就是假的，你再知道了結果之後，當時再好也是無法給人留下記憶的。

只是那個時候，他們同尋常十七八歲的早一樣，吃飯，看電影，時間消磨的非常快。

白尋音幽靈一樣的配合著，直到夜幕降臨，他們從市中心的廣場裏出來，一擡頭才發現星星像是終于舍得從林瀾霧蒙蒙的雲後探出頭來。

這座城市很能看到星星，每次看到，都足以像是中頭彩了一樣令人珍惜。

白尋音瞇著眼睛，怔怔的看了許久。漆黑的天空點點璀璨，就像……像焰火。

[喻落。]于是白尋音忍不住笑了笑，給他發微信，第一次主提出要求：[我想放煙火。]

“煙火？”喻落意外，轉頭看：“什麽煙火？”

[那種焰火棒。]白尋音擡頭看著天上片的星星，瞇了瞇眼，慢慢的回：[像星星那樣的。]

喻落盯著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半晌，眼睛慢慢轉移到孩白皙小巧的側臉上。白尋音仰頭看著星星的模樣純潔而無辜，像是他小時候見過的，單純想放焰火棒的小姑娘。

也好，難得這麽有趣，不如好好玩一玩。

喻落幹脆的拉起孩的手腕，兩個人在畫一樣的瑰麗夜幕裏手拉手的走著。背影高瘦，纖細，相得益彰。

“好，焰火棒。”喻落對這片似乎很悉，七拐八拐的帶著白尋音鑽進了一條車子都無法開進來的小胡同裏。

那裏有一排門市——都是煙火商店，應有盡有。

他走進去挑選，把幾乎所有品種的手拿焰火棒都買下來了，老板笑哈哈的贈送了一個打火機。

黑暗的巷子裏，喻落修長的手攏著焰火棒點燃，火在兩個人之間很快燃起來。

黑暗裏的，麗璀璨的厲害，但同樣也短促的厲害，一瞬即逝。

焰火棒燃燒速度極快，想要永遠保存住是不可能的，只能映刻在腦子裏。

白尋音看著他手中的焰火棒，今天第一次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小姑娘角兩個梨渦若若現，在焰火棒芒的映襯下尤為人。

喻落有些意外的看著，覺自己又一次認識了白尋音。

收到焰火棒這個‘禮’，笑的比收到Tiffany的手鏈還要開心。

與此同時，他口袋的手機‘嗡’了一聲，是白尋音發微信問他——

[喻落，你可以永遠保存住這個焰火麽？]

喻落不明所以的擡起頭來看著。

明的茶眼眸裏，似乎劃過一若有似無的憂傷，是煙火的。

[你能把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麽？]

他手機不停的收到白尋音的信息，在喻落錯愕的眼神中，小啞微微一笑，最後發了一條：[等到焰火棒燃盡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