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妘心裂而死，死在了太子登基那天，死在了皇帝晏時的懷里。

人人都說皇后皇上極深，皇上在眼前遇刺倒下，傷心過度，心裂而死。

太子驚昏迷不醒，晏時重傷昏睡了三天。

太醫院乃至整個皇宮燈火通明，太醫們徹夜不眠，就連謝安都宿在了養心殿里。

皇上遇刺的消息不脛而走，隔壁偏殿住滿了大夫，不僅京城的大夫了宮，還有遠在京城外的大夫們連夜進京。

凈佛寺的鐘鳴聲不斷，寺廟祈平安的香火不停。

第四日，張沉重的皇宮終于發出一聲淚泣的聲音，“皇上醒過來了！”

晏時眼睛只睜開了一下又閉上，睫了，重新緩緩睜開了眼睛。

目是悉的明黃帷幔頂，眸子了，緩緩轉向一邊。

謝鄴夫婦、林序知夫婦、謝安、烏雪、林昭和初一初二，就連太史大人都圍在了床邊。

幾步開外是太醫和百，就連被他扔去種田養豬的都在。

再往后是大殿門檻的位置，站滿了一些穿著布帶著藥的民間大夫和一袈裟的主持們。

烏泱泱一眾都到了，所有跟他算得上親近的算不上親近的都在這里了。

除了最重要的那個人。

再多人也抵不上一個。

床邊的人眼底一片烏青，眼睛又紅又腫，明顯是哭了許久的。

晏時并不認為是因為自己哭的。

“皇上……”謝安向前一步，腳步似有千斤重，嚨發。

晏時扯了扯角，心口旁一陣痛。

他撐著子起，膛纏滿了繃帶，白的繃帶上落了一黑的長發。

他邊勾起一抹笑來，眉眼半垂著，很溫。

這是的頭發，沒有缺席，一直在的。

指尖捻起那長發很輕地放在了枕頭上，“把皇后放到朕以前的冰棺里吧。”

放一個人陌生的地方會睡不著會害怕的。

那冰棺當初膽子長地幾次攀進去跟他一起躺，好歹不會害怕。

聞言，林昭和侯夫人的眼睛頓時流出眼淚，兩人背過去不敢再看。

晏時命人將侯夫人他們照顧好，又命膳房給眾人做菜，然后自然有序地賞了所有人，接著吩咐百各司其職，沒有事的休沐五日。

最后，“禮部和務府的。”

“臣在。”

“皇后五日后下葬，葬在朕的皇陵。”

“是！”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殿里只剩下謝安和初一初二。

晏時睫下斂著，不是想著什麼，微微出神。

看著他這副出乎異常的模樣，謝安眉頭死死地鎖著。

一改往日的敬稱，“晏時，你不要想不開。”

他沒了妹妹心已經疼得麻木了，他不敢想晏時要承多重的痛。

若是他一醒來就吵鬧傷心也好，可他實在是太平靜，平靜得離奇。

皇陵晏時早就修好了，是個雙人陵墓，有專人和花匠栽滿了花，他早就想好死后要跟妘合葬的。

他不得不擔心晏時要隨妘去。

晏時愣了一下，抬眸，蒼白的臉不解地笑了一下。

“你在胡什麼言，朕還有允兒。”

曾說過允兒會是一個將盛世延續的明君的，他還沒將允兒教那一步，他又怎麼會去死？

他說過的，想要的他都會奉給。

初一和初二對視了一眼，眸子里的緒復雜，“主子，你……你不難過嗎？”

晏時搖了搖頭，“朕為什麼要難過？”

若是他們知道前八世妘都沒有上他，前八世都死在了他面前，前八世他都在死了二十六歲，他們就會覺得他現在該高興的。

這一世他伴他，他怎麼會難過呢？

等這一世回完，的三魂七魄齊了，他們會重新相遇的。

他一點也不難過。

“初一。”晏時掀開被子起，三人急忙去扶。

“主子！”

“將國師吊在城門上，再去找把長木扶梯放在城門口。”

初一領了命，轉去提人。

“初二，找一口大鍋，支在城門口，燒上油。”

初二紅著眼眶領命。

晏時當了皇帝以后還是喜歡紅，只是人前穿龍袍在妘才穿紅。

謝安有些茫然地看他，“你要做什麼？”

他拿出一件紅穿上，笑了笑，“屠神。”

邊勾著笑，一步一步走出殿。

謝安看著他虛浮的腳步，握了拳頭，“晏時！”

晏時腳步一頓，沒有轉過頭來。

他聽見謝安的聲音又小又痛心地說道，“我看見了，行刺的……是。”

晏時角稍稍彎下，很快又重新揚起。

轉過頭來，病的臉上笑得瀲滟。

“刀尖偏離了心臟，說明還是我的，極我。”

……

兇手國師被吊在城門口上，被晏時一刀一刀剮下。

木扶梯立在城門下。

晏時一紅站在上面，銀發用一紅發帶束起，拿著一把小匕首，角勾著笑將他一片片剮下來。

刀刀避開要害，一點一點讓他看著自己被凌遲。

也不知是他技好還是國師的好，愣是讓他親眼看到自己的盡數被割下被斷了氣。

那是百姓頭一次看到那麼瘋魔又病態的皇上。

明明是極其駭人的事，可他眉眼彎彎角帶笑的模樣，仿佛在做雕刻似的。

國師下方放著一個油桶，火苗奔到一尺多高，初一和初二一個勁地添柴，切下來的剛進去就沒了影。

如此可怖的畫面卻沒有一個人覺得殘忍，自愿去送柴火的百姓甚至排起了隊。

國師最后被剮得剩下一副連著筋的骸骨，剛剛好能維持著骨架不散。

骸骨四肢和脖子分別綁上了繩索，另一端系在馬上，五馬分尸。

國師最后的骨頭又被扔進了油鍋下的柴堆里，骨灰和草木灰相混。

自從晏時掌權以來，百姓建了一座寺廟給他和妘祈福，供奉的香火不斷。

百姓將灰和泥混在一起燒了一個國師下跪的雕像，跪在那座寺廟前日日懺悔贖罪，每個進去的人都在上面扇掌。

晏時理完國師后又命人找來一金楠木，然后將自己關在了養心殿里。

一連四天，有百們跪在殿外長跪不起。

第五日，養心殿的門終于開了。

吱呀一聲。

從門溜進去，一點點擴開。

“你們跪在這里做什麼？”

晏時穿了一嶄新的紅，手腕系著一黑的長發，手里還抱著一個跟他等高的木人。

從五到神態都跟他一模一樣，只是雕得有些怪異，雙手包圓像是在抱什麼人一樣。

還有不同的是木人眸子里的溫是有溫度的，反而他的神不達眼底。

他抱著木人走向冰棺，棺中人合著眼睛，雙手疊在前。

晏時趴在冰棺沿，指腹一點點劃過的臉，眼神眷，“我總說你不乖，又覺得你現在太乖。我是不是有些貪心？”

“小乖，一世很短的，待我回去，你最好想些好聽的借口哄哄我，若不然……”

晏時笑了一聲，“若不然我也不能拿你怎麼辦，我總是拿你沒辦法的。”

木人放在的旁，將抱在懷里，一如平時睡覺的姿態。

晏時甚至很細節地在木人上刻上了八塊腹，他在額上落下一吻。

“來人，下葬。”

……

晏時從皇陵出來時，晏允剛好醒過來，直直地站在皇陵口等著他。

晏時的影剛好和他的小影重疊。

父子倆對視了一眼，晏時抬腳，過去牽住了他的手。

影并行，拉得很長。

“爹爹，書房里積了好多奏折。”

“嗯，爹爹陪你看。”

妘死后的很多天

晏時還是那個晏時，晏允也還是那個晏允。

要說有什麼不同，眼神不一樣了。

晏允眉宇間著帝王的龍威，雖然年，但上那迫得人抬不起頭來，唯有謝朝朝在時，他才像是個孩子。

晏時多了幾分桀驁和慵懶，有種什麼都不放在眼里睥睨眾生的覺。

他比以前更像一個掌權者，手段更狠戾，燒殺搶掠者即刻死。

他將百姓的生活又提高了一個水平，就連鄰國的百姓都開始夸他是圣君。

所有人都覺得他民如子，可他眼里總是了點什麼，仿佛什麼對他來說都只是一個游戲。

所有人都看不晏時了。

只有晏時自己才知道。

十年，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