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垂上還是那對好看的鈴鐺耳飾，晏時抬腳邁出冰棺，流蘇輕晃。

眉眼是漾出來的笑意，邊的笑意更深。

也不知道小貓醒了沒有，也不知道想好哄他的借口沒有。

還是像一千多年前一樣，連個借口也懶得編來騙他，滿口什麼為禍蒼生，禍害三界，生靈涂炭。

鼓著一張臉聲稱要正道，然后一腦地沖到他懷里，接著被嚇到大驚失地逃跑再被他拎回來。

每每被逮回來，他就好笑地看著，“你是要殺我還是要抱我？”

然后再把氣得炸逃跑，下一次再把撈到懷里來欺負一趟。

想到這里，晏時肩膀了，低低笑出了聲，耳畔鈴鈴響。

虛張聲勢張牙舞爪的小貓。

想了。

這一回總該醒了。

……

池潭山。

這是一個仙氣濃郁的地方，很多小妖都是從這里化形的。

池潭山小的像是一座亭臺，被四周的池水包圍，要到池中的山必須要從水中走過去。

池水只到腳腕高，一眼就能看到底。

池潭山正上方懸空浮著一座冰棺，被三層結界團團圍住，仔細看的話，冰棺和晏時那座一模一樣。

源源不斷的仙氣從池水飄進冰棺。

很細微的滋滋聲。

冰棺上出現了幾道裂痕，一道小的影被托起。

妘浮在虛空中，墨發如瀑垂落，四肢跟柳條似的，地垂著。

上只穿著一襲紅，腳腕上各戴著一條紅鈴腳鏈，每條都缺了一個鈴鐺。

白皙的臉上睫打下的影子了，然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從還是龍澤林里的一抹鹿魂開始，一點點修了形，在不周山遇到了半神帝梵，修出了一條仙骨。

半神之所以是半神，是因為數萬年前最后一個上古神君隕落在不周山，帝梵是最接近神最能神的存在。

可他總是差一點，直到羅剎的出現，這個誕生于天地間的唯一的魔。

帝梵不是真正的神，可羅剎是真正的魔，只要能吞納羅剎的力量，他必然會為真正的、唯一的神。

羅剎初生的時候，帝梵就已經想要將他煉化，可他的力量是弒天滅地的，不僅沒能殺死羅剎，反而差點被了半神骨。

斬魔需要一把刀，于是他去了不周山，那個最接近神界的地方。

妘了他斬魔的刀。

妘不諳世事，不懂得分辨是非，的善惡觀都是帝梵教的。

——羅剎是惡。

開始去殺羅剎，但忘了是小鹿，小鹿只會撞。

回回都撞在羅剎的懷里，但回回都撞不死他。

為了逃命又討好他，將寶貝給他，換回自己的命。

他雖然強大，但他是個傻子，第一回的時候拿一朵小花給他就換回了自己的小命。

第二次是另一種花。

直到花都被摘遍了，又換了果子。

果子摘遍了，妘給了他一只貍貓。

再后來，羅剎也變聰明了。

他不再要那些花花果果，也不要別的貓，他要了兩顆腳鈴，掛在了耳垂上。

哈哈！更方便去撞死他了！

有鈴鐺聲的地方就有羅剎，總能找到他，然后撞他。

撞著撞著，留在了他邊，這蟄伏，隨時隨地出乎意料地撞他。

可是維護蒼生的唯一的刀，妘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

直到那日，帝梵的屠神弩對準了。

箭宇向時，還以為它會拐彎。

箭不會，羅剎會。

他沖到了前護著，箭宇著他們而過，那可是能屠神的箭，頓時就覺得三魂六魄離撕裂的痛。

好像變小了，只一團大小，跟只貍貓一樣大，要仰著才能看到羅剎。

魂魄散盡前，看見羅剎的棕瞳變紅了。

再后來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暗過后，是一世一世翻飛的記憶。

原來臨死前，羅剎將的一魂渡到了那只貍貓里護住了。

按理是進不了回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回了，本就天生了心魄，只有三魂六魄，現在雪上加霜還倒缺了兩魂六魄。

貓有九條命，于是每回一世，羅剎就找一魂或是一魄。

當第九世記憶被一點點想起，白下垂的手抬起，覆在心口上，心跳聲陣陣有力。

在第九世長出了心，有了心魄，現在有三魂七魄。

很確定，真的長出了一顆心。

可殺死了他，握著他送給的刀親手殺了他。

心頭上一一地泛著痛，數百年的記憶匯在一起，他雖然是魔，可他只欺負了一個。

帝梵是半神，可他對羅剎的每一回剿殺都害得生靈涂炭，他甚至也了回去殺他，將人界視作螻蟻。

結界是晏時布下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可他是魔，是靠近池潭山就會天雷鞭骨一般痛，沾到了一滴池水如赤焰噬魂，更別說踩著池潭山的池水一步一步過來。

他該有多痛啊？

妘眼睛一熱，兩行清淚從眼角落。

“我錯了，我這回真的知道錯了，夫君……”

淚水模糊了視線，只有一個念頭。

去找羅剎，去找晏時，去他懷里乖乖認個錯，去等他像從前一樣原諒……

想，不原諒也行，只要能找到他，換他撞他也是愿意的。

……

另一邊。

晏時心姣好地趕往池潭山，一會就能逮住小貓了。

這回是要拿什麼換的小命，還是哭哭啼啼喊他晏時喊他夫君，到他懷里撒著？

前者的話，他已經想好條件了，他要。

這樣不論是哪一個，都是他的證明，他都會極歡喜。

他從未想過妘醒后會不他這個可能。

他歡喜到忍不住笑出聲來。

心口的半顆心臟了，晏時邊的弧度僵住，腳步也頓住。

心臟好像有什麼約約要冒出來，快速地跳了兩下，如發芽的枝椏拼命出麻麻的新枝。

晏時瞳眸了，臉上倏地一白。

著手覆在心口上，那里正有一顆半心慢慢長一整顆心。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停下，快停下！”晏時眸里溢著惶恐。

手驀地收攏攥，即便攥到骨節泛白，他還是阻止不了。

心跳的速度逐漸恢復，臉上的逐漸削薄。

他的心長回來了。

手無力地垂下。

他剖掉的，放在妘心口的半顆心長回來了。

沒了那半顆心要怎麼他呢？又怎麼會他呢？

他還怎麼騙自己是極他的？

他謀劃了那麼久，他費盡心機裝出來的假象都沒了。

“呵……”

晏時掩面，仰頭抬眸笑了一聲，笑得眼角閃出了淚花，他笑了許久。

“毀了吧。”

什麼三界什麼蒼生，什麼神，阻礙他和妘相的，都毀了吧。

他笑得肩頭聳，眸子閃過一病態，“毀了就好了。”

腳尖一，朝著不周山那邊調換了個方向。

——

我真沒想摻玻璃！氣氛到這了，我真以為一章能寫到糖的啊啊啊。下一章一定能，但下一章明天更，因為今天周二不快樂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