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家,開始忌憚顧家軍功了嗎?”
“有這種可能。”
“有沒有可能是顧三郎搞錯了,殺他抵什麽用?要殺也是殺顧家兩位將軍。”
“若不是鐵板釘釘,顧家三郎敢這麽喊出來?”
“張兄所言甚是。顧三郎劍聖高徒,又是顧將軍親侄子,若只為敲打顧家,那他是最好的人選,分量也夠。”
......
野芙蓉第五層,玄昌小殿下蕭弘玄花了平時的三倍價錢“請走”了原本的客人,占據了整整一層。
人在正廳舞,梔香浮,舞能傾城,可他的心思不在這裏。
顧紹卿破窗而出那一瞬,他深邃的黑眸驟然亮起,“唉!”
他在喚顧紹卿,但很顯然,注定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
蕭弘玄只能看向王聖英:“他是顧三郎?廢太子的人?”
王聖英簡單解釋:“顧三郎師從劍聖,劍聖是廢太子這邊的。”
蕭弘玄聽明白了,隨後默了數息,“輕功不錯,就是人不太好。”
這一句,音量是越來越弱的,到了末,幾乎微不可聞。
王聖英沒聽清,“殿下說甚?”
蕭弘玄定神:“我在想這顧三殺了皇子的人,他會不會挨罰?”
蕭弘玄從來也不是什麽熱心腸,今日也不知怎地,竟擔心起一個陌生人的境況。不過他這人向來隨,隨心所,非必要絕不細思。
富庶強盛的玄昌也給了他這個底氣。
王聖英:“這個屬下不知,要看廢太子四皇子和顧家三方的博弈。”
停頓須臾,王聖英又道,“這顧家三郎是個手段邪乎的主兒,我想瀧若四皇子怕是死也想不到他會將狙殺之事兒鬧到明面上。”
蕭弘玄聽完,角微微上翹,勾勒出幾分興味,
“有趣。”
心裏還在暗忖,“顧家三郎是嗎?本殿倒想看看你鬧出這麽大風波要如何收尾。”
......
顧紹卿對自己掀起的波浪完全沒興趣,和尋常一般,他走後就再不會回頭看。
速度催發到了極致,他離自己的小院越來越近。
他的這小院,有前後兩個門,前門臨街,後門冷僻。他喜歡清淨,慣走後門。只是今日,他注定得不到這份清淨了。
離他的小院還有段距離,一抹淡綠的纖影便映了他的眼底。瀧若獨一份的矜貴,財富和權勢,一個人占齊了。
此刻小姑娘手中拎著一個食盒,許是等得無趣了。正低著頭,踩著腳下細碎的石子解悶。作間,紗擺,似薄雲在浮。
他的速度慢了下來,朝而去的這一程,他勻速慢行。連他自己都不知曉,他為什麽要怎麽做。是怕沖撞了人兒,還是想眼中映出的他不是那麽乖戾?
自是沒有答案的。
顧紹卿也不願再細想,雲端月帝國香,和他沒關系,他亦無意招惹。
然而,他慢了下來的速度再未有加快。
越來越近,人兒終于察覺到他的到來,他映眼底的那一瞬,那一瞬翦水眸似有注,亮得不可思議。但一步都未上前,固執地等待他走向,一如之前的每一次。
終于,顧紹卿停在了離兩三步遠的地方,然後他就瞧見小姑娘眼中的亮在一點點暗淡。
他知道,嗅到了他上的腥氣。以及,他殺過人後,即使盡力遮掩也無法藏住的戾氣。
再一次,他心底有微弱的躁郁浮出,可他無能為力。他就是這麽個人,眼下種種就和旁人吃飯睡覺一樣自然。若討厭,就該像旁人一樣避開。
“郡主,何事?”因為這份躁郁,一開口,聲音冷極。
聞言,陳夕苑斂去了擔憂,右手一擡,將食盒遞到了他的面前,“這是我今晨做的春花糍,哥哥,你要嘗嘗嗎?”
一個喚對方郡主,一個喚對方哥哥,生疏和親近,仿佛兩個位面。然而,兩個人似都習以為常,別說反對糾正了,連眼睫都沒多眨一下。
顧紹卿垂眸,目從那一截纖白素手以及食盒面掠過。片刻之後,他手接過,“多謝郡主,以後不用了。”
顧紹卿私心裏是不願要的,他不喜歡和任何人有牽絆,也不想欠任何人的。可他,不得不。因為這天底下頂頂尊貴的小姑娘毫無疑問是個倔種,若是不接,會一直保持眼下遞送食盒的姿態,任它日曬雨淋颶風過境,都不會走。
就這柳枝一般的子骨,稍一折騰,必定又要在床上躺好些時日。師父要是知道了,雖說也不會把他怎麽樣,但他能從早念到晚煩都能把人煩死。
同時他也知道,這句“以後不用了” 也是屁用沒有。
在覺得合適的時候,還是會來。
管得住的人從來不管,其他人沒資格管。
而他......
算了。
比劍還尖銳習慣鋒芒畢的年又一次妥協,更可怕的是,他習慣自然,心間一點漣漪都沒生出。
“郡主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先進去了。”
陳夕苑朝他微微頷首。
顧紹卿著食盒往院門口走去。
哪知手才及門板,小姑娘又喊他了,“哥哥。”
顧紹卿:“......”
他沒回頭,“郡主,還有事兒?”
陳夕苑遲疑了數息,“你傷了,我喚高太醫過來給你瞧瞧可好?”
顧紹卿:“不用了,郡主請回吧。”
說罷,推門而。
木門短暫地開啓又闔上,徹底隔開了顧紹卿和陳夕苑。
敢這麽對天家的郡主,這顧家三郎算是全天下獨一份的。然而人兒是一點都不在意,循著記憶,準地踩著顧紹卿先前的落腳點,來到了小院門口。
轉過,坐在門檻上。坐定後,從隨的小包裏出了一小截木頭和一把小刀。
這意味著,小郡主和兇神有關誰更倔一點的較量再一次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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