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安南城民提前收到了功剿匪的好消息, 紛紛湧上街頭，迎接英雄。

一個個灰頭土臉但是笑容滿面的守備軍以及招募過去的普通百姓列隊從城門進來，人群裏發出了一陣陣歡呼。

大家苦匪久矣, 不但是往來的商隊, 還有探親訪友的車隊，哪個沒有被這占山為王的山匪們恐嚇侵害過。

如今山寨被攻破, 山匪或被抓或被殺, 衆人的心頭大患被除, 安南街頭比過年還熱鬧。

衆人興不已, 紛紛詢問。

跟去山上又帶著小命凱旋的人起膛，唾沫橫飛地給大家夥形容。

“不是我是自誇，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還有當兵的天賦啊！就這麽跟進去掄起棒，把那些山匪打得落花流水！”

“是了，還是那領隊的小郎厲害, 咱們只用聽他的指揮, 居然就了！”

“可見不是我們沒本事, 還是要跟著有真才實幹的人才行啊！”

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先前的失敗怪王將軍無能。

被傷一條的王將軍猛地從春凳上坐起來，兩眼瞪得像銅鈴, 氣得口起伏不定。

但除了鄙夷的目，再沒有人會注視他。

王將軍自知面掃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發怒，只能忍氣吞聲，讓近衛快點把他擡去療傷。

羅紈之帶著謝昀和霍十郎回去。

霍十郎識趣，拐了個彎就頂著花貓臉去看廖叔, 好像兩人相當好一般。

羅紈之只好跟著謝昀一起回到他的新宅子。

在院子裏有用步帳圍起的一地方, 普通人家沒有奴仆，燒水不方便, 一般都會打個杉木浴桶，外用黑大漆塗滿，靠日把水加熱。

謝昀一進院子就直奔這裏。

羅紈之知道他是要去洗去上的髒污，轉去屋裏給他拿換洗的。

正埋頭在櫃子裏挑選，“啪嗒”一聲，不知道從哪裏掛出來了一木頭簪子。

幸好是蹲著，所以簪子只在地上彈了一下，沒有損。

羅紈之好奇拿起來仔細一看，發現這木簪子還沒有完，但是廓依稀能看出來和那次謝昀送給，又被他折斷的桃花簪很像。

不知什麽時候，他又雕刻上的一支新的。

羅紈之失神片刻，才用手指輕輕了木簪上的灰，重新塞進櫃深。

拿著回到院子，高于人的步帳之中，郎君眉宇軒軒，瓊姿皎皎，濃眉睫潤，玉白的臉頰上還掛有大小不一的水珠，落不落，他後仰腦袋靠在桶沿，雙目閉，似乎已經累得睡了去。

山匪人數衆多，他們對付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肯定也是累壞了。

羅紈之悄悄把服放在旁邊的木幾上，走近木桶，垂目往下。

水質清，一覽無。

沒有傷，也沒缺什麽。

羅紈之匆匆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倘若謝昀了傷，其實也不大可能就這樣浸在水裏，只是他就睡在這裏，唯一怕的是會著涼。

因為今日太并不大，所以水溫……

羅紈之把手指點進水裏，想要試試溫度，誰知才沾了個指頭，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想做什麽？”謝昀已經睜開眼，正著，邊似是揚起笑意。

羅紈之完全沒有預料他忽然醒來，雖然本意不是要做壞事，但還是被他的反應嚇得心髒都驟停了一瞬，可很快又反應過來。

謝昀剛剛肯定是沒有睡著，他就是在“守株待兔”！

“想試試水夠不夠熱，能不能把郎君煮。”羅紈之面不改，想回自己的手，但是沒能功。

謝昀五指圈住的手腕，溫熱的水就沿著的腕骨往袖子裏肆意歡快地鑽進去，他微擡起，水沿著那赤.的、的膛往下，水面很快泛起了不平靜的水紋。

“若是了後呢？”謝昀近，笑音夾著暖息沾了的瓣，“你吃麽？”

羅紈之轉臉，哼道：“才不……”

謝昀扣住的後頸，咬住的話音，在沒有來得及關瓣時又仰頸深了這個吻。

羅紈之怔了下。

謝昀舌很溫，很緩慢，就好像是春天的暖風輕搖著樹上的花枝，的花瓣輕輕拂過，留下馥郁醉人的芬芳。

放了，前傾的靠在桶外。

在.吻中，羅紈之嘗著他的味道，也被他一遍遍品嘗，齒之間互不相讓。

而那已經沾.的袖子落浴桶中，一截手臂緩緩沉到水下。

水波如沸，激.不休。

謝昀著的頸側，呼吸漸重，“阿紈我很想你。”

羅紈之雖不在浴桶裏，但是上也沒有幾上幹的，尤其是那些水從謝昀的臉上、發裏源源不斷從的領口滲了進去，把的前後背都弄得一塌糊塗。

而始作俑者卻沒有自知之明，還著不放。

手上加了點力氣，故意道：“……是這裏想了嗎？”

謝昀被的手著要害，渾一震，雖痛但更多的是快.意直沖後腰，讓他.罷不能。

他重重呼了口氣，才道t：

“是，它想你繼續，不.要.停……”他又再次擒住羅紈之的，深深吻了進.去。

水起又落，溢出了桶壁，化作了一場雨，斷斷續續撒在野草地上。

/

一場雨後，建康又又熱。

蟬鳴漸噪，響了酷暑。

自從登基後，皇甫倓一改從前溫和謙讓的態度，大力扶持他的母族齊家，快速填補了陸家留下的位置，同時也穩固了自己的地位。

謝家樹大深，屹立不倒。

皇甫倓倚重謝公就像是先帝一樣，但是不同在于他并不是把事全權給謝公理，只是事事會詢問他的意見，一副虛心學習的態度。

世家之中，或喜或憂。

喜得是新帝比先帝更有主見，憂得也是新帝比先帝更有主見。

聰明的帝王總是比蠢笨的更加難控制。

若不是陸家野心太大，以野種取代先帝，把事搞得一團糟，導致兩王相爭，最終一勝一死，皇甫氏就只剩下他這一個繼承人，讓人別無選擇。

好在皇甫倓還沒有正妃，只有一位側妃。

他們還有很多機會。

就在外邊鑼鼓準備給新帝充盈後宮時，宮之中的齊妃還氣定神閑。

旁邊伺候的宮婢是從潛邸一直跟隨在齊嫻邊的舊人，主子未來的位份也是在宮中的地位，所以急道：“娘娘，按道理如今該為娘娘選封號、位分了，但外邊遲遲沒有靜，娘娘也不催一催。”

齊嫻與皇帝的糾纏、分合都看在眼裏，覺得以皇帝對的心意，封一個貴妃不在話下。

貴妃僅次于皇後，那也是極大的榮寵。

齊嫻提筆正在臨帖。

的才學遠不如那些生于世家、長于世家的郎，這段時間勤學苦練也只能算是了門，要等讓人看眼，只怕還要很長一段時間。

“娘娘！”宮婢心急如焚，“外面都在商量著要給陛下立後選妃，早日開枝散葉……”

宮婢實在是不懂，齊嫻既然有這樣的好的機緣，偏偏不肯抓住，承了恩寵也要避子湯，這件事讓還是海王的陛下都發了好大一通火。

真心實意勸道：“娘娘要早做打算啊！”

齊嫻寫完最後一個字，擱下筆，提起紙自己欣賞，邊笑道：“我能有什麽打算，這些事都聽陛下安排就是……”

話音才落，珠簾“噼啪”一聲響，頭戴通天冠、著朝服的皇甫倓滿臉怒容大步走進來，宮婢見狀，連忙俯趴在地上，巍巍。

“出去！”

宮婢忙不疊爬起，劫後餘生般急步逃了出去，腦後只聽見皇甫倓的怒問：“那幫老東西讓我娶旁人，你就這樣不在意？”

即便做了皇帝，他們之間好似還維持著從前的相狀態，未曾變過。

宮婢不知道該喜該憂，面複雜地出了去。

齊嫻把紙挪下了一些，打量皇甫倓不善的臉，緩聲道：“陛下要立後，冊四妃，不是祖宗規矩嗎？你沖我生什麽氣？”

話音一頓，又仿佛自言自語道：“不過也是，我好歹是你邊的舊人，你立後也罷，納新人也好，至把我的位份先提上去……總不能讓我在宮裏不明不白的……”

皇甫倓猛的一拍桌子，“齊嫻！我扶持齊家不僅僅因為那是我的母族。”

他冷笑一聲，“當我母妃被困在北胡時，他們何曾有人想過要把與我救出來，沒有人還記得我們母子倆……我要他們，是因為我想讓你能夠堂堂正正站在我邊。”

齊嫻彎了彎，笑道：“陛下做了皇帝怎麽變得天真了，我做皇後對你有什麽好？就如陛下所言，齊家與陛下關系并不，我與他們更是形同陌路，陛下要想站穩腳跟，急需更強盛的妻族。”

皇甫倓知道齊嫻說得全是道理，他何嘗不明白，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接是另一回事。

齊嫻如今這番冷靜的模樣讓他的心也逐漸變得冰涼。

“陛下要我做皇後，并不會給我帶來好，反而是害了我，畢竟我不像陸皇後，後還有靠山……”可即便有靠山，陸皇後一樣不能善始善終。

齊嫻看得明白。

這個位置不是想坐就能夠坐穩。

何況，眼下更重要的事在于……

齊嫻繞過書案，走到皇甫倓邊，仰頭著他：“陛下若真想補償我，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皇甫倓抿，半晌後才問：“何事？”

語氣裏已經有了允可的松。

齊嫻眼睛一亮，道：“我兄長現在有兵力萬人，不亞于一支正規軍隊，可居無定所，只能四飄零，若是陛下能夠給他們一個份，我與兄長定會謝陛下的恩。”

皇甫倓思忖後道：“齊赫半月前馳援戈，痛擊了北胡前鋒，斬殺了北胡大將，如此功勞，封他為流民帥也不為過，我再讓出淮北之地給他駐紮，如此，他也可以沿河而下，前來看你。”

“多謝陛下！”齊嫻好似高興地依偎進他懷裏，心裏卻在沉思。

淮北？

北胡現在的兵力聚集地，其中最多的一就在江口以北，如今還是驃騎衛將軍守衛著。

皇甫倓這個時候要兄長過去，是想做什麽？

皇甫倓雙手環住，在看不見的地方，臉凝重複雜。

齊赫可用并且好用，但是他始終不會是他能夠倚重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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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北胡王庭。

信鷹帶來了噩耗，赫拔都當場拔出黃金彎刀，劈開了眼前的鑲金桌幾，冷笑道：“一支流民隊能把正規隊打得落花流水？你們太令本王失了！”

“王上恕罪！那幫人陣法詭譎，猶如鬼魅一樣，而且還帶來了新型的捆馬索，對付我們的馬陣效果顯著，一旦馬沒有作用了，我方的戰力便大不如前啊！”

北地的民族皆以馬為代步工，無論生産還是戰鬥，馬就好像是他們另外的。

絆住，就失去了前進的能力。

“區區一個奉馬奴居然能夠坐上大晉的皇位，還給本王送上了這樣一份大禮！”赫拔都把彎刀指著下臣的鼻尖，做出指示：“立刻把軍隊後撤到平河。”

他不能平白無故消耗掉自己的兵力。

這邊軍報剛剛呈完，另一邊又有探來叩首，“王上，我們安在安南、長臨、武臨等十的寨子都給拔除，據報是謝家蒼衛幹的。”

赫拔都將彎刀往肩上一抗，擡腳踩著桌幾的木堆，子往前傾，寒著嗓音道：“謝家？”

“是王上，錯不了！”

“好極了，他們一個兩個是要踩著本王的臉往上爬了？”赫拔都將彎刀又揮了下來，寒刺眼，跪著的下臣一個激靈，皆埋頭聽從他的吩咐。

“他們晉人不是講究禮尚往來，那我也要送他們一份大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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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逐日炎熱，安南城也猶如蒸籠一般。

羅紈之與謝昀整理好行裝，帶上幾名侍衛打算去荊州一趟。

嚴嶠在那邊，羅紈之要過去與他商議事。

不能放下手頭的生意。

謝昀把送上玉龍駒的馬背，仍不確定般問道：“說好了，我們這次回來就親？”

羅紈之看旁邊還有人在，腳踢了踢他，沒眼看他的笑臉，低聲音道：“知道了，能不能別再問了，你都問了一百遍了！”

“我‘年紀大‘經不起你再耽擱了。”

“你哪裏年紀大了！休要胡說。”羅紈之立刻反駁他。

旁邊的孫媼、廖叔都人忍不住出笑意。

霍十郎把手往後腦勺上一盤，真意切地嘆了句：“老天爺，我今日真是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