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nbsp;nbsp;他真的是一個很壞的騙子呢。

不知道視頻一共重複播放了多次, 也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窗外的街道喧嘩不停，嬉鬧聲不絕于耳, 可卿清也卻覺得十分安靜, 因為好像都能夠聽到自己心髒猛烈跳的聲音。

先是被人往裏頭扔了一顆小石子，再是另一顆小石子，一顆接著一顆, 不斷地投在的心上，咚咚咚的，又吵又疼。

卿清也疼得不了了, 把腦袋埋在工作臺上，埋了很久很久，直到莫莫敲響了工作間的門, 才擡起來，眼眶泛著的紅意。

莫莫進來找確認新剪出來的視頻有沒有問題, 剛把自己的手機屏幕遞到卿清也面前, 忽然發現卿清也的手機正放在工作臺上, 持續播放著一個畫面。

瞬間就認出了這是一個怎樣的畫面, 接著滿臉震驚，將目轉向卿清也：“你竟然通過了這個游戲？不對，你是不是走後門的啊？”

說完卿清也并沒有立即給回複, 而莫莫卻好似想到了什麽, 一邊認為是巧合，一邊又覺得不可能, 說：“你有沒有覺得, 這個Kiya的名字很像你的啊？”

卿清也朝看了一眼，何止是名字, 就連NPC的臉，都是通過萬俟延小時候畫的卿清也的肖像畫導的，而直到現在才意識到。

卿清也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面，還有每當追問萬俟延時他躲避的眼神，或許是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吧，所以一直都記得很清楚，記得那天自己穿過的子，也記得那天自己拾掇好的發型。

一直以為是萬俟延把畫弄丟了，還覺得他特別過分，原來他從來都沒有弄丟。

他真的是一個很壞的騙子呢。

“記得之前游戲剛上線的時候，有人到世界頻道吐槽過，稱這條副線可玩很低，還不讓氪金，完全不考慮玩家的驗，懷疑是游戲制作人用來自娛自樂的，并不是為了做出來給別人玩的。沒有人有這個游戲的攻略，也無法預料會經歷什麽，如何通關，我還以為這游戲最後的結局是皆大歡喜的呢，原來是個悲劇啊。難怪沒有人能夠順利通關，只是沒想到你竟然順利通過了。”

卿清也微微扯了扯角，事實上，現在什麽話都說不出。

看了眼莫莫剪好的視頻，確認沒有問題後，莫莫就出去了。卿清也重又拿起自己的手機，盯著屏幕裏循環播放的字幕。

Mockey說：“從此，我，墜了一個沒有你的夢境。”

看著眼前神似萬俟延的NPC一次又一次地跌黑暗，墜永夜，好像一直陷在一個無法清醒的噩夢裏，循環往複，無力掙。

原來，沒有你的夢境，是指沒有我嗎？

可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呢？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嗎？

卿清也盯著陷一片暗黑的手機屏幕，畫面裏的人像是墜了一個難以解的夢境，覺自己也仿若置于一個失落夢境，在不同的時空裏穿梭游。

上一秒還坐在萬俟延家的客廳裏陪他打游戲，他一拳一拳地暴打所作的像素小人，打得卿清也倒地不起，再也不願陪他玩游戲了。

下一秒就到了那個飾品店門口，那天他們出了彼此的初吻，最後又因這個吻分道揚鑣。

這些年來，卿清也刻意地不去打聽萬俟延，刻意地回避這個名字，回避游戲，回避與他相關的一切。可能窮途末路的人只能選擇逃避吧，這樣才能夠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萬俟延不會跟自己在一起，也不會跟任何一個人在一起，從而表現得雲淡風輕。

然而，在所不知道的世界的另一端，在刻意逃避的這些年，那個在看來游刃有餘的人卻過得比還要糟糕。他和不一樣，他死心眼，他沒有辦法去逃避，所以他墜了一個永遠都沒有的噩夢裏。

卿清也一直以為他們之間相隔的時差是16個小時，現在看來，原來是整整6年。

忽然記起每次簡行來找，萬俟延的臉都會變得很不好看，他好像年時的卿清也一樣，展現出自己理直氣壯可又毫無緣由的占有，極力阻止跟對方合作，卻從來都不說明是什麽原因。

卿清也覺得他這樣特別奇怪。

如今細想，那些一直以來都未曾搞明白的事，不明白萬俟延為何瞞，為何不願原諒自己，原來在這個游戲裏，他早就都解釋清楚了，是從來都沒有嘗試著去了解過。

幾個小時前還在吐槽萬俟延不會編寫劇，如今看來，萬俟延其實是一個很會講述自己的故事的人，他擅長通過游戲角來展自己的緒，將毫無關聯的人融合在一起，又能做到邏輯自洽，讓人一眼明了。

卿清也以前一直都覺得萬俟延沒有耐心，怎麽會有人每次都只給別人一分鐘的考慮時間呢，從來都沒敢往深去想，只當萬俟延不耐煩，卻沒有想過，會不會他每次毫無耐心的話語背後，實則掩藏著一顆小心翼翼的心呢：他在等，他在害怕，他希能跟他一起走。

而沒有跟他一起走，所以他制作出了這個游戲。

游戲是在三年前制作出來的，游戲卡是在生日那天給的。

所以是不是意味著，在那會兒，他已經做好了放棄的打算？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得不到了，所以選擇了放棄。

卿清也以前總擔心萬俟延跟別人在一起，為此去幹預、去破壞，想要將其占為己有。分開的那幾年刻意不去想他，也是害怕他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他們結婚、他們恩，在一個沒有卿清也的地方。

如今看到他早在三年前就試圖勸說自己放棄，卿清也忽然覺得自己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想要見到萬俟延，希萬俟延能夠立刻出現在面前。

卿清也拿過手機，退出游戲界面，準備給萬俟延打電話。點開他的微信，看到那個模糊而暗沉的頭像，又害怕地退了出來。

不應該現在去找他，的腦子此刻一團麻，連語言都無法組織清楚，得冷靜下來再說。

卿清也放下手機，走到電窯前檢查自己方才燒制的胎。由于剛剛愣神太久，這些半品差點就要被燒壞了。卿清也趕將它們取出來，放到空曠的地方放涼。

盯著眼前即將完的作品，腦子裏卻全是萬俟延——他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手裏夾著香煙落寞的樣子；他擔心卿清也傷，從公司裏趕來找時張的樣子；他執意要卿清也加自己的團隊，多次勸說的樣子......還有他每天都會早起，認真為卿清也準備早餐，他特別注意卿清也的飲食問題。

已經不記得過去多久了，以前卿清也總覺得萬俟延帶走遍全城，從一個餐廳走到另一個餐廳，是在耍玩。如今細細想來，過往種種，點點滴滴，明明是一樣的，可卻分明從中看到了。

腦子慢慢恢複了平靜，卿清也想自己一定是太壞了，一定是太沒有良心了，總是跟萬俟延開玩笑，讓他不到自己的真心，所以萬俟延才會對他們的到絕。

萬俟延想要的一定是一位溫賢淑的妻子，不會不就同他開玩笑，也會跟他好好說話，誠實說話的那種。

想通了一些，不想讓萬俟延再展出不開心的模樣，卿清也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機，決定如實向他表達自己的——

【萬俟延，你什麽時候回家啊？我好想你。】

【很想很想。】

【超級想。】

【我錯了，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簽約儀式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繁瑣一些，而萬俟延除了這個行程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安排，所以等他理完手頭上的所有工作後，再拿出手機，距離卿清也發來消息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看完消息，盡管萬俟延的臉上并沒有什麽表，在陸川等下屬的注視下依然臉平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不可謂不慌。

他沒有編輯任何消息，而是直接給卿清也回過去一個電話，問：“你怎麽了？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明明迫切地想要聽到他的聲音，想要見到他，真的聽到他的聲音時，卿清也又好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的腦子裏全是Mockey墜永夜的畫面，只要想到那個場景，心髒就好像被螞蟻噬咬般，傳來麻麻的疼。

一瞬間，覺得自己忽然沒有辦法面對他了，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就到了無邊的難過，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本控制不住。卿清也遮住聽筒，盡量平複自己的心緒：“沒什麽。”

的話音落下，萬俟延就將語音電話切換了視頻電話。

他看到了卿清也紅紅的眼眶，似乎在極力地克制著自己的緒。

萬俟延頓了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思考了一瞬，問：“是不是因為最近工作太忙了？如果真的很累，可以休息幾天的，我這邊推遲幾天也沒有關系。”

卿清也難以相信萬俟延竟然會將的傷心難過和工作關聯到一起，但忍住了罵他是笨蛋的沖，說：“不是因為工作的事。”

“那是因為什麽？”萬俟延問。

卿清也不願再回憶那個畫面，只是搖頭否認：“沒什麽，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一會兒要去公司，我在公司等你吧，幾個小時都可以的。”

“不用，我會回家見你的。”萬俟延說，并叮囑卿清也如果他到家的時間太晚，就不要等他了。

卿清也說好。

萬俟延在掛斷電話後，轉準備讓陸川幫自己訂一張回程的機票時，見他也剛好結束通話，朝自己這邊走來：“萬俟總，剛剛運營部給我打來電話，稱據後臺的數據監測，今天上午有一名玩家通過了《無我夢境》的副線劇。”

《無我夢境》作為MQ游戲公司較為早期的作品，同其他游戲相比，這款游戲的bug有很多，給玩家的驗也很糟糕，因此下載量一向都很低。所以在整個公司的角度，這款游戲幾乎于坐冷板凳的位置，并沒有人會去刻意關注它。只是它的副線劇向來通關率都為0，忽然有人順利地通過了，後臺還是會發來提醒。

在這句話說完，陸川注意到萬俟延稍稍滯了一瞬，不過很快就轉為了平靜的表，同尋常并無二致，接著道：“嗯，麻煩幫我訂一張回程的機票。”

萬俟延到家的時候，卿清也正坐在臥室的床上等他。

房間裏的燈很暗，孤零零地坐著，質的睡包裹著單薄的，緩慢地眨眼睛，神憂傷，如同一尊隨時會碎掉的致陶瓷。

萬俟延看了幾秒，緩步朝走去，停了會兒，主提起這事：“我還在想，你今天發生了什麽事。”

卿清也聽出了他的意思，捂了會兒眼睛，啞著嗓子說：“我還在難過。”

萬俟延靠近，像是無奈，又像是好笑：“都說了不讓你玩，你偏偏要玩。”

他做這個游戲的初衷其實是為了讓自己忘、放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卿清也知道。把游戲卡送給，也并不是為了提醒，而是深知不會打開，勸自己努力放下。

如今被發現了，讓難過了，萬俟延發現，自己竟然會比還要傷心。

“我沒有想過讓你知道，也沒想過讓你傷心。”

“可我已經知道了。”卿清也說，看著萬俟延，向他發表控訴的話語，“你這個游戲真的做得很過分，雖然是我自己的原因，但它依舊很過分。我以為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從小到大，方方面面，可是Mockey為什麽還要懷疑我的真心？”

出雙手，環抱住萬俟延的脖子，繼續說：“而且我從小到大表現得那麽明顯，破壞你和別的生的，想要占有你，霸占你，你這還看不明白嗎？”

“可你沒有明說，我不知道。”萬俟延淡淡指出。

“那你難道明說了嗎？我是生欸，表白的話難道還要我主開口嗎？我都已經夠主了啊，為什麽還要把Kiya設置那樣一個角？我并不是很壞的人吧？”卿清也極力吐槽了一會兒，“更何況那天去買對戒，我知道你要表白，我都開口問你了，你偏偏什麽都不說，那我當然會以為你要向別的生告白啊，我也會害怕。”

很害怕萬俟延不喜歡，可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更萬俟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