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后知后覺想起了一些細節,為什麼和如煙在一起總是能偶遇賀蘭玉,為什麼如煙對他的態度約著尊敬……
想明白后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賀蘭玉如果真是蘭坊的主人,區區一個千金閣,自然也不在話下。
暗自咋舌:這人得多有錢啊?
謝禎見神逐漸明朗,慢條斯理地道:“所以你可千萬別被他那溫和無害的模樣給騙了,千金閣是他花重金建造打探消息籠絡朝臣的地方,我當初出現在那兒就是疑心如煙的份。”
虞枝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那些傳聞都是假的?”
“你說呢?”謝禎笑支著下,“我先前說你是我唯一哄過的姑娘,這句話是真的。”
包括家里頭那個謝琳瑯在,他都不假辭。
然而謝琳瑯這丫頭是個一筋的,哪怕謝禎對并不熱絡,還是格外熱衷熱臉冷屁,左一個三叔右一個三叔,嘰嘰喳喳像只麻雀。
虞枝角小幅度上揚,矜持地抬了抬下:“好吧。”
謝禎眼神似笑非笑:“你誤會了我這麼久,就一句好吧?”
無辜地眨了眨眼:“不然要怎麼樣?”
他思忖片刻哂笑:“罷了,先欠著這一回。”
虞枝盯著謝禎深邃的廓,眉目點漆,鼻梁高,天生的清貴,一直以來都很好奇:“盛京好看的姑娘那麼多,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每次見了謝禎跟兔子一樣,實在想不通對方看上哪點。
謝禎一怔,眸倏地溫下來:“盛京好看的姑娘那麼多,但都不是你。”他話音一轉,“你大概不記得了,你小時候我們見過。”
虞枝還有印象,聞言瞪直了眼,言又止:“那麼早?我那會兒才九歲……”
憋紅了臉,大概想罵句禽,當著船夫的面又不好意思,只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敢怒不敢言瞪他。
謝禎忍俊不:“你想些什麼呢?你那會兒哭得跟小花貓一樣,我還沒有那麼不擇食。”
他只是想,這是誰家的小孩,怎的將孩子養的這般天真,敢在大街上隨便撿人。
倒真不怕他是壞人。
那天路過巷口的人不止虞枝一個,可人人都怕惹禍上,沒有一人出援手。
只有九歲的虞枝,沒有權衡利弊,抱著他一個勁兒地喂糖豆,盼著他能“起死回生”。
他問虞枝,紅著臉囁嚅:“你長得好看,不像是壞人。”
都說面由心生,那時候的沒見過什麼世面,初見年時的謝禎只覺得驚為天人,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哥哥。
這麼好看的人,卻奄奄一息倒在那條巷子里,上流了好多,沒有人管他他會死的!
虞枝覺得他好可憐,抱著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生生把人哭“活”了。
后來再見,其實認出了謝禎。
但自認那時并沒幫上什麼忙,舊事重提難免有挾恩圖報的意思,于是客客氣氣喚了聲三爺。
他們都以為對方已經忘卻那段往事,默契地誰也沒有提起。
聽到虞枝還記得,謝禎眼里閃過一抹悵然,良久才道:“那會兒我父親才去世沒多久,我剛加錦衛,為了立功幾乎豁出命。”
謝禎能坐到指揮使的位置絕不是偶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怎樣一段艱難的經歷。
在那之前,他也是個詩作賦的貴公子,也曾有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意氣風發。
可那都是過往云煙。
一朝之間跌進泥地里,他來不及傷春悲秋,被迫學著爬滾打,傷痕累累。
苦累只有往肚子里咽。
這一路走來,除了母親,沒有人關心他累不累,疼不疼。
那天,他連夜刺殺了任務目標,拖著傷痕累累的強行走了許久,終于力竭倒在了巷子里。
他著漫天星,著里的力氣一點點流失,只覺得自己可能要命喪于此。
直到一雙稚的手臂扶起了他,哭泣著給他喂糖,求他別死。
哭的那樣真心實意,可分明他們素不相識。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無關風月,他只是想,雖然這小孩很聒噪,還把眼淚鼻涕往他上抹,可他竟覺得很順眼。
順眼到當他得知這就是母親特意讓他關照,自家侄子未過門的未婚妻時,心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
憾。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一直到后來,謝明衍和虞枝親,他時常會忍不住想:
為什麼?
明明是他先認識的,不是嗎?
虞枝攥住他的手,回憶一瞬間離,他著面前眼淚汪汪的妻子,畫面似乎和從前重疊。
眼眶泛紅,鼻尖也紅紅,哽咽著一字一句道:“以后有我,還有孩子,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
謝禎心想,原來得償所愿,是這麼個滋味兒。
上天待他終究是不薄。
頭頂的夜空有一簇簇煙花綻開,絢麗至極,像一場盛大的狂歡。
岸邊傳來百姓激的歡呼雀躍。
虞枝被這靜吸引,呆呆地著夜空,淚水還凝在眼底,彎了彎眼睛驚嘆:“真好看啊。”
謝禎沒有看煙火,他在專注地看,眼里含著笑意,慢悠悠道:“是很好看。”
煙花映亮子溫恬靜的容,的神是那麼的生,一顰一笑都著蓬的生機。
彎腰小心翼翼掬起一捧清水,絢爛在掌心短暫地停留了一刻,令眉眼舒展。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謝禎知道在慨什麼,聲低了低:“放心,很快就會結束了,以后我們還有很多這樣的日子。”
虞枝定定瞧著他,重新笑起來:“我相信你。”
船家放慢了劃槳的作,給兩人更多的時間欣賞這難得的景。
他著水面破碎的倒影,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沉默寡言的臉上不自覺出笑意。
掙完這一單,他可以給妻子買猶豫很久都舍不得買的新裳,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日心柴米油鹽,看中了什麼東西也舍不得買,已經很久沒穿過新了。
槳聲悠悠,夜里,小船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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