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最後一個週末，外婆的各項指標，終於達到可以出院的標準。

老人家早就想回去，這些日子，全靠雲糯和南喬替哄著，好不容易捱到今天，才等來周副主任點頭鬆口。

辦理好出院手續，攙著外婆下樓，周崇月開的是他那輛邁赫，新車坐著會更舒適一些，而云糯則負責載送張阿姨，兩輛車一前一後，很快駛出醫院大門。

回到景安佳苑，安置妥當後，周醫生將事先列好的後醫囑，細緻上在客廳的推拉門上，包括用藥，飲食，每日監測，幾月幾號到醫院複查等等。

尤其是複查的時間，相當重要，雲糯擔心會被忘記，還特意在自己和張阿姨的手機上設定了定時鬧鐘。

看著孫和孫婿從進門就忙碌不停的影，外婆坐在老人椅上，滿目慈，到暖心又滿足。

南喬在旁邊輕嘆：“什麼時候，慕慕才能跟姐一樣，懂事些，讓我點心。”

外婆聞言，面不贊同，“你啊，從小到大管得太，有時候用力過猛，未必是好事。”

“要是不管，豈不是要翻天。”

“以慕慕的品，再翻天，能翻到哪兒去？要對自己的孩子，多一點信任，你這樣，遲早極必反。”

南喬啞住。

其實偶爾也很矛盾。

放手吧，不放心。不放吧，又天跟對著幹。

況且，一個孩子隻在國外，不看著點，萬一出了什麼事，後悔莫及。

罷了，來日方長，孩子總會慢慢長大。

也只能這樣安自己。

午飯後，告別外婆和小姨，雲糯跟著周崇月下樓。

在停車場附近，剛好遇到同一個小區的羅阿姨，見面寒暄間，對方問及外婆病恢復的如何，雲糯說剛出院，神還不錯，只是胃口大不如從前。

羅阿姨聽完，放心地點點頭，“畢竟上了年紀，其他的慢慢來，只要人沒事就好。”

然後，對方目一轉，投向旁邊的周醫生，問兩人什麼時候擺酒席，街坊鄰居可都等著吃他們的喜酒。

雲糯赧然地沒作聲，因為就時間方面，確實還是個未知數。

與此同時，卻聽周崇月含笑開口：“快了，預計在下半年，屆時一定將請帖送到。”

下半年？

一路揣著好奇，等車子駛檀園車庫，雲糯解開安全帶下來，看到另一邊的周醫生也正好關上邁赫車門。

站在原地，歪頭瞧著他。

“糯糯有話要說？”

周崇月走過來，手了腦袋，牽著去前面等電梯。

孩靜默住，似乎在組織語言。

自然，他耐心十足，沒有催問。

進電梯時，雲糯才小聲嘀咕了句：“下半年辦酒席，可你的婚戒，我還沒準備好。”

工匠那邊給出的貨日期是九月份。

但聽周崇月的意思是，等六月兩人領完證，接著就要辦婚禮。

如果這樣的話，時間上肯定來不及。

看出的惆悵，周崇月輕輕了下的臉，溫聲道：“婚戒方面，你有自己的想法？”

孩點頭。

他溫地笑了笑，沒去多問，配合保持著這份神。

最後，兩人商議出一個的時間。

下半年國慶節。

剛好休假，到時親朋好友都能到場，人多熱鬧。

不過，關於婚戒的事，雲糯從進門便纏著他問：“難道你就不好奇？”

“好奇。”

周崇月洗完手出來，將人攬到面前，埋頭親了親，含笑說：“但我更能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期待，糯糯給我的驚喜。”

驚喜嗎。

環住他的腰，眨了眨眼道：“不如你先猜猜看。”

“猜對有獎？”

“嗯？你想要什麼獎勵。”

周崇月大手來到後背，那是子拉鍊的地方，他低聲說：“糯糯冷落我，快一週了。”

哼。

雲糯小臉紅了紅，“誰讓你上次那麼狠，我害怕。”

“我輕點。”

“不是輕不輕點的問題。”

他灼灼的注視中，雲糯生無可地憋出一句，“是太累了，覺比在急診救人還累，以後，能不能把時間，短那麼一點點。”

周崇月：？？

半晌，他將腦袋進懷裡，輕嘆：“抱歉，這個可能辦不到。”

“為什麼？”雲糯不解。

面對孩天真困的眼神，周崇月心裡五味陳雜。

但同時，他不得不開始重視起，在某方面的訴求和驗。

尤其，是在工作日的晚上，是否真的要考慮，儘量佔用的休息時間。

周崇月生平第一次，對自己不懂節制的行為，而產生深深的懷疑和疚。

-

時流轉，雲糯在急診的日子，很快迎來了尾聲。

月底同一天，由南熙集團贊助的中外醫學流會，以及5G醫療遠端學會議，在南大附屬醫院行政三樓如期舉辦。

當天，參與會議的有，來自德日等五國代表團，南熙董事長攜省醫療協會主席親臨附屬現場，院長全程同行，本地新聞網實時播報，一時間在醫學領域引起不的關注和轟。

神經外科副主任醫師周崇月，作為主講人，線上演示，並對腦脈瘤患者，功實現遠端網支架的釋放及後隨訪方案。

會議現場，主講人沉著冷靜的嗓音，隔著大螢幕傳來。

患者男，52歲。查發現顱脈瘤3月餘。

患者3個月前查行頭部CT發現顱佔位，進一步行CTA發現顱巨大脈瘤，偶伴輕度頭痛，無頭暈、噁心、嘔吐、肢活障礙、視不清、複視等況，就診於我院。

頭部CTA顯示，右側頸脈眼脈段脈瘤，瘤壁可見鈣化斑，右側大腦中脈較左側細。

闡述完病人基本況，周崇月偏頭，“注造影劑。”

接到指示的助手，開始有條不紊地冒煙。

隨著造影劑注，影像上織的管立刻變得清晰起來。

“從造影來看，實際況只會更復雜。”

周崇月接過導，繼續道：“介治療剛被運用於腦外科的時候，這型別的脈瘤非常棘手，以前的手方案一般都是進行填充栓塞，但臨床證明，其後癒合遠達不到預期效果。”

此時，大螢幕切換到3D產品展示畫面，主講人的聲音接著傳來。

“而今天，我們選擇嘗試第三代網支架，完全釋放後，它的金屬覆蓋率與普通顱支架相比，是後者的三倍。

相比前兩代只有一次釋放機會，第三代則允許在釋放不超過百分之九十後回收，最多允許三次完全回收後重新植。多次磨合的機會，能讓支架與管壁完全的合。”

旁邊助手提醒，“周醫生，到頸脈了。”

這個位置的管，狹窄且又彎曲，尋常導很難順利過。

但周崇月做起來，卻顯得容易很多。這不僅得益於他多年富的臨床經驗，也和他自高超的手技巧有關。

最後，沿中間導管送流導向網支架，頭端定位後穩定釋放。

導弓背進，充分按支架，促進壁。

支架從釋放到完著陸，前後僅用不到半小時。

後造影，支架展開良好，壁滿意，瘤腔流滯留明顯，載瘤脈通暢，分支管通暢，無支架栓，頸脈遠端分支顯影良好。

手圓滿功，會場裡響起代表團們的讚歎與掌聲。

流會結束，在院長的陪同下，帶著一眾參會人員，依次參觀了醫院各大科室，裝置摟，研發實驗室，還有未來兩年，計劃升級改造的集雲端與線下一化病房系統等。

一行人路過急救中心時，剛好有救護車到。

溺水的小男孩被抬下救護車，從車上下來的，還有一個年輕孩，正在對病人進行心肺甦醒的搶救。

生死時速的場面，令眾人紛紛駐足。

那是雲柏淵，第一次看到自己兒為醫者如此一面，力，專注，嚴謹，為生命不顧一切。

他到容，同時亦很欣。

閨比他強，至，勇敢且堅定地在這條路上走了下去。

持續不間斷的外按，最終使得小男孩恢復了心跳，面由明顯的紫紺轉為紅潤，呼吸脈搏逐漸趨於平穩。

在場眾人鬆了口氣，見證全過程的雲柏淵，眼眶也不有些溼潤。

此一幕落院長眼裡，下意識問：“雲董認識這小姑娘？”

認識。

“是我閨。”

雲柏淵故作淡定的口吻裡，帶著的自豪。

這個回答，讓院長格外吃驚。

未及多問，另一邊王乘進話來：“不僅是雲董的閨，還是崇月的未婚妻。小丫頭以前在神外實習，就是開了咱們周副主任不帶實習生的先例。”

說罷，又轉頭問旁人：“對了，日子定了沒有，什麼時候喝喜酒？”

追隨孩影，跟著擔架床一起進了急救大樓，周崇月才慢慢收回目，緩聲說：“再過一個多月，等畢業典禮第二天，去登記。”

不用多想，一定是那丫頭的主意。

思及此，雲柏淵悠哉提醒道：“記得提前幾天，找我要戶口本。”

周崇月笑著點頭：“是，這個不敢忘。”

“忘倒不可能，只是雲董，到時別捨不得給才好。”王乘說完這句，和院長相視一眼，跟著笑起來。

當晚回去，雲糯在平板上，觀看完了整個流會的現場轉播。

起初以為，周醫生會用他那口流利的英文進行講解，誰知全程用的竟然是中文。

當問及為什麼時，周崇月作出的解釋是，“既然來中國流學習，就沒有不鄉隨俗的道理，事實證明，他們還是聽得懂。”

聽得懂，就充分說明，國外代表團對此番中外流會的重視。

而在不久的將來，國際對中國醫療技水平的重視程度，只會越來越大。

雲糯聽完唏噓嘆，深表贊同。

洗完澡，吹乾頭髮後，迫不及待蹬掉鞋子，鑽進了周崇月懷裡。

視線跟隨他手裡的書，一張張翻過去，打著哈欠說：“馬上就要畢業考試了。”

“張？”

“嗯。”

張的並非一紙答卷，而是考完後，就要正式進規培期。

規培生涯，將是醫學路上最重要的一次分水嶺。

天賦與否，心態與否，努力與否，每個環節都很關鍵。

而的心儀導師魏主任，早在當初進心實習時，就對丟擲了橄欖枝。

說不張是假的。

那可是夢寐以求的老師。

-

轉眼間，進五月初。

實習結束，大五畢業考試後，雲糯憑著優秀的實習績，功分到心科魏主任的名下，為期三年的研究生規培開始。

科第一天，魏主任並未急著帶雲糯上手，而是找出十二年前南熙的病歷檔案。

“你母親當年院治療時，基本已到了全心衰竭的地步，但是當時的醫療水平，遠不如現在的好。”

關於母親的病，時至今日，才有了更深的瞭解。

雲糯心裡微微牽扯著，乾地問：“針對心衰，目前最有效的治療方案是什麼？”

“植心臟起搏。”

“但據說價格很貴。”

魏主任點點頭，“進口品牌確實貴，所以我們後來又引進了國產南熙，你媽媽的病要是換作現在，生還率很大。”

生還率很大。

其實同樣的話，曾不止一人在面前提過。其中就包括雲柏淵。

南熙，南熙。

這便是後來他一心想搞研發的意義嗎。

即使離開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

也要用另一種方式，將的生命，繼續延續下去。

這刻，雲糯終於對那個積在心裡多年的鬱結，慢慢開始釋懷。

關於父親到底不母親這件事，追溯的太久，好像已失去了它本的意義。

媽媽，已經走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

足夠一個執拗的孩子，長‘一笑泯恩仇’的大人。

*

周醫生很優秀，原諒作者見識淺薄，沒辦法用文字將其專業能力充分展現出來。而糯糯，也會在自己的領域裡發發熱，拿到屬於的榮譽。未來的日子，他們會越來越好。

另外，父母那章，有寶貝說沒看懂，現在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