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的車如流水般駛程家花園。林家的警戒也前所未有的嚴謹。

穿制服的保安牽著德國狼狗沿著圍墻巡邏，探照燈把園中所有死角都照得比白晝還亮。

正如傅承勖所料，名流權貴不屑踏足林家，今日的客人們都是同林家有的商賈新貴。

管他們新貴已是客氣。他們大多有見不得的生意，更有背著債的。可謂一屋子牛鬼蛇神。

這樣的客人，品位自然不會多高雅。

男客也就罷了，西裝再怎麼都翻不出新花樣。可客們那就真是個花枝招展，珠翠滿，恨不能把全套嫁妝都穿戴出來。

宋綺年就在一片喧嘩中走了進來。

穿著一件晚裝式旗袍，服不算難看，可同滿場胳膊的登郎一比，這件長袖長袍實在土氣得不得了。

宋綺年又刻意化了個淡妝，沒戴什麼像樣的首飾，神又怯怯的，活一個初次見大場面的鄉下丫頭。

因土氣得太過特別，宋綺年一路走來，反而引來無數側目。

林小姐穿著那湖綠的跳舞，通珠翠，著雪白的胳膊和后背，正和兩個男客調。

遠遠見了宋綺年那模樣，撲哧一聲譏笑。正想打招呼，宋綺年卻滿臉愧地逃離了舞池。

“那不是你的朋友嗎？”男客譏嘲，“這一，是來跳舞的，還是來給婦協會募捐的？”

“早知道就帶去我的裁那里做一條子了。”林小姐笑道，“別管了，咱們去跳舞。”

就這時，人群里又起了一陣波。

第七章 重舊業

傅承勖駕到。

傅承勖雖是上海灘新客，但他這名號的分量很是不小。人人都想結識這一位叱咤華爾街的天之驕子，而傅承勖的深居簡出讓人們對他的盼更上一層樓。

今日是傅承勖來華之后，第一次在社場合正式亮相，也是宋綺年第一次見傅承勖穿正裝。

那工藝良的黑晚禮服合、襯托著男人健拔的軀，雪白領子和黑領結嚴合地扣在結下。隨著豪邁的步伐，擺翻飛，這男人像一只鷹，翔降落在人群里。

宋綺年清晰地聽到邊的客們發出氣聲。

“原來他就是傅承勖！”

“果真名不虛傳！”

高長的傅承勖如鶴立群，從容接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

“傅承勖？他小子居然真的來了？”林萬良得到管事通報，好生一愣。

給傅承勖送請柬是客套，可沒盼著他會來。可傅承勖這個級別的客人，還得林萬良親自去招呼才行。雖非敵，但也非友，應酬起來也別扭。

林萬良煩不勝煩，還是耐著子前去迎接。

“傅老板，稀客稀客！”

傅承勖亦是一臉假笑：“林兄，別來無恙！”

林萬良的保鏢寸步不離地跟在主人邊，鷹隼般的目關注著傅承勖一舉一。

傅承勖不以為意，和林萬良互相奉承吹捧，在旁人看來兩人形同好友。

宋綺年就自這兩個男人邊不遠走過，離開了舞池，朝書房而去。

林家的保安分別守在書房和通往樓上的樓梯口，避免客人誤不該去的地方。

宋綺年走進了書房斜對面的一個客用洗手間，拿起一塊香皂，用紙巾厚厚地裹著，丟進了馬桶里。

接連沖了幾次水，馬桶不出意外地堵住了。水從池子里漫出來，流得滿地都是。

宋綺年打開胭脂盒，拿出一支小小的安瓿瓶，砸在地上。

一惡臭立刻彌漫開來。

董秀瓊的東西果真帶勁兒。宋綺年住了鼻子。

書房門口的保安剛將兩個年輕的客人勸走，就見衛生間的門猛地打開，一個客踉蹌著跑了出來。

“哎呀！里面的馬桶壞了，水流得滿地都是！”

惡臭已飄散了出來，路過的人紛紛捂鼻。

男仆們拿著拖把奔過來。宋綺年腳一絆，男仆撲倒在了保安上，兩人滾作一堆。

“笨手笨腳的！”管事氣得直罵。

傅承勖就在這一片混之中同宋綺年會合。

書房的門并未鎖，一扭即開，兩人影一閃，消失在了門。

屋窗簾閉，一片黑暗。

傅承勖劃亮一支火柴，點燃了壁爐上的蠟燭。

宋綺年卻猛地撲向他。承勖只覺到一陣香風撲面，蠟燭便被宋綺年吹滅了。

“不能讓外面看到里面有！”宋綺年在黑暗中狠狠瞪了傅承勖一眼。

“窗簾都是合攏的。”傅承勖道。

“我做事從不抱僥幸心理。”宋綺年到了書柜前，“再說了，我看得很清楚。傅先生要是看不見，就在原地站著別。”

那一雙貓兒眼確實在黑暗中散發著妖冶的芒。

傅承勖無聲一笑，果真站在原地不了。

宋綺年拿下了幾本書，撥開一個面板，找到了保險柜的碼盤。

這是個常見的轉盤碼鎖。

宋綺年轉，手剛出去，傅承勖就將一個玻璃杯遞了過來。

“我想你需要這個。”

黑暗中，男人面孔模糊，只有一雙眼睛折著含著笑的清。

這傅承勖，真是不論什麼時間場合，都一副含脈脈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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