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宋綺年謙虛，“里面的事哪一樣是我有能力做的？”

“冷家人擾了你幾天，冷爺就在你家附近被抓了，不得不讓人產生聯想。”

“我也覺得這事太巧了呢，”宋綺年道，“但天下也不是沒有這麼巧的事，不是嗎？好了，江小姐，我們來試一試你的新服吧？”

宋綺年一手拎著一套新，向江映月示意。

江映月終于放下了報紙，起試服。

孫公館裝有新式的熱水暖氣片，屋十分暖和。江映月換上春裝，著肩膀和胳膊，也并不冷。

黑真面料的襯托下，江映月的略有些蒼白。

手腕上的淤青已消失得快看不出來了，但服掛脖的款式也讓后背的細小傷疤有些明顯。

第十四章 似是舊人

宋綺年沒有在江映月上看到新的傷痕，這讓心底松了一口氣。

“放量我覺得正好，這樣看著有些太寬大了，但是走起來就正合適。”宋綺年調整著服，“但我覺得襯衫還可以更短一點。您腰短長，天生服架子。”

江映月照著鏡子，不停變換姿態。看的表，對新服十分滿意。

“很難嗎？”江映月問。

宋綺年道：“只是改短，很簡單。”

“我是問，做一個裁，獨立開店的裁。”江映月朝宋綺年看了一眼，“上海但凡有點名氣的裁大都是男人。想要在被男人統治的行業里占據上游，不容易吧。”

“我才剛行，還是底層的小魚蝦呢。”宋綺年道，“不過，天下絕大部分行業自古都被男人統治，人們進其中都不容易，更別提取得好績了。”

“我昨天打聽了一下你，宋小姐。”江映月別有意味道，“你在‘小黎’的所作所為真讓我對你刮目相看。你真的差點燒了他們家鋪子？”

“我只燒了我做的幾件服罷了。”宋綺年蹲了下來，將腳一點點用珠針別起來，“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一定會換一種不那麼……激烈的方法去抗議。不過我并不后悔和李家決裂。”

“這不怪你。”江映月道，“到不公平的待遇就該勇敢反抗。而激烈的抗議才更容易被聽到和重視。”

宋綺年立刻想起冷懷玉上的那把火。定了定神，道：“可是同行們都認為是我有錯。行規，徒弟不能這麼反抗師父。”

“去他的行規！”江映月冷哼，“這些破規矩一直由男人說了算，全都是向著他們的。你可知道，就連我這樣的歌星，我的唱片分紅份額居然只和一個普通男歌手一樣多！我和那種沒名氣的男歌手，哪個給公司賺錢更多？”

“當然是您！”

“我也是這麼和公司老板說的。”江映月氣憤，“但那些男人告訴我，這就是行業規矩，人就是不能拿得比男人多！”

“住了我們的錢，也就住了我們的自由。”宋綺年低聲道。

“你說得太對了，宋小姐！”江映月雙目炯炯地注視著宋綺年，“所以你得好好努力下去。我已經自暴自棄了，可你的前途很好。我最高興看到人踩著男人的臉做出一番事業了。”

說到這里，江映月聳了聳肩，語氣有些無奈。

“就像是看到……自已有可能過上的人生吧。”

看來這一只夜鶯住進金籠子時，也曾有過一番矛盾掙扎。并非迫不及待地尋找了一個歸宿，而是經過一番權衡，做了取舍。

這樣一來，宋綺年都為自已將要孫家的畫而有點抱歉了。雖然那幅畫和江映月毫無關系。

屋的燈突然齊齊熄滅。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它們又亮了起來。

“怎麼回事？”江映月問。

仆道：“十二號人家的電箱壞了。電力公司正在搶修。估計是影響到咱們家了。”

“別他們家的修好，咱們家的又壞了。”江映月嘀咕。

話音剛落，孫公館的燈又閃了閃。

江映月抿著，不再多言。

宋綺年將服收好：“江小姐，我這就把服拿回去修改。您還有什麼要求？”

“就這些了。”江映月道，“你的店什麼時候能收拾好？”

“只要沒人再上門搗蛋，這幾日就能打掃干凈。屆時一定請您過來喝茶。”

江映月點頭微笑，吩咐仆：“送宋小姐出去。”

宋綺年跟著仆走出了臥室，低聲道：“我還是從側門出去吧。”

側門就是仆人們和份低微的客人走的門。在講究的大戶人家，宋綺年這樣的裁本就該走側門的。只是孫公館是外宅，規矩沒那麼多。

仆覺得宋綺年很識趣，帶著從副樓梯一路下到了負一樓的工作間。

孫公館是標準的洋房結構，廚房和下人的工作間都位于半地下室。這里仄暗，空氣中充斥著油煙氣。

時間已快中午了，廚房里正是最忙碌的時候。雖然家中只有江映月一個主人用飯，但廚娘還要為傭人和保安準備十來份午飯。

管家將領路的仆住：“今天中午吃鍋子，太太在哪兒用午飯？你趕去問一下。”

宋綺年趁機對仆道：“抱歉，我想用一下洗手間。”

仆朝洗手間的方向指了一下，又指了指后門：“你待會兒就從那兒出去。”

說罷撇下宋綺年，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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