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已黑,碧春才匆忙而歸。
謝令窈正在寫字的手微滯:“不是說送去就回來麼,怎麼這樣晚?”
碧春抬起袖子了額間薄汗,尚還有些氣:“我到徐府之時,太夫人尚有客人在,便讓奴婢略等了會兒。”
謝令窈沒再多問什麼,復而垂頭練字:“行,下去吧,你今日也累了,夜間不用伺候,自去休息吧。”
碧春福了福,輕輕推門而去。
待確定碧春已經走遠,謝令窈神才陡然一沉,重重將筆擱下。
碧春的發髻上有一片自己都不曾發現的細小白花瓣,那是白蕊銀杏的花瓣。
如今天氣漸暖,花兒朵兒爭相開放,一片杏花的花瓣落在碧春上沒什麼稀奇的,但偏那片花瓣的邊緣有一齊整的銀邊緣,謝令窈一眼便認出了它的品種。
周氏最杏花,當年初嫁江家,與江時祁的父親江譽也算里調油,江譽知道的喜好后,特意派了人去嶺洲買了這樣一棵稀有品種移植到倚闌院中。
也就是說,周氏嫁江家多年,這棵杏樹就已存在了多年。
若非謝令窈前世在江府生活了十來年,也未必會一眼就認出這個品種來。
前世,謝令窈每每去同周氏請安,總會被刁難,挑著各種事罰站規矩。
就在那棵杏花樹下。
寒來暑往,謝令窈見證過那棵杏樹繁花似景,見證過它綠葉茵,見證過它黃葉枯枝,更見過它被白雪覆蓋枝頭。
謝令窈堅信自己絕不會認錯!
這個品種,江家只有一棵,徐家更是沒有。
這也就說明,碧春去過倚闌院。
謝令窈眸寒涼,周氏對的敵意,從前世到今生,從未消散過。本不用猜,謝令窈也知道周氏了解的向并沒安什麼好心。
只是……謝令窈有些痛心疾首,碧春竟背叛了!
碧春被買進江府時才不過八歲。瘦瘦小小跟個瘟似得可憐,沒人愿意要伺候,謝令窈的繼母王氏便打算把指使去后廚燒火。
那樣瘦小的軀,若是真去了后廚燒火,保不齊哪天就沒了。
謝令窈那時候也不過十歲,很容易就了惻之心,便讓到了自己跟前伺候。
雖說碧春只是的丫鬟,但謝令窈捫心自問,這些年從來沒讓碧春干過什麼活累活,更是去哪兒都把帶在自己邊,全然是把當作與李嬤嬤一般無二的心腹。
可現實狠狠給了謝令窈一掌,碧春隨來京都一月不到,竟就已經被周氏收買了去。
而且碧春本就是一個孤兒,沒有家人可以拿來被威脅,那就只有錢財能了。也就是說,這個謝令窈真心相待的丫頭,為了一些財,幾乎沒做猶豫,就把謝令窈出賣了。
謝令窈到現在還記得前世碧春被江時祁命人活活打死時,是如何痛徹心扉,發了瘋似的要找江時祁拼命。
碧春今生背叛了,前世一樣也會被周氏蠱收買,如今想來,碧春被杖殺,也許并非全然無辜。
謝令窈有一瞬間的遲疑與怔愣,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推開窗戶,夜風撲在謝令窈的臉上,逐漸從失與不可置信中出,徹底冷靜下來。
倚在窗前,迅速做下一個決定,不管碧春是為了什麼背叛了,都絕不能再留在邊!
翌日一早,江雨霏抱著一封杏的紙箋找到了謝令窈。
“窈窈,瓊枝公主打算明日舉辦一場桃花宴,送了請帖到侯府來,公主殿下還特意讓人囑咐了,讓你跟著一塊兒去呢!”
“我麼?”
謝令窈自然知道明日會有一場桃花宴,畢竟就是在那場席面上,景侯揚言要納為妾,令辱。也是在那場席面上,江時祁為解困,令其不得不當眾認下與的婚約。
原本是打算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躲開,不愿再見到景侯邪的臉,也不愿再與江時祁綁在一起。
瓊枝公主辦這場所謂的桃花宴的目的,不過就是與信國公的兒子到了議親的年紀,想多看看京都的未婚年輕子,以從合適的人家里挑出個合意兒媳出來。
可又不想太過明顯,便除了請了賓外,還順手邀了些男賓。
可譬如江雨霏江倩這些出自名門族又秀外慧中的子才是的目標。
前世是江雨霏順手將捎上,這次瓊枝公主為什麼要專門提起來?
謝令窈猛然想起,瓊枝公主是太后所出的兒,既是太后抬舉的人,瓊枝公主自然也會給幾分臉面。
既如此,謝令窈自是要去的,否則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些。
今時已不同往日,是瓊枝公主親自開口請過去的,料竟侯若是再鬧事,公主不會置之不理。
況且,謝令窈也會故意避開景侯,只要故意扎在人堆里,想景侯一把年紀了,也不好意思盯著一堆小姑娘看。
“是呀,明早我來接你一起!窈窈,你是不知道,瓊枝公主與陛下一母同胞,份可尊貴了!我敢說,整個京都,除了宮里的廚,找不出第二家能勝過家廚子手藝的!”
謝令窈下心頭的千頭萬緒,抿跟一同笑著:“是嗎,那我明日可得好好嘗嘗。”
江雨霏用余看了看門口只有一個小丫頭候著,這才敢開口問起前日晚上的事來。
“大哥哥那邊……他怎麼說?”
謝令窈張了張,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江雨霏講,實在是沒辦法告訴江雨霏有可能親了江時祁一口,或者好幾口。
盡管依舊懷疑江時祁是在污蔑!
謝令窈嗓音有些發苦,艱撒謊道:“江公子心豁達,自是沒有多說什麼。”
江雨霏這才拍了拍口,笑嘻嘻調侃道:“你呀,幸虧是遇見我大哥哥了,要是換個人,興許就要讓你把自己賠出去了!”
謝令窈是有些想哭的,江時祁莫名的態度實在是讓有些發虛,不然也不會不講道義地打算直接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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